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从在竹林里见到了楚念泽,迟晔回到住处之后,就辗转难耐,一宿也没有阖上眼睛。相同的样貌,相同的笑容,就连困惑时的小动作都一样,这一切都让迟晔失了眠。
他不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再加上从洛肖哪里打听来的年纪,竟和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儿子同龄,这让迟晔怀疑起楚念泽的身世。
楚亲王终生未娶,府内又无姬妾,二十年前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儿子本就匪夷所思。不过碍于这人太过强势,也没人敢细问。而且这楚亲王对这孩子又极好,从小到大没动过一根手指,没说过一句重话,完全的捧在手心中。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会这样宠爱,所以众人猜测这孩子定是外面的某个女人所生,楚亲王只把孩子领了回来。
虽然外面都是这样传,而且还传了二十年多年,但迟晔却不相信。他想前去当面问个清楚,但理智上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楚亲王是什么人,他已经领教过了,像那样一个人讨要东西,付出的代价定是要大于‘物品’的价值。
何况谁不知道楚亲王对这儿子的宠爱,他这样冒失前去,恐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在迟晔一宿未睡,想着怎么说服自己那不愿复国的侄子,和怎么确定楚念泽的身份时,便听外面的侍卫来报楚亲王府的小王爷亲自拜访。迟晔一听急忙穿好衣服赶到客厅,就见两人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见迟晔来了,洛肖赶忙起身,“叔叔!”
“嗯!”迟晔笑着点点头,看见一旁的楚念泽,作揖道:“不知小王爷亲自前来,还望见谅!”
“哪里,迟王爷真是客气,是小王没有派人通禀就来拜访,唐突了!”比做作,楚念泽认第二没有人敢人第一,讲文明懂礼貌,如果楚念泽想做,绝对是最标准的。
挥退下人,命人关上大门,迟晔看向自己的侄子,“决定跟我走了吗?”
洛肖看向一旁的楚念泽,见他只是冲自己笑笑,回过头对迟晔说道:“我跟叔叔走,帮叔叔复国,但是帝位……”
“只要你跟我走就好,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听见昨天还说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走的人,现在居然点头答应,迟晔开心的不得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解决。“只要你跟我走,你说什么叔叔都答应!”想起还有人坐在旁边。迟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事还要劳烦小王爷亲自来,真是……”
“王爷客气了!”楚念泽笑笑,“洛肖怎么说也是楚王府的人,小王此次前来就是和王爷打声招呼,当然也是家父的意思。迟王爷复国的事情我龙武当然会鼎力相助,当然这是看在洛肖的面子上。另外有些事小王不说迟王爷也应明白,‘服众’一向是件不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跟您出生入死的下属。哦,还有你那个干儿子,我想他也不会服这样突然出现的人,毕竟如果您称帝,他就可能是太子,但洛肖的出现会让很多人的算盘落空,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家父护短这事小王不说王爷也清楚。”楚念泽面上说的轻松,但话语里却透着威胁。
听明白楚念泽话中的意思,迟晔点点头。自己那些下属本就想要拥立他称王,但自己却志不在此。可如果他真的到时抽身离去,那下面的人势必不会服肖儿,倒是恐怕真的会……“楚亲王和小王爷的话在下定当谨记。肖儿是我仅有的亲人,会伤害他的事情我定是不会做,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
“那就好,希望王爷能记得今天跟小王说的话。迟王爷你们只要确定复国的事情,六国国书的事情小王会处理好,迟王爷不用担心,您只要照顾好洛肖就好!你们叔侄肯定有话要说,小王也要到皇宫一趟,就先告辞了!”
见人要离开,迟晔赶忙站起身,“那个……小王爷……”
“迟王爷有事?”楚念泽转身。
“那个……”迟晔想了想,说道:“不瞒小王爷,您长得与在下认识的一位友人十分相像。不知您是否认识一个叫做‘颜燕’的人!”
楚念泽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同样不知是怎么回事的洛肖。“小王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不过天下之大,人有相像也不足为奇。”
“小王爷说的是!”迟晔连连点头,不过还是问道:“问句逾越的话,在下看小王爷与亲王并不像,试想小王爷是随令堂吧?”
“呵呵,这个小王还真不知道。家父说他当时生下我后就断了气,所以……是不是相像除了家父外恐怕没有人知道了!”
见自己的叔叔还要问,而那边要走的人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洛肖赶紧上前。“叔叔,小王爷要进宫办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吧!”
“是是!真是对不住小王爷了!”迟晔也觉得自己太唐突,连忙致歉。
楚念泽笑了笑,客套了几句,“那小王告辞,洛肖一会儿你不用进宫找我,直接回亲王府等我就是!”
“知道了!”
把人送走后,迟晔带着洛肖来到书房。
关上房门,迟晔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侄子,“肖儿,你告诉我,你和那小王爷是不是……”见面前的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脖子耳根通红,迟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叔叔是过来人,我懂!”怜爱的拍拍还红着脸的人,“我看得出他在意你,但你也要记得叔叔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惜,又怎么会指望别人来爱惜你!”
“我记住了叔叔,你放心!”
两人谈了一会儿,越谈对迟晔的冲击就越大,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竟然如此有才,对问题别有见解,特别是在治国的一些看法上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到了中午,迟晔直接让下人把饭食端进书房。
在休息的时候,迟晔突然问道:“肖儿,你和这小王爷认识有多久了?”
虽然不明白叔叔为什么对泽的事情这么追问,但还是说道:“他四岁的时候我就做他的暗卫了。”
“那……他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怎么说?”
“他动情的时候,后腰处会不会出现一条藤蔓?”
洛肖一听,打翻了手边的茶杯,震惊的站起来,“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真的是他……”迟晔跌坐在椅子上。“燕儿……燕儿……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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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上官羿前脚接到上官爵发来的求助信,后脚就从暗卫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的经过,气得他差点当场提剑去砍了青黙,要不是展廷显等一群人拉着,险些酿成一场流血事件。最后上官羿故意游山玩水一个多月,才到天目教的地牢里救出了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青黙。
对于处理事情,如果说楚洛枫是软硬不吃,那上官羿绝对是吃软不吃硬。虽然一把年纪,但上官羿的性格依旧跟个小孩子差不多,就是凡是他决定的事情,所有人必须顺着他。特别是他难得好心的时候,更不允许别人不接受。不然……呵呵,你就死定了!
虽然上官羿根本就不想救这个害自己宝贝儿子生死未卜的人,但毕竟上官爵开了口,所以就算不愿意还是把人带回位于堰庆的上官家大宅,把所有的灵丹妙药都用在了青黙的身上。不救也得救,虽不甘愿,但该用的好药上官羿一个也没少用。可惜青黙就是不给他面子,在第十次故意打翻药碗拒绝喝药后,上官羿怒了,十分愤怒!
对于出卖上官爵这件事青黙一直很自责,特别是知道这人坠下山崖之后只找到了一件被血染透的衣服,一把从不离身的佩剑后,青黙就想一死了之,为上官爵偿命。一心求死,当然拒绝上官羿的诊治,看着那张相似的面孔,青黙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特别是像上官羿这样让人哄惯的家伙。当青黙一次次‘藐视’掉他难得割舍出的‘同情心’后,上官羿露出了本质。这个‘本质’爆发时,就连平时能把他呼来喝去的展廷显都要回避。
大蛇打七寸,打人找弱点,上官羿最拿手的就是一眼找出对手的最致命的弱点。对现在的青黙来说,对上官爵的愧疚是弱点,他的家人是弱点。所以当青黙不配合治疗的时候,上官羿便命人把青黙那个因为受刺激而傻掉的弟弟扒?光了吊到院子的树上,直到青黙从床上爬下来,趴在地上一遍遍的哀求,并答应喝药后才把人放了下来。
但上官羿的心眼的是小的,所以每次都利用治疗的时候‘打击’青黙,从身?体到自尊,一个也没放过,而且故意减少药量就这么拖着。
于是当青黙乖顺的配合治疗,甚至无论怎样折磨都不吭一声后,上官羿觉得无趣,终于玩腻了,才从新给人好好治疗。
这次上官羿来龙武不光是因为楚洛枫找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来龙武是来取最精纯的‘血龙果’,由帝王血养成的‘血龙果’。因此上官羿把青黙也带到了龙武,安排在皇宫里的一个僻静的别院。
让领路的内侍退下,楚念泽走进青黙静养的院子,推门进屋,就见床上的人全身缠满绷带,只把嘴和眼睛搂在外面。不过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已经干裂。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在,楚念泽没有说话,只是端着宫女端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你是来嘲笑我的?”见楚念泽站起身要离去,青黙嘶哑的说道。
“不,我是在嘲笑上官爵!”收回要去推门的手。“是他无聊的想要给你什么特别惊喜,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样子,他是活该!”转过身,楚念泽对空洞的看着床顶的青黙说道:“就算不了解,我也以为你会信任他,可没想你们之间竟然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在想也许那个‘阿呆’比你更适合那个笨蛋,因为他比你简单!”
“对不起!”青黙说道。
“这三个字不应该对我说,你应该赶紧养好伤去找该说的人。跟我干爹作对,是没有好果子的吃的,你好自为之!”楚念泽推门离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青黙躺在床上不停的说道。
……
楚念泽回到位于亲王府的院子,走进屋,就见洛肖心事重重的坐在桌边。“什么时候走?”关上房门,楚念泽脱下身上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换了起来。
“后天,和其他几个联盟的小国取得联系,”洛肖走到楚念泽的身后,拿起衣服帮楚念泽穿了起来。
“也对,这样的事情拖一日就有被发现的危险。”把手伸直,让洛肖帮自己整理袖子。“有需要你可以动用洛月阁部分的人力,我让洛奇跟着你,有个照应。还有我已经派人从阁里调了一些侍仆给你,他们毕竟可靠些,你也能省点心。那些人如果欺负你,你也别跟他们客气,真处理不了,有人给你出头!”
洛肖点点头,把楚念泽整理完衣服后,把人抱紧怀里。“你真的会陪在我身边?”
“会,忙完我就去陪你!”楚念泽保证。
搂了一会儿,洛肖看着楚念泽,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泽,你……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生父母……”
好好的怎么说这个!楚念泽看了洛肖一眼,见洛肖欲言又止,好心的笑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那个叔叔跟我有关系?”见洛肖瞪大眼睛,楚念泽摇摇头。“有些事情说破了是没有好处,就这样维持现状吧!”
“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刚刚!”迟晔的问话,迟晔的表情,还有这人刚刚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怎么,你不愿意了?还是想听我叫你‘哥哥’?”
“没有!”洛肖脸红的摇头,“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你都是我心里面的那个人!”
真酸,跟谁学的?“那以后在床?上我就叫你‘哥哥’!”楚念泽用手搂住洛肖的脖子。“哥哥以后没有我在身边,可要保重身体啊!”
“嗯!”
“有事别一个人抗,记住了六大国的皇帝可都是你的靠山!”
“嗯!”
……
同年十月,瑞丰的边界出现了十万高举‘南绍’旗帜的大军。在联合了其他几国的兵力后,正式向瑞丰起兵。瑞丰多次想炎华求助,但都音信全无,仿佛石沉大海。
次年五月,联军攻进瑞丰都成,前后仅仅用了七个多月,瑞丰就被灭国。除现任国主被软禁外,皇室成员全部被坑杀。
但最令天下人惊讶的是,原瑞丰迟王兼丞相的迟晔本名尉迟晔,竟是‘南绍’的皇子,在瑞丰多年就是为了伺机复国。在瑞丰灭亡的当天,迟晔称帝,因无子,立其同是南绍遗孤的亲皇侄为太子。
此时,上官爵整整消失一年,气得上官羿犹如到了更年期,瞧青黙越发的不爽。在青黙痊愈之后,就把人赶了出去,并扬言见一次打一次。
而楚念泽也和洛肖有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