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绘初喃喃出声,眼神中有些迷离。
不是说外人进不得谷中吗?这或许是她的幻觉也不一定……
只是他眼中专注的深情太过真实,让她动弹不得。
夙夜寐心中的诧异不比墨绘初少。
这几日不管是她的人,还是他的人都日夜不停地在找她,可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坚信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但是他还是慌乱不已,生怕就此再也不见她的身影。
一直未合过眼的他,只是随意地走着,脑海中都是她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要到她的身边去。
在亭子外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背影,无语凝噎。
如果这又是他的想象,他该如何是好?
一步一步地靠近,这短短的几步路,他却觉得比他走过的所有的路都要漫长。
直到将她拥入怀中,他这才有一丝地真实感,“初儿……”
墨绘初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夙夜寐一手抚着她发,一手紧紧地搂着她,埋首在她的颈窝,像是在确定她的存在。
“嘶……”墨绘初忍不住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她有特意忍住了,但是还是有些惊到了。
她的伤口现在极是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外力。
“初儿,怎么了?”夙夜寐立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哪里痛?”
“嗯……”墨绘初轻轻地摇摇头,露出一抹淡笑,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真的吗?没有受什么伤吗?”夙夜寐看着她的眼睛,不乏深究。
墨绘初却是轻笑,为他这样的紧张兮兮,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她道:“能受什么伤?你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近身的!”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她从来都不绑头发,因此才能遮住背后微微渗出的鲜血?
可是她这样欲盖弥彰的样子却是让夙夜寐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一手环抱住她的纤腰,他一手撩开了她的墨发。
“夜……”墨绘初有些许地躲闪和拒绝。
“别动。”夙夜寐在她的耳边轻语,却是有着让人不可拒绝的坚决。
他刚刚有感受到她衣裳底下不同的厚度,原本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在看到那月白色的料子上刺眼的几许红色时,夙夜寐眼中的黑暗渐渐升腾而起。
“只是一点小伤口而已。”墨绘初开口道,声音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让我看看。”夙夜寐却是没有一点相信,坚定地开口。
墨绘初轻轻一笑,道:“嗯,没问题,只是,在这里吗?”
“当然。”夙夜寐没有任何犹豫地便回答道。
他当然是听得出来她想要拖延时间,虽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她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但是他不想让她对他有任何的隐瞒,他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当然也包括理解她的痛楚。
他不想要她痛苦难忍的时候,他还在一旁不知所谓嘻嘻哈哈。
“好吧。”墨绘初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他那样坚决的样子让她无从拒绝。
转过身去,她轻轻地拉开了衣带。
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宽阔的地方脱衣服,总觉得有些羞耻呢!而且,良期差不多要回来了。
正当墨绘初有些出神的时候,一件外衣却是披到了她的前方,遮住了即将外泄的春光。
墨绘初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黑色的外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她不自觉地便安心了下来。
她的手微微拉拢着衣服,夙夜寐动作轻柔地从后面将她的衣物褪至腰间,大片的肌肤立即裸露在空气中。
那层层缠绕的纱布,有些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让他的动作小心再小心。
然而看到她如雪的后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夙夜寐便立即红了眼,那上面还因为他刚刚的过度用力,微微渗出着鲜血。
手,不敢触上她的伤,他只敢抚摸着旁边完好的肌肤。
“是谁?”夙夜寐的声音有些暗哑起来。
墨绘初一顿,开口道:“已经不存在了。”
“那背后的人呢?初儿还是不肯告诉我吗?要我看你受几次这样的伤你才肯告诉我?”夙夜寐语气中隐隐有着几分怒气,几分质疑。
他以为,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们的心应是靠近的,可是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愿对他敞开心扉。
那他,到底算什么?
墨绘初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或者该不该向他开口。
许久,她这才粉唇轻启,道:“桃花酿,有带在身上吗?”
她记得,很久之前,她有送过他一瓶桃花酿才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在身上,还是已经喝掉了。
“初儿……”夙夜寐唤道,他不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还是真的有事。
“给我吧。”墨绘初轻声道,还有几许轻叹。
她的药中,缺的正好便是桃花酿。
“好。”仿佛是放弃一般,夙夜寐应道,从身上拿出仅有的那瓶桃花酿递给她。
她送他的桃花酿,他一直带在身上,在她不在的身边的日子,那是他仅剩不多的寄托。
墨绘初接过,毫不犹豫地倒进了桌上装有彩缤果的白瓷瓶中。
夙夜寐见了,心中不由得一痛,她这是在做什么?已经放弃了他的心意吗?
拿起白瓷瓶,微微摇晃均匀,墨绘初却是没有注意那么多,便将瓶子递给他,道:“帮我抹上吧。”
彩缤果融化的液体只能快速地愈合像她现在这样的伤口,对于完全消除疤痕之类的是没有多大的作用的,不过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药,但是夙夜寐却是没有多问,接过瓶子,在手上倒出了一些有浓度的透明液体,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她的伤口。
背后的清凉感让墨绘初稍微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前世,我是被那个人捡回去的。”
她的声音悠远,像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一般。
夙夜寐有一瞬间的惊讶,反应过来她在向他解释之后,心中便有了几分激动,她终于愿意对他说了吗?
按捺住心中的欢喜,他静静地听着她娓娓道来。
“他将我捡了回去,然后将我训练成了他最得意的杀人工具!后来,可能是觉得不甘心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了吧,他甚至追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还是想将我掌握在手里!为了这个,他现在的身份可是……”
良期回来得比墨绘初想象的要慢上许多,夙夜寐都已经帮她穿好了衣服,抱着她窝在她的肩头上睡着了。
他这几日精神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放松下来,便抵挡不住困意。
良期抱着酒坛子,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急匆匆的身影穿过小树林,往着她这边大步大步地赶过来。
或许是之前跑累了,他的唇有些干,见到墨绘初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又惊讶又紧张,张口便想要说什么。
墨绘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肩上睡着正沉的容颜。
见此,良期露出疑惑的神情,慢慢地走近,放轻声音道:“墨墨,这个人是谁?”
“我的夫君。”墨绘初回答得坦然,没有任何的羞赧或者闪躲。
睡梦中的夙夜寐的表情一瞬间放松下来,不知是不是听到她的话。
“墨墨的夫君,是什么?”良期好像没有听懂一般,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对于他这样没有常识的样子,墨绘初却没有丝毫地不耐,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就是能够独占我的人。”
“啊,就是那个啊……”良期恍然大悟,想起之前他和她的谈话。
墨绘初笑笑,眼中有几许沉思。
她能够毫无掩饰的对良期说出这番话来,对夙夜寐却是永远说不出口。
“对了,墨墨,这是你叫我拿来的酒!”良期拍拍手里的酒坛子道。
“嗯,谢谢你,先放下吧!”墨绘初点点头,见他一直抱在怀里,便提醒道。
“哦。”良期完全没有察觉到,只乖乖地点点头,照着墨绘初的话去做,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
“期儿能喝酒吗?”墨绘初开口问道。
“不知道,喝过一次,不过之后成叔就不让我喝了。”良期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他这么说,墨绘初的眼中有了几许明了,成叔之前一定有测过良期的酒量,之后不让他喝,肯定是他的酒量问题,而且很有可能酒品也不是很好。
之前她便有些耳闻,听说平常越是乖巧的,循规蹈矩的人,喝醉了之后往往展现出相反的人格,或许是真的呢!
原本见他跑得很口渴的样子,想着这里没有茶水,正巧他拿来了酒,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
两人无言,良期时不时地看向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见他这副样子,墨绘初问道。
“墨墨,是要和他一起走了吗?”良期问得小心翼翼,满心的担忧溢于言表。
墨绘初一愣,没有想到他竟如此之快地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她该说他是单纯呢,还是敏锐呢?
她轻笑,道:“不会这么快的,我们还要去和成叔说一声呢!”
“哦。”不知为何,良期竟然有些放心下来,好像是莫名其妙地便被自己糊弄过去了的样子。
墨绘初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她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思考的,想了想才道:“期儿,要不你先回去吧,顺便帮我和成叔说一声。”
“那墨墨你呢?”良期立即问道。
“我等他醒了,再过去成叔那里。”墨绘初回答道。
“我也可以一起等着的!”良期道,期待地看着她,他想和她待在一起。
墨绘初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道:“嗯,期儿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良期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想!”
“那可以帮我去问一下成叔,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留下来,好吗?”
“只要成叔同意了,墨墨就会留下来陪我吗?”良期一下子便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重点。
墨绘初轻笑着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我现在就去!”说完,良期还不等墨绘初反应,便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
墨绘初见了又是一笑,不知该如何说他。
亭子中只余下墨绘初和夙夜寐两人,墨绘初轻轻回靠他,也闭上了眼小憩。
江边所有的风景,不过他们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