叶幸刚一进屋,叶楠便蹦蹦跳跳跑过来,嘟着嘴质问道:“哥,你是不是又背着我赚大钱去了?”
“赚什么大钱!”叶幸推开挡在身前的叶楠,一头栽到炕上,看起来像是很累。
“哥,你这是去干嘛了?”叶楠好奇地凑过来。
叶幸不想把事情告诉他,随口答道:“出去闲逛。”
叶楠一听,愣了一会儿:“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赚钱的差事你不带我,就连逛街都不带我一个,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玩儿?”
“你怎么这么烦啊!”叶幸正忙着猜想神婆那个眼神的用意,根本来不及顾及叶楠,却一转眼瞥见叶楠发红的眼眶,不由得心中一软,“好好好,下次一定带你去!”
叶楠的情绪转变的真是快,一听叶幸这样说,立即兴奋得像只小麻雀一样:“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哦!”
叶幸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直到叶楠又跑出去玩儿,才能安心想事情。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总觉得这个村子对他来说突然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有什么一直解不开的谜团等待着他去发现。想得久了,脑子越发沉重,不知不觉间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叶幸!叶幸!醒醒,快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铁生的声音将他唤醒。叶幸揉着惺忪的睡眼向四周望了望,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片林子里,四下黑漆漆的没有光,只有凉丝丝的山风和淡淡的弥漫着的雾气。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叶幸从铺着一层落叶的松软的地上爬起来,试探着问,“铁生?铁生你在么?”
久久听不见回应,叶幸只好顺着林子往前走。这片林子在记忆中很陌生,似乎自己并不曾来过,叶幸只记得之前在奶奶家睡着了,也不晓得怎么醒来就置身于这片林子中。林子里不见有人经常踩踏的痕迹,叶幸也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只是不能一直守在这儿,否则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沿着林子走了一段时间,也望不见尽头,叶幸正发愁,却见前方忽然有个人影儿,隐隐约约是向这边走过来。叶幸心中一喜,既然有人,一定知道如何走出去,便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前方那人靠近。
叶幸仔细瞧着那人的身形,觉得有些生疏,一时也看不出是谁。待走得近了,方知那是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好像早就发现了叶幸,径直向他走过来。再靠近些,叶幸不禁大为吃惊,心下暗忖:
“这不是……已经去世了的老白头儿么……”
叶幸顿时感到浑身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老白头儿既然已经发现了他,就算现在要想藏起来也为时已晚,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老白头儿已然停在身前,笑呵呵地问道:“幸子,你在这干嘛呢?快回家去!”
叶幸只好硬着头皮,强装镇静,挠挠头说道:“白爷爷,我……找不到路了。”
“噢,你转身一直往前走,千万别回头,听见鸡叫就到家了。”老白头话音一落,便凭空消失了。
叶幸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孩子,快走吧!”
恍惚中听见老白头儿的催促,叶幸这才猛然清醒,一转身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地往前赶。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鸡鸣,紧接着天亮了,太阳升地很快,转瞬间亮得刺眼。叶幸皱了皱眉头,勉强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眼睛来看——哪里有什么树林,自己分明正躺在奶奶家的土炕上睡得好好的。
“哥,你睡了好久啊,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叶楠见他醒了,便跑过来,看得出是有些许担心。
“几点了?”叶幸揉揉脑袋问道。
“快十点了。”叶楠指着墙上的挂钟,“你要是再晚一会儿醒,可就错过了一桩好生意!”
“好生意?”叶幸不明白叶楠的意思,瞪着眼睛瞅着他。
叶楠笑了笑,一把扯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直射在叶幸的脸上,叶幸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叶楠指着院子里正和奶奶说笑的崔丫头说道:
“喏,崔姐姐找你呢!”
叶幸有些无奈:“她怎么又来了?”
“人家找你陪她去镇上呢!”
“啊?”
“别愣着了,快起来吧!”叶楠掀开叶幸的被子,直接将他从被窝里拖出来。
叶幸洗漱好了,才出门走到院子里。
崔丫头一见叶幸出来,赶忙迎上去笑道:“幸子哥,你起来了?”
“呃……睡过头了。”叶幸有些不好意思。
“多睡一会儿也没啥嘛!”崔丫头帮忙打圆场,继而说道,“幸子哥,我今儿要到镇上去帮我爹买点儿药,村大夫那儿没有,我自己也没出过门儿,没见过世面,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啊?”
“我……”叶幸内心是想拒绝的,但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好。
正纠结着,在园子里摘菜的奶奶开了口:“幸子,你就跟崔丫头去吧,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也让人不放心。”
既然奶奶都这样说了,叶幸便不好再推辞,只能点头应道:“好吧。”
崔丫头一见叶幸答应了,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快走吧,早去早回!”
“好。”刚要出门,叶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叶楠问道,“小楠,要一起么?”
叶楠看了看叶幸,又瞅了瞅崔丫头,堆起一脸坏笑:“哥,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叶幸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走出门去,却不想他又追出门喊道:
“崔姐姐,我哥可还没吃饭呢,你记得给他买点儿吃的,别给我饿死了——”
崔丫头也不说话,只笑着回头向他挥挥手。
“甭理他。”叶幸微微翘了翘唇角。
跟在叶幸身侧,崔丫头总是很羞涩,低着头也不知说什么好,一路沉默着。
叶楠早就看出了崔丫头的心思,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实在是不大可能,又不愿意直接夹在两人中间去做几千瓦的大灯泡,便一路在后面悄悄尾随。
从村里到镇上的路程可不是很近,叶幸和崔丫头停在村口,想等着看看有没有恰好要到镇上去的顺风车,若真是走起来,怕是天黑也到不了。
那时候有不少去镇上做生意的外地人总会经过这里,一般开着大卡车或者家用货车,实在不行……牛车、马车也能比走路快一些。他们是很愿意载着沿途的村民到镇上去的,有时还能赚几块钱的车费,偶尔遇上好心的,就连车费也免了。
不一会儿,从东边过来一队载满西瓜的小型货车,一看就是拉到镇上去卖,叶幸上前一招手,货车从他们身旁停下来。
一个中年司机大叔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你们是要到镇上去么?”
“是的,您能不能载我们一程?”叶幸问道。
“上车。”司机向后甩甩头,意思是让叶幸和崔丫头爬到装着西瓜的货箱里。
叶幸与崔丫头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手脚麻利地攀了上去。而与此同时,叶楠恰好与后面的货车司机商讨完毕,像只猴子一样毫不费力地躲进了货箱中。
货车再次启动,叶楠与叶幸和崔丫头隔了两辆货车的距离,时不时悄悄探出头去观察着他们。叶幸本就话少,不会讲什么有趣的故事逗崔丫头开心,只是抬头望着远处的天边发呆,像是有心事。崔丫头也不好意思多嘴,常常侧过脸偷偷瞄着叶幸,出神片刻又红着脸垂下头去。
看得叶楠心里直着急,嘴里不禁咕哝着:“我这个蠢货哥哥哟,这么大一朵桃花儿,你是真瞎……还是装瞎……”
不出一个小时便到了镇上,到底是比村里热闹许多,有两三层的商业楼,随处可见小摊子小铺子,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都是硬化了的,不像村里的小土路,随便一出门都要挂上一身细土回家。
“大叔,我们在这儿下了。”叶幸敲了敲驾驶室的后玻璃。
司机大叔会意,便踩了刹车。后面的货车也跟着停下,叶楠见他们下了车,立即从货箱里跳出来,随意塞给司机几块钱,转身躲进人群里去了。
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一家小饭馆儿,嗅着香喷喷的面条儿,叶楠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心想着自己窝在一旁看他们吃饭多少显得太寒酸,只好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叫了碗面来填肚子。
在镇上,叶楠要比叶幸熟悉的多,毕竟镇子不算大,他早就逛了好几遍,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吃饱喝足之后,只见两人直奔药店,问了好几家总算买到了崔海生需要的那种,想来应该是比较稀缺的药。叶楠就等着看接下来他们俩要去哪儿,反正时间还早。
“幸子哥,你再陪我走走呗?”崔丫头试探着向叶幸问道。
叶幸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便也没必要急着往回赶,于是点点头:“好。”
崔丫头只是想让叶幸陪着,但不知道该去哪里,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并肩沿着马路“散步”。
见他们这样尴尬,跟在后面的叶楠都快要憋出内伤,不停地嘟囔着:“你这个笨蛋,怎么一点儿都不会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