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份价钱一份货,一百两银子的燕翅席,那可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了,展昭虽然心疼钱,不过面对吃的还是心情不错的。上次破了千手邪佛的案子,皇上给了很多的封赏,展昭这次也是带了不少盘缠出来的,准备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些……展昭自小家境殷实也是个随xing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特别特别宽,气量特别特别大,一转眼就把心疼抛到九霄云外了,被满眼的美食打败,欢欢喜喜地和白玉堂一起吃了起来。
展昭的这种xing子也是白玉堂能跟他处得来的最大原因。白玉堂是个怪脾气,不止古怪,而且乖张,有时候还故意气人,喜欢和人唱反调。对付这种人,展昭向来是有仇报仇,你气我,那我也气你!气来气去,就气成知己了,可有些人如果心眼子小的,被气了一下估计就跟白玉堂生气了,这样一来,朋友也就没得做了。
白玉堂见展昭洒脱开吃,一时间心情也大好,跟他推杯换盏,两人喝一口花雕,吃一口美食,好不快哉。
这顺丰酒楼其实并没有什么雅间,所谓的雅间不过是有几个屏风挡着,还是可以看到四周的人,只是不太受干扰。
展昭和白玉堂挑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坐,这样既能看到楼下的行人风景,也比较清静。
白玉堂远远望着巍峨的庐山,问展昭,“你什么时候去给原老爷子送礼啊?”
“嗯……明天吧。”展昭将一块酱猪耳朵嚼得咯吱吱响,很是惬意地说,“要不然后天也行,反正不急。”
白玉堂点点头,低头,正好看见一路人马往这里行来,一个个做江湖人打扮,就道,“这九江府来的人真不少啊……真是奇怪,怎么都那么想招亲么?这原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巨富,家里也没衬着宝贝,更没武林绝学,女娃也不漂亮……这究竟什么引得那些江湖人集体出动的?”
展昭茫然地摇摇头,顺鬃玉堂的视线望向楼下……“咳咳。”
展昭看到来人,就被一口酒呛住了,咳嗽了几声,对白玉堂道,“莫家两兄弟!”
“这就是莫家兄弟啊?”白玉堂又多看了一眼,正巧,此时莫家两兄弟正好下马,莫一刀抬头打量酒楼,就见一个白衣人靠窗坐着,探头向他们两兄弟张望了一眼,莫一刀微微一愣……这人好相貌啊,又一看,就见跟他同坐的还有一个蓝衣人,看不太清楚,位置比较靠里,但是衣着有些熟悉,像是路上遇到的展昭。
莫一刀心中一动,展昭和一个白衣人在吃饭的话……那这个白衣人,很有可能就是锦毛鼠白玉堂了,而且论长相气质,倒是和传言中的挺像。
小二的还是冲出来迎客,问几人要吃什么,莫一北本来打算随便吃两口,然后就赶紧带着人去原老爷子那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呢,但是莫一刀走进来,对小二说,“要桌酒席,上二楼吃去。”
“好嘞!”伙计赶忙进去准备,莫一北不解地看莫一刀,“三弟,怎么了?”
莫一刀凑过去对莫一北耳语了几句,莫一北心中一动,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往楼上走去。
听到楼梯上凌乱的脚步声,白玉堂挑了挑嘴角,展昭皱眉——不要打扰他吃饭的兴致啊。
……
果然,不多久,就看到莫一北和莫一刀到了二楼,小二本想引他们去比较远的座位,不过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转脸看展昭和白玉堂的方向。展昭尽量接着吃饭当做没看见,但是两兄弟朝他们走了过来,白玉堂依然靠在桌边悠闲地喝酒,看展昭。就见那猫有些扫兴地停下了筷,白玉堂微微皱眉,有些不悦……这两兄弟真不会挑时候,有什么事不能等人吃完了饭再来么?
“展大侠。”莫一北和莫一刀走过来,很客气地跟展昭打招呼。
展昭对两人笑了笑,道,“原来是两位莫兄,真巧。”
莫一北和莫一刀双眼都看向一旁的白玉堂,不用猜测了,因为他俩都看到了放在桌上,展昭那把黑色古剑旁边的白色长刀——龙鳞淬刃,这人除了白玉堂,还能是谁?
两兄弟不免心下生疑,白玉堂和展昭会面得够快的啊,一转眼两人就遇上了,会不会,这两人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随处逛逛这么简单呢。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
展昭伸手,用筷子架起了清炖鲈鱼里头用来点缀味道的一薄片咸肉,对白玉堂一挑眉——莫管闲事。
白玉堂伸手,盛了一小碗热的珍珠桂圆汤——那他就别惹我。
展昭夹了一筷子人参鸡——要忍啊。
白玉堂夹了筷子猪尾巴——忍屁!
展昭啃凤爪——不管你了。
白玉堂挑嘴角笑了笑,给展昭和自己满上酒。
“这位,莫不是锦毛鼠白玉堂?”莫一刀问白玉堂。
因为雅间不是完全封闭的,四外都通着,莫一刀的声音也不小,因此邻座的不少人都听到了,立刻转脸过来看,一看不要紧,立刻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白玉堂和展昭在江湖上都是极有地位的人物,好些江湖人都有耳闻而没见到过,酒楼里一下子有些微微地骚动。
白玉堂看展昭,展昭也挺无奈,果然,那些江湖人很多都发现了跟白玉堂对坐喝酒的,是展昭。
一时间,酒楼里的江湖人都有些紧张,觉得展昭和白玉堂竟然也都在九江府出现了,看来这次原老爷子的比武招亲实在是隆重至极。
展昭微微有些气闷,这莫一刀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么?怎么这么不通人情,更麻烦的是这下子肯定全九江府的江湖人都知道他跟白玉堂来了,换言之,说不定官府的人也会知道。他身份特殊,而且这次还准备查鬼船的案子,此案又与地方官员有关,一旦被县衙里头的人知道了,说不定线索就被掩藏起来了……会麻烦不堪。
再看白玉堂,展昭无奈,白玉堂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展昭伸手给自己也盛了一晚热汤,对白玉堂一挑眉——我也被惹到了!
这时候,一个狂刀门的手下凑上来对莫一刀道,“三当家的,就是他就走了莫一笑的。”
莫一刀点点头,对白玉堂拱拱手,“白五爷。”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嘴角,也没吱声。
莫一刀和莫一北对视了一眼,人称白玉堂脾气古怪翻脸无情,的确是不如展昭好相处。
“幸会。”莫一北毕竟比较世故,对白玉堂道,“我们兄弟无意冒犯,只想向白五爷打听一下莫一笑的下落。
白玉堂看了看两人,开口蹦出两个字来,“不知。”
“可你明明从我手下手里救走了他。”莫一刀道,“当时莫一笑已经受了重伤,你如果不救他,他根本逃不脱。”
白玉堂觉得这莫一刀脾气挺冲,刚想拿话奚落他两句,就听展昭“咳咳”了一声,再吃一块人参鸡。
白玉堂无奈,压了压火气,忍住,道,“我只不过看不惯人多欺负人少,管他救的是谁。”
说完,就见展昭抬头,瞪了他一眼,戳碗里的人参鸡——叫你忍一忍!
白玉堂也夹起一块人参鸡——已经忍了!不然我就夹排骨了!
……
其实有时候,一句话同一个意思,从展昭嘴里说出来,和从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有很大的区别。
就好比说,同样关于救莫一笑的事情,如果今日莫一刀问的是展昭,展昭会说,“哦,我只是路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人多打人少,所以管了个闲事,后来莫一笑走了,我给他也没啥关系。”那样听的人也就理解了,不会再追究什么。可白玉堂却说,“我只不过看不惯人多欺负人少,管他救的是谁。”这话明显有些挑衅还的成分。莫一刀和莫一北从里头听出了一种味道,就是——轻视,轻视他们人多打人少,还轻视他们狂刀门。
莫一刀是暴脾气,一句话就被白玉堂惹恼了,咬牙忍着气,冷笑道,“白五爷不说你自己不辨是非多管闲事,反而怨起我狂刀门的不是来了?”
展昭在心中叹了口气,将人参鸡端到了白玉堂的面前。
白玉堂看了看人参鸡,又看了看展昭,他倒是也没生气,只是觉得这莫一刀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
莫一北毕竟比莫一刀大些年岁,赶紧拦住,道,“一刀,不得无礼。”
莫一刀看了莫一北一眼,心说,就是因为你这副窝囊样子,才会那么大了在家里还说不上话,爹爹吧所有大权都交给莫一笑!他白玉堂再厉害能怎么的?看起来不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么,长得倒是挺好看,别是个绣花枕头。
展昭心里有底,凡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白玉堂能忍已经很不错了,这莫一刀要是在胡说八道,白玉堂估计就翻脸了。便道,“莫兄,说话要有根据,这次的确只是个误会,你们若是要追那莫一笑,还是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对他和你们之间的帮派之争一无所知。”
莫一北觉得没有必要一口气将展昭和白玉堂都得罪了,便拉住了莫一刀,道,“一刀,展大侠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莫一刀是个狂傲的xing子,另外他嫉妒心也挺重,展昭和白玉堂名满天下,他本来就心有几分不服。刚刚在驿站里头,展昭走后,那小二念念叨叨就是那么几句,“原来这就是南侠展昭啊,真是名不虚传啊,人长得俊武功好为人也好,真讨人喜欢啊!”
连莫一北也对展昭赞不绝口,莫一刀却觉得展昭其实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看他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样子,很是不痛快,心说大家都是二十多岁,自己也是师承名门,跟着狂刀莫矶从五岁开始学艺,哪怕你展昭从三岁就开始学,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因此一路都不服着。
这次遇到了白玉堂,一来白玉堂风采气度实在出众,除非是个好男色的,不然一般男人见着,大多会觉得他挺招人恨的。二来他态度嚣樟慢,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意顿生,这也是他xing子使然。见莫一北拉他,莫一刀火气上涌,道,“大哥,干嘛不问个清楚明白,谁相信他是多管闲事正好遇上了莫一笑的,他也用刀,别是跟那个叛徒说好了,贪图我莫家螟蛉和狂刀谱吧!”
莫一北一听就知道糟糕了,四外好些江湖人也竖起了耳朵看热闹。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展昭跟他对视了一眼,伸手,索xing将人参鸡端回去,自己吃了,心说,我不管了。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举动,微微挑起嘴角笑了笑,转脸看了看莫一刀,双唇微启说出一句,“螟蛉?狂刀谱?在我眼里那是屁。”
白玉堂此言一出,整个酒楼的人都惊了,莫一刀眼珠子瞪圆了,连莫一北都变了颜色。
展昭无奈,干脆,放弃了鸡,转而去吃排骨,心里暗叹,这人生啊,难道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吃一顿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