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气氛融洽,可能是听过他的故事的缘故,夏蓝很少见的没有毒舌。韩子曦开车送她回来,直到离开,仍然十分绅士。
夏蓝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转过身,倏地愣住了。
费司爵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倚靠在洋房前的栅栏外,幽深探不见底的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夏蓝拧起眉,走过去。
他耸耸肩,坦白说,“不放心。”
她越过他,避重就轻的说,“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听说那个杰夫现在背腹受敌人,自顾不暇,应该没空再出来祸国殃民了。”
费司爵闪身拦住她,灼热的气息靠近她,夏蓝就像触电似的,马上退后几步,警惕的盯着他,“就算你混过黑社会,警察要是想抓你,也不会给面子的。”
好笑的看着她像刺猬一样又竖起全身的刺,走上前,一把拉过她揽进怀里,就算会被扎得满身是血,他也心甘如饴。
“喂,你放开我!”夏蓝挣扎着,挨近他,心跳莫名加速。那天的记忆,又窜了出来,她想忘也忘不掉的意外!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知道。”他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搂紧她,轻声说,生怕吓到她一样。
夏蓝挣扎的身子倏然僵硬,清眸晃过些许狂乱。
“原谅我,知道得太迟……”
原谅……
他说原谅……
夏蓝突然笑了,没有温度的笑,抬起眸,看着他,“有用吗?孩子已经没了,不管谁对不起谁,我们都永远失去他了……”
他压低头,脸埋进她的颈间,“……我很想,要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很想,很想……老天是公平的,他让我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代价,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消失……蓝,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他一声声的原谅,哽咽着,将从不示人的眼泪,埋进她的颈间。
夏蓝面无表情,站在那,一动不动。他抱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想要那个孩子……我想要他……”
她敛下双眸,眼泪早就哭干了,这会的平静,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迟了。”
她的话,犹如法庭最后的审判,将他打入了永不翻身的地狱。哪怕他懊恼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迟了,他失去的,将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慢慢的,他跪下去,双膝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搂住她的腰,“我爱你,很爱……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只是,那时的我,不懂得爱,习惯性的自我保护,不愿相信……可惜,让我明白这一切的代价,会那么惨痛……”
夏蓝无声的望着他,曾经,她有多恨这个男人,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又坚强到哪里去呢?两人都在用身上的刺却刺探对方,结果,都伤得鲜血淋漓。
她不想再否认自己的心,想要否认掉对他的爱,其实真的很累。只是,这种爱,又能否再经得起考验呢?她不敢尝试,怕了,累了,也倦了。
“费司爵,忘了吧,”
他一震,颤抖的心,犹如被钟鼓敲裂,痛得声嘶力竭。
“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是什么,但是,既然大家都这么辛苦,何必再去记着以前那些痛苦的回忆呢?忘了吧,忘了三年前的夏蓝,忘了那个孩子,忘了……丛林中的那个意外。”
说完,她推开他的手,慢慢转身,走进洋房。
费司爵跪在那,一动不动。
刚推开门进去,守在窗边的两人忙跑回去,各忙个的,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夏蓝扫过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径自上了楼。她的身影消失后,两道身影又立即冲过去。
看着一直跪在那的人,季颜心疼的揪着窗帘,这会也不计较是不是高档布料了,“爵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
阿喵叹息一声,回头望一眼楼上,“小懒也没那么绝望过。哎,这两人,难道真的没戏唱了吗?”
“轰”
几声闷雷轰降降的响起。
“靠,要不要这么配合啊?”阿喵看着不停打响的夜空,“拍外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给力啊?”
季颜一皱眉,“不行,我要出去劲劲他。”他刚要出去,阿喵赶紧拉住他,“你去干什么啊?他要跪就跪好了,反正,这也是他欠小懒的。”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
“我是就事论事。”阿喵扫一眼外面,眼见狂风大作,一场暴雨是铁定会下了,她叹息一声,“希望,楼上那个人会感动了。”
季颜一愣,眨巴下眼睛。慢慢的垂下眸,没再多说什么。
忘了吧……
她的话,犹在耳畔。
费司爵闭上双眼,任风吹乱他的发,渐渐,雨点飘落,一滴一滴,随即,倾盆而下。他仍是跪在那,一动不动。
屋子里,阿喵和季颜看得都拧起眉,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好像有意惩罚他似的。视线开始变得不真切,雾气充斥四周,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飘忽。
“不行!”季颜忍不住了,“他的伤本来就没有痊愈,再这样下去,他的伤势会加重的!”
“哎呀,你急什么啊?”阿喵踮起脚朝上面张望着,“他不受点苦,怎么能打动小懒呢?再等等看吧。”
楼上,夏蓝站在窗前,看着下面仍跪在雨中的人。别开脸,将窗帘拉上,身子无力的滑下,靠着窗,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中。
雷声滚滚,伴随着肆虐的雨,怒吼的风声。
雨水顺着他的发成串的落下,他还是不动,微敛的幽眸,有着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季颜懊恼的抓抓长发,“你看看,看看他,再不出去,他真的会顶不住的!”
阿喵这会也有点急了,小懒的性子她是清楚的,现在不下来,很可能就是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
“不行,她不管爵,我不能不管!”季颜抓起一把雨伞就要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