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姨娘脸色也是一变,道:”甘嬷键是贱妾的奶妈略,贱妾从小由她一手扶养长大”。
尉迟炯道:“还有呢?”
宫姨娘目光闪动,瞟了他一眼,轻笑道:“尉迟坛主倒好像在问我口供了,哦,甘嬷嬷可是出了什幺事吗?”
尉迟炯赫然冷笑,沉声道:”不错,老朽在前山抓到一名奸细,已经全都供了出来。”
宫姨娘镇定如恒,淡淡笑道:“不知那名奸细,供了些什么?”
尉迟炯心中暗暗—惊,此女如此镇定,倒是少有,一面说道:“叛帮犯上!”
宫姨娘微笑道:“尉迟坛主可是相信了?”
尉迟炯沉声道:“宁可信其有!”
宫姨娘格格笑了起采,道:“莫须有,也说不定呀!”
尉迟炯道:“宫姨娘要是不信,可随老朽到坛中去瞧瞧!”
宫姨娘眼波微抬,笑面如花的道:”那奸细扳上甘嬷嬷,自然也扳上践妾了?”
尉迟炯道:“不错!”
宫姨娘接着笑道:”尉迟坛主的意思,要贱妾前去和他对质,是吗?”
尉迟炯道:“老夫正有此意!”
宫姨娘格格笑了起来,突然脸色一沉,道:“我想不用了,帮主离帮未返,帮中之事,虽然交由尉迟坛主全权处理,但总不能抓了一名奸细,就要审判我吧?”
尉迟炯听得一怔,接着大笑道:“宫姨娘说得不错,哈哈,你可知老朽奉有帮主密令……”。
说话之时,探手从袖中取出一面金龙令旗,当胸展开,续道:“老朽请宫姨娘随我前去本坛,已经是顾全了你的面子。”
宫姨娘在这一瞬之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本来生得温婉稚弱的她,刹时冷了下来,好像一尊石像一般!
只见她瞧着金龙令旗,不屑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尉迟坛主,你就凭小小一面令旗,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了吗?”
“白兰,你去替我捧一把出来,让这位尉迟坛主见识见识!”
站在她左首的青衣使女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进去,一会工夫,果然手上捧着一大把令旗出来。
宫姨娘纤纤玉手朝地上一指,说道:“丢在地上,让他自己去看!”
青衣使女闻言双手一放,把一把令旗,一起丢在地上,这一丢,旗面展开,果然都是金龙令旗,少说也有一二十面之多!
尉迟炯看的仰天狂笑,沉声道:“宫姨娘,只此一点,你们就露出破绽来了,帮主金龙令旗,从不轻用,一共也只有五面……”
宫姨娘道:“你到这时候才知道吗?”
尉迟炯虎的站了起采,大喝道:“来呀,这贱婢叛帮犯上;还不给老夫拿下?”
他这一声洪喝,声若焦雷,但是喝声出口,竟然丝毫不见动静!
门外四名武士,既不见进来!
身后四名香主,也站着没动!
宫姨娘嘴角含着冷峻微笑,抬目问道:“尉迟坛主,你这般大声吆喝,在叫谁呀?”
霹雳掌尉迟炯心中一惊,知道门外四名弟兄,敢情已是被人制住了,但身后四名香主,怎么也迟不出手?不禁回头喝道:“胡香主,你们……”
宫姨娘轻佻地一阵格格娇笑,摇着纤纤玉手,说道:”尉迟坛主,你不用叫了,这四位香主,方才白兰端上茶来的时候,我早已关照她,在他们身上,做了些手脚,等你出口招呼,不是已经迟了么?”
尉迟炯心头狂震,没想到自己几十年的老江湖,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连相距咫尺,站在自己身后的四名香主,被人做了手脚,竟会一无所知!
不,这四名香主,随自己多年,武功均非弱手,怎会无声无息,受制于人?由此可见她身边两名青衣使女的武功,就高出他们甚多!
这下,霹雳掌尉迟炯顿时感到事态严重,自己已经认力布置周密,但一切都出意料之外!
他霍地退后—步,双目圆睁,大喝道:”贱婢,你纵然先下手制住了他们,只怕也逃不出君山总堂……”
宫姨娘依然冷冷的坐在椅子上,连身子都没移动一下,娇笑道:”尉迟坛主你连这重门口只怕也跨不出一步呢!”
尉迟炯和她目光一对,只觉宫姨娘一双凤目之中,突然射出极为寒冷的光芒,心中更是一紧!
暗想:大家一直被她蒙在鼓里,还当她是个不谙武功的人,那知这妖女竟然身怀上乘武学,看来今日当真大是棘手!
心念电转,口中大笑道:”那也未必见得!”
人随声进,看定对方,一下逼近宫姨娘身前,右手五指如钩,闪电朝她脉腕上扣去!
侍立在宫姨娘身边的两名青衣使女,看到尉迟炯出手,也立即齐齐一扬素袖,一左一右轻飘碱分向尉迟炯腰问拂到,尉迟炯心头一凛,业已认出她们这一记的家数来了!”阴山扫雪袖!”
他一记“大擒拿手‘才到中途,不得不立即收转,脚下后退半步,双掌蓦然一分,恰到好处地拍在她们扬起来的素袖上!
两名青衣使女娇躯一晃,各被震开了一步!
尉迟炯哈哈一笑,但在他笑声中,青影连闪,两个青衣使女已一闪而至,素袖翻飞,双双攻到!
左首那个叫白兰的使女,挥手发出一股阴柔劲风,从侧翼拍入,闪电攻到尉迟炯右肋!
右首那个青衣使女,却是直踏洪门,欺身从正面逼进,双掌扬处,连续攻出了三掌。
尉迟炯右掌一挥,使了一招。手挥五弦。掌力发出,呼的一声,直击左首白兰,左掌斜横,护往前胸。
那叫白兰的使女娇躯向左一晃,避开他掌力,登时又如行云流水壳,足踏奇门,侧身抢入,纤手点向尉迟炯右胸。
此时他护胸左掌,已和右首那个使女连续攻来的掌力,接触上了。
刹那间,只觉对方这连环三掌,掌力竟然刚猛异常,掌势出手,激起一片锐烈凤声!
尉迟炯真没防到一个年轻女子,会使出这等刚猛路数,一时骤出不意,几乎被逼后退!
那青衣使女攻出的掌力,一掌重过一掌,而且出手奇快,攻到第四掌上,一股奇重掌力,已如山一般压到!
尉迟炯号称霹雳掌,掌上功力,何等老到,只因他一上手,横掌当胸,原是守势,因此慢了一步。这时眼看对方掌力,汹涌压来,立时身子朝后微仰,腾出一尺光景,以他的武功,有这寻尺空隙,就已足够施展了!
只见他横胸左掌突然上移,口中沉嘿一声:”去罢!”
那青衣使女第四掌堪堪击到,只听”呼”的一声,宛如撞在铁石之上,一个娇躯,立时被震得退了六七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尉迟炯左掌震退右首青衣使女·,右掌也和那个叫白兰的使女接上!
双掌乍接,尉迟炯陡觉这个使女的掌上,却是另具一种阴柔暗劲,竟然难以震开!
心头不禁一凛,随即功聚右腕,掌心一吐,数十年苦练的掌上功夫,内功潮涌,一甩手,那叫白兰的使女,也应手而起;震飞出七八尺远,才落到地上!
宫姨娘端坐椅上,此时忽然冷冷笑道:“你们下来,霹,雳掌果然名下不虚!”
说话之间,人已缓缓站了起来!
两个青衣使女果然立即停手跃开。
尉迟炯和两个青衣使女动手过招,虽然只不过是三招两式之事,但心头已经暗暗凛骇,仅凭这两个使女,身手之高,几乎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由此推论,她们的主人宫姨娘,武功自然更高了!
不错,阴山派的手法,她们极可能是阴山一脉的人!
心念疾转,眼看宫姨娘业已风姿绰约地站起身来,不由洪声笑道:“你早就该亲自出手了!”
宫姨娘冷冷一哼,不屑的道:“尉迟坛主纵然以“霹雳掌’驰誉江湖,你能够接得住我十招八招,也已经不错了!”
霹雳掌尉迟炯听说自己居然接不下她十招八招,江湖上人,谁不为名?对方武功最高,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竟敢出口狂言,这般小觑自己。
一时不禁气得双目精光暴射,怒笑道:“很好,老朽真要接不住你十招八招,江湖上就没有我这号人物。”
宫姨娘冷笑道:“江湖后浪推前浪,霹雳掌,这三个字,又算得什么?”
尉迟炯那还忍耐得住,大喝一声道:“咱们不必多说,你出手吧!”
宫姨娘长裙曳地,珊姗地走了过来,口中说道:“你当心了!。
说话之时,毫不经意的举起手掌,缓缓推出!她出手掌势,虽然缓慢,但却有如一片浮云,飘飞不定,好像在她纤纤玉指之下,几乎笼罩了身前所有大穴,随处都可下手,令人无法猜出她下一变化!
仅此一招,已把以掌上功力见长的尉迟坛主,瞧得心头猛震不止,大喝一声,一掌直劈出去!
这一掌,他在气怒之下含愤出手,而且又想试试对方功力,掌上差不多用了七成力道!
七成力道,已经非同小可,随掌而出的内家劲气,像一团狂飙般直撞过去!
两股掌力,在两人身前五尺处,就撞击上了,但却丝毫听不到声音!霹雳掌尉迟炯只觉宫姨娘拍来的掌风,纯属阴劲,不但重逾山岳,而且奇寒无比!
不觉心头一震,立即猛吸一口真气,把掌上力道,加到十成!
那知这一吸气,陡然闻到一股浓重异香,由鼻孔吸入肺腑,霹雳掌尉迟炯身为龙门帮坛主,见多识广,江湖上各种伎俩,如何瞒得过他?闻到香气,立即发觉不对,赶紧闭住呼吸,但觉头脑闻起了一阵轻微的昏眩!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快逾电击,西人一掌乍接,宫姨娘银铃般声音,冷冷一笑道:“尉迟坛主好雄浑的力道!”
娇躯晃动,斜移两步,立即把手掌撤回。
尉迟炯也连忙收回掌力,但觉眼前人影一闪,快如鬼魅,宫姨娘已经飘到自己身侧,纤手挥处,一片指影,急袭而来!
耳中同时听到宫姨娘的格格娇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了,你已经吸入寒蛇神香,最多也捱不过一刻时光……尉迟炯心知对方功力惊人,但听她如此一说,不禁心头大怒,大吼一声,须发戟张,双目园睁!
右掌一招“云雾迷山”,掌势横扫罗封住对方来招,身躯疾转,左手随之而出,一记“铁骑突出”,猛向宫姨娘当胸直击过去!
他暴怒之下,当真神威凛凛,声势慑人!
宫姨娘眼看尉迟炯这一击,威势极强,却也不敢大意,左手轻轻一引,带开对方直击掌势,身如飞絮,倏然斜飘而起,三寸金莲,连环踢出。
尉迟炯目光炯炯,厉喝一声:“来得好!”
双掌二齐下击实分向宫姨娘踢来的脚上拍去,掌势未到,潜力已自逼人!
宫姨娘娇笑一声,忽的莲足一收,悬空倒翻一个筋斗,飘退出八九尺外,冷冷道:“强弩之末,何足言勇,我不和你打了!”
尉迟炯见她突然退走,方自一怔,闻言果觉自己胸间脑际,甚是难过,大有真力不继之感,心头更是怒不可遏。
竭力收摄心神,猛地从背上撤下太极牌,右臂一振,直向宫姨娘纵扑过去,沉重铁牌,连番劈出!
他这套沉猛无比的牌招,施展开来,当真威势惊人,但见整座厅上,漾起一片太极牌影,激荡风声,厉啸划空!
宫姨娘一个娇躯,登时陷入重重铁牌之下!
霹雳掌尉迟炯臂力惊人,这面纯钢铸制的太极牌,足有六十斤重,江湖上可说很少遇上敌手,因为他也从不轻易使用!
此刻,他突然发现当真中了宫姨娘什么“寒蛇神香”的暗算,不由强纳真气,拚上了老命!
只要一牌劈死对方,这危局也就挽救过来是以奋起全力,每一招都是贯足了十成力道,别说被铁牌击中,就是被它划上一点,也非死即伤!
宫姨娘倒也说了就算,当真没再还手,只是施展“太阴九行步法”,左右挪移,口中还娇声报着数目:“一、二、三、四、五……”
任他太极牌影匝地盘空攻势凶猛,只是着宫姨娘身前身后,倏忽劈落,但休想劈上她半点衣角!
尉迟炯铁牌凌厉攻势,随着宫姨娘报的数目,渐渐缓了下来!
“六、七、八、九……”
“好啦!”
宫姨娘娇笑一声,皓腕轻舒,不见她费什么气力,已把尉迟炯手上的太极牌,接了下来。
右手袖角,轻轻一拂,尉迟炯一个身子,应手倒地,咕咚栽倒地上!
四名香主依然一动不动,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他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头可是十分清楚,此时眼睁睁瞧着坛主中人暗算,倒了下去,这份惶急,当真无可言宣!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之声,由远而近!
“启禀坛主,本坛香主侯浚彦、龙学文,奉帮主令谕,押解叛帮要犯前来,有事面报坛主。”
宫姨娘脸色微微一变,低喝道:“你们还不把他扶起来,坐到椅上去?”
两个青衣使女,一边一个,立时架起尉迟炯,重新坐到椅上,那个叫白兰的出指如风,在尉迟炯坛主背脊上,连点了几处大穴。
尉迟炯依然双手搁在膝盖上,挺起脊梁,大马金刀的端正坐住了,只是双目微闭,像在闭目养神!
宫姨娘也回到椅上坐下,抬脸道:“叫他们进来!”
“是!”有人在门口应了一声。
一会工夫,侯浚彦、龙学文相继走入,他们身后,紧随着两名东坛武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青袍老人,在阶前站停。
宫姨娘瞧得心头一震,两道柳眉,禁不住微微一皱!
侯浚彦、龙学文跨上石阶,就瞧到堂上尉迟坛主和宫姨娘,尉迟坛主身后,恭立着四名香主,堂上肃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立即一齐躬下身去,由侯浚彦说道:“属下参见宫姨娘,尉迟坛主。”
宫姨娘含笑道:“两名香主请,方才这里发现敌踪,尉,迟坛主误为敌人所伤,此时不宜说话,帮主命你们前来,可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故意“咦”了一声,道:“那不是申坛主?他犯了什么事呀?唉,帮主也真是的,干么要发这样大的脾气?。
申公豹申干臣,身上被点了几处大穴,又有牛筋绳索,捆绑得紧紧的,但他神志却是十分清楚,此刻好像待罪羔羊一般,低垂着头,不敢稍抬。
侯浚彦目光一溜,瘦削脸上,有了喜色,连忙躬身道:申坛主叛帮犯上,陷害帮主,事为帮主察觉,密令西坛万坛主,总巡堂姜堂主当场拿下,命属下两人,押解前来。”
宫姨娘坐着的身子,蓦地一震,急急问道:“帮主呢?”
侯浚彦道:“帮主此刻已和万坛主赶赴衡山去了。”
宫姨娘粉脸发白,跺跺脚道:“有这等事?”
她几乎感到坐立不安,竭力镇定着点点头道:“两位香主辛苦了,快快请坐,我还有话说呢?”
一面回头朝两个青衣使女叱道:“你们站着干么,还不给两位香主搬椅子过去?”
两个青衣使女娇“唷”一声。立即端了两把椅子,移到下首,口中说道:“香主请坐!”
龙学文跟在侯浚彦身后,进入堂上,发觉尉迟坛主闭目不动,连身后四名香主也面情木然,连瞧也不朝自己等人瞧上一眼!
这情形换上平时,原也并不足奇!
但自己押来的是叛帮犯上的东坛坛主,这是何等大事?他们四人依然视若无睹,听若不闻,岂不大悖常情?心中正在疑窦丛生之际,耳中听到青衣使女说道:“香主请坐!”
陡觉一缕劲急指风,悄无声息的袭上后腰,要待闪避,已是不及,一个人就颓然朝椅上坐了下去!
宫姨娘连瞧也没瞧,抬手道:“叫他们把申干臣押上来。”
两名东坛武士押着申干臣,走上石阶,两个青衣使女早已一手一个,把他们点倒。
宫姨娘身形一闪,掠到申干臣身边,纤手连拂,粗如拇指的牛筋绳索,宛如刀削一般,寸寸断落,很快伸手拍开申干臣穴道。
这一瞬之间,只见她脸罩寒霜,跺脚道:”你们怎会弄到如此糟法?”
申干臣好像判了死刑一般,脸如死灰,躬身道:“属下该死,只是……”
宫姨娘冷峻的道:“这件事糟透了,真是该死,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申干臣道:“帮主似乎已经早有安排,是那姓龙的小子告的密……”
宫姨娘道:“那天我就听姓龙的小子跟公孙敖低低的说话,我早就要你们留神着他……
此刻事不宜迟,你速持公孙敖令旗,立刻准备船只,并挑选几名东坛武士,把尉迟炯等人带走。”
申干臣唯唯应“是”,抬头请示道:“大姑从那里下山?”
宫姨娘冷笑道:”后山此时正在姜公纪全力围搜之下,咱们正好堂堂正正从前山出去。”
XXXXXX。
南振岳、卫劲秋听到山前接连传警,别过金眼雕,率着东坛名下数十名武士,匆匆赶返总坛。
眼看四周火炬通明,身穿紫色劲装的南坛武士,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来往巡逻,戒备森严,心中不禁对南坛尉迟坛主的调度有方,暗暗感到钦佩!
两人在大门下马,南振岳回头笑道:“卫兄,看来尉迟坛主早有准备了!”
卫劲秋道:“只不知前山发生了什么事故?”
进入大门,一路上站岗的紫衣武士,纷纷向两人行礼,两人无暇多说,穿过走廓,迳自跨入南坛,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坐镇总坛的南坛坛主,不知去了那里?连押解申干臣回来的侯浚彦和龙兄弟也不见影子。
南振岳心头不禁犯疑,立即招手叫来一名紫衣武士,问道:”尉迟坛主到那里去了?”
紫衣武士躬身道:“坛主亲率四位香主,一起进入后院去了。”
南振岳道:“方才回转总坛的侯香主,龙香主呢?你可曾见到他们?”
那紫衣武士道:“属下就在岗位上,没有走开,看到侯香主、龙香主进来,两位香主因坛主正在后院,也到后院去了。”
南振岳点点头,道:“卫兄,尉迟坛主既然在后院,我们赶去见尉迟坛主再说。”
卫劲秋道:“龙兄弟说得极是!”
南振岳挥挥手,命紫衣武士退去。
那紫衣武士躬躬手,正待退下,忽然接着又道:“报告龙副坛主,方才申坛主从后院出来,传下帮主令旗,护送宫姨娘上街山去了,副坛主可曾知道?”
南振岳心头一震,吃惊道:“什么,申坛主下山去了?”
那紫衣武士应道:“是,是,申坛主是奉帮主之命,接宫姨娘去的。”
卫劲秋接口道:“龙兄,只怕后院有变,咱们快走!”
两人那还怠慢,脚下加快,匆匆朝后院进去!
刚穿过两进院落,只见通往后院的角道上,站着两名紫衣武士,看到两人进来,立即施了一礼,拦在前面,恭敬的道:“龙副坛主请留步,方才坛主有命,任何人未经坛主许可,不得出入,两位暂请稍候,容属下进去通报。”
南振岳听得一怔,卫劲秋已嗔目喝道:“龙坛主有火急要事,和你们坛主面商,耽误不得!”
话声一落,身形轻旋,一下点了两人穴道,说道:“龙兄,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南振岳也知事情紧急,看他已把两人制住,也就举步朝里走去。
这一路上,每道门户,都有紫衣武士守卫,卫劲秋也不和他们多说,出手迅速,一一点了他们穴道。
两人脚下加快,一会工夫,便已赶抵内宅。
只见两扇朱门大开着,里面庭院广敞,一目所及,直达二门,但却黑沉沉的不见一丝灯光,静寂如死!
华丽的厅堂,在一片夜色之中,寂寂无人,更使人感到事情果然有变!
南振岳在门前停下步来,心头微生犹豫1卫劲秋早已呛然撤下长剑,低声道:“龙兄,难道尉迟坛主也有了意外?”
南振岳瞿然一惊,不期而然的伸手摸摸巨阙剑柄,道:咱们进去瞧去!”
两人进入大厅,仍然是一片沉寂,也丝毫木见有任何打斗痕迹?再进去是一重宽广院落,两排厢房中,也寂无声息!
这重院落左首,是一道圆门,里面就是龙门帮主东海龙王韵书房,两人穿过圆门,走入书房,再由书房转入内宅,依然不见半个人影。
这一情形,已是十分明显,贼人们必然潜伏着接应的人,释放了申干臣之后,可能连尉迟坛主,和龙学文等人,全都掳走了!
南振岳不禁顿足道:“咱们迟来一步,看来尉迟坛主和舍弟等人,定是全被申干臣劫持去了!”
卫劲秋道:“申干臣从前山出去,姜总巡业已亲自赶去,如今之计,我们不如先会合了姜总巡再作计较。”
南振岳心急龙兄弟安危,点点头道:“卫兄说得有理,我们快走。”
两人退出内宅,刚刚赶到前厅,只见金眼雕姜公纪在厅上!
这位龙门帮水陆总巡,此刻须发戟张,满脸怒容,显然他从前山巡视回来,也许方才接连传警,发生了什么事故。
金眼雕姜公纪一眼瞧到两人,立即回身道:“龙老弟两位,想是刚从内宅出来?”
南振岳拱拱手道:“总巡来得正好,尉迟坛主和候香主舍弟等人。,只怕全已被贼人劫持去了。”
金眼雕颔首道:“老朽已经知道申干臣、宫姨娘假传帮主令旗,劫走尉迟坛主,和令弟等人,早在半个时辰出山去了。唉,这真是令人百思不解,别三尉迟坛主武功造诣,江湖上已罕有对手,就是凭他的经骏见闻,老谋深算,也极不至于被贼人所乘……”
他沉吟了一下,抬目道:“此事只怕帮主也深恐意外,目前帮主远去衡山,而且衡山之役,关系本帮至钜,尤其今晚发生了此一变故,帮中多人被掳,衡山一役,就更显得巩要了。
因此,老朽之意,想请龙老弟辛苦一趟,赶去衡山面报帮主,不知龙老弟意下如何?”
南振岳忙道:“总巡吩咐,兄弟自当遵命,只不知帮主是去衡山那里……”
金眼雕姜公纪没待他说完,笑了笑道:“衡山祝融峰下南岳宫,龙老弟既然答应,老朽有一不情之请,就是龙老弟必须马上动身,再迟只怕来不及了。”
南振岳道:“兄弟遵命!”
卫劲秋接口道:“小弟陪龙兄同去。”
金眼雕姜公纪道:“有卫香主同行,自然最好不过,老朽已令他们在山下准备了一艘快艇,两位晚餐,就到艇上去用吧!”
南振岳、卫劲秋两人知道事态紧急,依言立即动身,赶赴衡山而去。
但是他们还是去迟了一步。
衡山祝融峰山麓的南岳宫,是衡山派的发源之地。
宫中一切建筑,完全像宫殿一样,大殿高九丈,长七阅,正面有七十二根大柱,像征衡山七十二峰,金碧辉煌,雄伟庄严,冠于全山。
这时已快近傍晚,夕阳衔山,晚红流霞!
南岳宫大门前,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最前面一个是相貌清奇,脸色红润的白髯老者,第二个是身穿葛衫的秃顶老者,后面跟着的是两名劲装中年汉予。
这四人刚一走近宫前,一名劲装汉子立即抢在前面7朝正在宫前站着的一个青袍道人拱拱手道:“请道兄通报贵派掌门一声,龙门帮公孙帮主专程拜访。”
要知龙门帮雄霸长江上下流,三十年来,替江湖黑白两道,排难解纷,隐隐成了武林中的盟主,声誉之隆,超过了九大门派!
这青袍道人听说来的是鼎鼎大名的龙门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躬身稽首道:。是,是,小道这就进去通报。”
说着如飞朝宫中奔了进去。
东海龙王公孙敖微微一笑,举步而入。手捋银髯,仰脸瞧着这座宏伟无比的大殿,果然气象庄严,不愧是衡山一派发祥之地!
正当此时,只见从殿侧转出一个蓝袍老道,趋近东海龙王稽首道:“公孙帮主,万大侠贲临,贫道兄弟有失迎迓,快请到客厅奉茶,敝师兄立刻就到。”
东海龙王和秃龙万三胜自然认识,这老道人正是衡山掌门灵均道人的师弟“衡山四灵”
中的灵光道人!
东海龙王呵呵一笑,拱手道:“道兄请了,老夫兼程赶来,是为了一件极关紧要之事,面告灵均道长,时间无多,道兄毋须客气,就请领老夫到贵掌门人静室再谈不迟。”
灵光道人原因龙门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突然找上南岳宫来,心中正感诧异,猜不透对方来意。
这时听到东海龙王的口气,说得如此郑重,知道定然关系重大,一时那敢怠慢,连忙稽首道:“既然如此,公孙帮主请随贫道来。”
说完,便自侧身领路,陪着东海龙王朝里走去。
经过两进殿宇,折入左首一道圆门,便是一条白石铺成的长廊,一边是一个长方形石砌水塘,沿着水塘是一道朱漆雕栏,凭栏就可俯瞰塘中来去自如的金色鲤鱼!
一行人堪堪踏上长廊,只见长廊那头转出两个道人!
前面一个年在六旬以上,头簪一支火红珊瑚如意,身上也穿着一袭火红色道袍,颏下一部苍髯,貌相清古,身后一个也在六旬左右,身材颀长,生得清癯白皙,五柳花白长髯,蓝袍悬剑。
这两位老道人正在急步朝外走来。
灵光道人连忙低声道:“大师兄,二师兄亲自迎迓公孙帮主采了。”
他口中的大师兄、二师兄,自是衡山派掌门人灵均道人和他师弟灵运道人!
那灵均道人一眼瞧到东海龙王,立即远远打了个稽首,洪声道:“无量寿佛,贫道没想到公孙帮主大驾莅临,有失远迓,帮主勿罪!”
东海龙王抱拳还礼,大笑道:“公孙敖远上宝山,有扰道兄清修!”
灵均道人连连肃客,亲引众人,进入一间精致敞厅,双方互相介绍了同行人员,分宾主落坐,道童献上香茗和几色精美茶食。
灵均道人含笑道:“公孙帮主远莅寒山,必有见教,贫道洗耳恭聆。”
东海龙王拱拱手道:“道兄好说,公孙敖兼程赶来,实是为了贵派和敝帮之事……”
灵运、灵光同时脸色微微一变,灵均道人含笑道:“善哉善哉,往事如烟,贵我两派,三十年前一场误会,已有武当玉虚、崆峒孤鹤,两位道长斡旋,早巳化戾气为祥和,公孙帮主领袖群伦,为江湖排难解纷,贫道心折已久,旧事何用再提?”
东海龙王摇手大笑道:“道兄误会了,公孙敖此来,实因……唉,此事兄弟直到现在,还不十分弄得清楚……”
灵均道人暗暗忖道:“人说东海龙王雄才大略,怎的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东海龙王仰脸吁了口气,续道:“一月之前,江湖上盛传黑风婆又将重出江湖,此人昔年被江湖黑道推戴,穷凶极恶,为害甚烈。如果传言属实,平静已久的武林,势必又将引起轩然大波,因此兄弟特命敝帮中坛坛主插翅兽钟千钧赶赴云南,觑探动静……”
灵均道人低喧道号,肃然起敬,稽首道:“公孙帮主关怀武林安危,义举仁心,贫道至感钦佩。”
东海龙王捋髯微笑,续道:“兄弟要钟坛主前去,实因他熟谙云贵情形,不料不久以前,兄弟接获密报,随钟坛主同去的一位任香主在乌罗司附近,伤重致死,可惜传言之人,语焉不详,但据兄弟推断,可能本帮之中,已有奸细……”
说到这里之后,似乎言有未尽,微一停顿之后,道:“不料三天前,在侯家湾松林中,发现钟坛主尸体,胸口一处掌伤,极似贵派“火灵掌,所伤!”
“火灵掌?”
灵均道人目光一凛,徐徐说道:“近十年采贫道约束本门弟子,不得私下衡山,此事贫道自当严究……”
东海龙王道:“道兄且听兄弟把话说完了,以兄弟推想,此事也许另有阴谋,因为当晚兄弟也被贼人暗施手脚,用毒药迷昏过去……”
“啊!”灵均道人和他两位师弟不禁低啊一声!
东海龙王却呵呵大笑道:“但兄弟因在数日前接获密报,事先已有防范,不料歹徒居然偷天换日,把兄弟迷昏之后,假冒兄弟,以钟坛主丧在贵派“火灵掌’为借口,发号施令,率同敝帮两坛弟兄,赶来贵派寻衅。”
灵均道人双目射出逼人光芒,凛然道:“有这等事!”
东海龙王接着说道:“兄弟对敝帮,虽然已有安排,但恐引起贵派和敞帮之间的误会,同时兄弟如不亲自赶来,恐怕也难以阻止得住。”
灵均道人修眉微皱,忍不住问道:“公孙帮主想必已知这假冒帮主的究属何人?”
东海龙王道:“这个兄弟也不大清楚,只是从这些人的举动看来,其中似有极大阴谋……”
仰首看看天色,又道:“兄弟虽是兼程赶来,但敝帮的人,也可能将在日落之后,赶抵宝山,贵派最好事前有所准备,免为所乘。”
灵均道人稽首道:“帮主高谊,敝派至为感激。”
一面回头道:“二师弟,出去吩咐本宫弟子,多加注意,如果发现敌踪,尽量避免冲突,好在公孙帮主在此,即速前来通报。”
灵运道人躬身领命,匆匆出去。
灵均道人又道:“四师弟,公孙帮主远来,你要他们吩咐厨下,准备素斋。”
灵光道人也领命起身,朝外走去。
一会功夫,两名道人已在厅上摆上酒席,灵光道人回入客厅,堪堪坐下!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一名青袍道人急步奔入,在厅门外躬身道:“启禀观主,龙门帮帮主,亲率百名武士,已到宫外,二观主特命弟子前来通报。”
东海龙王微微一怔,道:“他们倒是来得好快!”
灵均道人已站起身子,稽首道:“公孙帮主是否和贫道同时出去?”
东海龙王双目之中突然暴射逼人光芒,霍地起立,大笑道:“兄弟自然和道兄同去。”
灵光道人、秃龙万三胜,和两名香主,也同时站起。
灵均道人让东海龙王走在前面,自己随后相陪,大家离开敞厅,朝宫外走去。
行经大殿,灵均道人忽然住步,稽首道:“贫道之意,公孙帮主请在殿上稍息,贫道先去听听他们来意,再来恭请,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东海龙王微微一笑,道:“道兄高见极是,兄弟在此等候无妨。”
灵均道人又行了一礼,便自带着灵光道人,飘然朝大门外出去。
秃龙万三胜待灵均道人走后,嘿嘿笑道:“这老道士分明信不过咱们!”
东海龙王却在殿右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手捋银髯,微笑道:“老夫迟一步出去,正是出其不意,可收攻心之效。”
这时已是上灯时候了,南岳宫大门外,点起八盏明角灯,柔和灯光,照得宫前广场,一片通明!
灵运道人已从二代弟子中选出了三十名高手,此刻早巳佩带长剑;,恭候在宫门之外。
灵均道人偕同师弟灵光道人;缓步跨出宫门。
灵运道人立即迎了上去,稽首道:“龙门帮公孙帮主,亲率帮中高手,声言要见大师兄……”
一面低低的道:“据小弟看来,此事确有蹊跷!”
灵均道人微微颔首,凝目望去,果见夜色中,当前一位银髯飘胸,手持龙头杖的老者,正是龙门帮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
此人无论面貌,衣着,神态,当真和已在宫中的东海龙王一模一样!
龙门帮主的左右两侧,分站两人,左首是北坛坛主满天飞花宋伯通,身后站着四名香主和五十名黑衣劲装武士。
右首是中坛代理坛主罗慕贤,身后也站着四名香主和五十名黄衣劲装武士。
这些武士手上各自捧着雪亮的钢刀,挺身肃立,队伍整齐,一望而知是一支久经训练的劲旅,武功全都不弱!
灵均道人瞧得暗暗点头,难怪龙门帮掘起江湖三十年来,隐然已成领袖武林的盟主地位,看来果然不同寻常!
心念转动,人已跨下石阶,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灵均,恭迓来迟,不知那一位是龙门帮的公孙帮主?”
龙门帮主目光阴森,嘿然道:“老夫便是。”
灵均道人身为一派掌门,数十年修为,见多识广,和龙门帮主目光一对,心头便已踏实!
现在宫中的东海龙王神光湛湛,正而不邪,对面这位龙门帮主目光阴隼,只此一点,真伪已判!
但他脸上却丝毫不露,慌忙稽首道:“无量寿佛,公孙帮主贲临,正是衡山派无上荣宠,请到宫中奉茶。”
龙门帮主冷冷的道:“不用了!”
灵运、灵光道人,见他对掌门这般无礼,不禁脸色微变!
灵均道人依然含笑道:“帮主夤夜光临,必有见教……”
龙门帮主不待他说完,阴声道:“不错,老夫此来,就是为了要向贵派讨一个人,道兄要是顾全两派免伤和气,只须交出此人,老夫立时就走,决不动你衡山一草一木。”
声音低沉,但口气之大,却是狂傲不可一世!”
灵均道人听得暗暗一惊,心想:原来他们早已知道东海龙王就在咱们宫中,这么说来,他们是为他一人来的!
心中不禁感到作难,如论江湖道义,东海龙王既然来了,自己总不能让他们从衡山派手中抓回去。
但如果权衡利害,这是他们帮内之人,自己衡山派实在犯不上包庇一个已失权势的东海龙王。
心念疾转,一面故作不知,抬目问道:“帮主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龙门帮主手捋长髯,嘿然笑道:“道兄下问,请恕老夫直言,龙门帮索取之人,就是衡山四灵中的神猿剑客纪啸天!”
灵均道人听得一怔,心中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身为一派之主,居然会想到出卖东海龙王!
上门索人,而且索取的又是自己三师弟,这分明只是寻衅的借口而已!
灵光道人面露愤色,冷笑道:“衡山派近十年来,闭关自守,不问江湖是非,但武林各门各派还从没有人敢对衡山稍存轻视,龙门帮……”
灵均道人没待他说完,已经喝道:“四师弟住口!”
一面却朝龙门帮主稽首道:“贫道忝掌衡山一派,不知纪师弟何事得罪贵帮?还请明白见告。”
龙门帮主阴隼目光,瞥过灵光道人,喉间发出一阵咯咯冷笑,手捋银髯,回头吩咐道:
“罗副坛主,你告诉他们。”
他似是没把衡山掌门瞧在眼里,不愿多说。
只见中坛副坛主罗慕贤躬身领命,面上突然露出悲愤之色,大声说道:“本帮插翅兽钟千钧钟坛主,数日前遭人暗算,伤重致死,发现胸口有一掌印,乃是衡山独门武功“火灵掌’,经本帮调查结果,系神猿剑客纪啸天挟怨行凶,暗下的毒手。”
龙门帮主等他说完,厉笑道:“哈哈,道兄听清楚了吧?冤有头,债有主,贵派不知可否把纪啸天交出,让兄弟带走?”
他言词咄咄逼人,一时倒把一向步不出宫的灵均道人,问得答不上话采!
灵均道人眼看对方越来越是蛮横,不由低喧一声道号,说道:“无量寿佛,贵帮钟坛主之死,敝派一无所知,此刻纪师弟并不在山上,无从查问,真相未明之前,贵帮是否可以稍缓时日,敝派必有交待。”
龙门帮主傲然冷笑道:“好个真相未明,纪啸天既然不在山上,就委屈道兄,随老夫到君山一行,亦无不可!”
灵光道人听得勃然大怒,厉喝道:“你们是存心寻衅来的了?”
龙门帮主仰首看看天色,赫然笑道:“衅非我启,这么看来,你们衡山当真不惜一战!
老夫好言相商,既然不听,龙门帮为已故坛主复仇,说不得只好血洗衡山了!”
说到这里,突然回头道:“宋坛主,老夫限你十招之内,把他收拾了,让他们瞧个榜样!”
这一着,当真毒辣!
满天飞花宋伯通,出身峨嵋,精擅各种暗器,使人防不胜防,遂有满天飞花之称,凭武功,宋伯通决难在十招之内,胜得灵光道人,除非施展暗器。
但这么一来,衡山派和峨嵋派的梁子,也结定了!
满天飞花宋伯通自然听得出帮主口气,心头不期一凛!
灵均道人修眉微皱,连忙喝道:“四师弟不得造次!”
接着摆手道:“宋大侠且慢!”
一面抬头朝龙门帮主说道:“帮主要贫道随去君山,贫道为了两派不伤和气,自当遵命……”
龙门帮主没想到自己只是借口出的难题,对方身为一派之主,竟然二口答应,一时也不由怔得一怔!
灵均道人接着又道:“只是贫道想请帮主见过一人,再作定夺。”
灵运飞灵光,听掌门人这么一说,不由相视微微一笑。
龙门帮主冷漠的扫了南岳宫一眼,阴嘿道:“想来你们还有撑腰的人!”
灵均道人仰天一声朗笑,道:“帮主言重,敝派那有撑腰的人,所凭仗的,无非就是贵帮帮主罢了!”
说到这里,迅速回过头,朝灵运道人吩咐道:“二师弟,去请公孙帮主出来!”
这当真是惊人之言!
满天飞花宋伯通,罗慕贤,以及站在他钉子身后的北中两坛香主,武士,莫不听得大奇!
龙门帮主似乎深感意外,但也有些不信!
灵运道人早已身形一闪,飞掠入宫!
不过片刻工夫,只见灵运道人,陪同一位银髯飘胸,身材伟岸,而有慑人气度的老者,由南岳宫大门,缓步走出!
果然又是一位龙门帮帮主,无论身材服装,从头到脚,没有一点不和站在宫前的龙门帮主相同!
满天飞花宋伯通、罗慕贤瞧得傻了!
他们身后的香主,武士们也傻了,个个目瞪口呆,相顾失色!
龙门帮主这时也不禁身躯一震,阴隼的目光,闪出惊诧之色!
跟在东海龙王身后的,是西坛坛主秃龙万三胜和西坛名下两位香主!
这可瞧得广场上龙门帮的人,无不感到惊疑万分,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呢?东海龙王才一现身,立即仰天一阵呵呵大笑,手指对面龙门帮主双目,精芒暴射,洪声说道:“老夫就早算定你今日会来,你敢偷天换日假冒老夫,公然率领北、中两坛前来衡山,企图掀起两派残杀,如今当着老夫,还不束手就缚?”
声音洪亮,神态严肃,使人有不怒而威,不敢逼视的威仪!
龙门帮主目光阴毒,厉笑道:“衡山派居心叵测,居然着人假扮起老夫来了,嘿嘿,就凭你这般说法,本帮弟兄,就会相信你是真的了?”
东海龙王敞笑道:“你当老夫不知你是谁吗?哈哈,告诉你,你们钥谋已泄,申干臣叛帮犯上,已在君山后山,被老夫生擒,命人解回总坛,宫姨娘等人,也由尉迟坛主奉老夫密令,悉数拿下……
老夫兼程赶来衡山,就是为了遏止本帮弟子,免得受尔蛊惑,和衡山启衅。”
龙门帮主听到这里,不禁心头大凛,色厉内荏,怒喝道:“你假冒老夫,居然还编造出一派胡言,老夫面前,岂能容你放肆?”
东海龙王捋髯微笑道:“甘嬷嬷,你模仿得像老夫举动,可惜学不像老夫的……”
龙门帮主一顿手中龙头杖,大蝎一声,回头道:“宋坛主,还不与我把此人拿下?”
满天飞花宋伯通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但像今晚这般离奇之事,当真还是等一次遇上!
两头帮主,真假难辨,一时使他不知所措,“但还是摘下长剑,缓缓走出。
秃龙万三胜大喝道:“伯通兄,此人假冒帮主,你还要听他指挥,甘心叛帮吗?”
东海龙王大笑道:“宋兄随老夫多年,难道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吗?”
满天飞花宋伯通瞧着两位帮主,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心头恐慌,朝万三胜苦笑道:“万老三,这真把兄弟弄糊涂了,我……只好谁都不听。”
话声一落,立即一挥手,率着手下四名香主,五十名黑衣武士,一齐向旁退下,站到一边。
他这一举动,表示在两位帮主真相未明之前,以他为曹的北坛,暂守中立,谁也不帮。
罗慕贤由香主擢升副坛主不久,在帮中的资望身份,和满天飞花差得甚远,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唯满天飞花的马首是瞻。
此刻眼看北坛坛主率众退下,也立即……:挥手,率着中坛武士,退到边上。
龙门帮主目射光芒,突然厉喝道:“你接老夫一棍!”
人随声到,龙头棍一招“白云出岫”,猛向东海龙王直捣过来!
东海龙王大笑道:“来得好!”
运起功力,一招“惊涛拍岸”,劈出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二击向龙门帮主点来的龙头拐上撞去。
他内功深厚,这一掌劲道之强,真个非同小可,激荡暗劲,如同有物,击在龙门帮主龙头拐上,拐势立时被撞的向下沉去!
东海龙王一击出手,口中朗笑一声,身形陡长,双掌开阖,连环劈击出手,掌影如山,倏然之间,接连攻出九招r这九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掌风呼啸,潜力强劲。
龙门帮主一时失神,手上空自握着一支粗如鹅卵的精钢龙头拐,大有施展不开之感,连封带退,才把东海龙王这一番急攻让开,已被逼的连退了五步。
满天飞花宋伯通突然大喝道:“好家伙,果然是冒充,咱们差点上了他的恶当,弟兄们,别放走了假冒帮主的贼人!”
手上长剑一挥,五十名黑衣武士,立时朝龙门帮主围了上去!
罗慕贤奇道:“宋坛主可是瞧出破绽来了?”
满天飞花宋伯通大笑道:“帮主成名数十年,一支龙头拐,武林中无人能挡,那有他这般脓包?”
罗慕贤悚然一惊,点头道:“宋坛主说得不错,这厮放他不得!”
说话之时,伸手从肩头撤下长剑,振腕道:“中坛兄弟听着,咱们要替已故的钟坛主报仇,就得先将这假冒帮主的贼人擒下来!”
中坛五十名黄衣武士,轰应一声,手挺刀刃,同肘围了上去,和北坛武士会合,在龙门帮主身后,列成半圆形的阵势,堵住了他后退之路。
那龙门帮主确实是个假的,他虽然一拐在手,似非所长,封解东海龙王的九招抢攻、已显得碍手碍脚。
连退五步之后,站停身子,阴侧侧笑道:“你当我怕你了吗?”
手腕一抖,龙头拐疾射而出,呼的一声,凌空飞出数丈之外,直插入山石之中!
人也同时期身而上,直向东海龙王扑到,右掌一挥,五指半伸半屈,猛向胸前抓落!
这一招迅疾绝伦,怪异无比!
东海龙王微感心头一振,只觉他抓来右手,五指指尖,所取之处,竟然笼罩了胸前所有死穴,封让全都不易!
只得左掌一封,右掌护胸,身形向后疾退。
龙门帮主阴笑一声,紧追而上,双掌连环劈出,掌影飘飘,快如电光石火。
东海龙王疾退三步,也已缓开手脚,他试出对方武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也暗暗吃惊!
这假冒自己的,分明是宫姨娘的奶妈甘嬷嬷!
照说她有这么高强的身手,断不会是无名之辈,但凭自已数十年江湖经验,居然看不出她是何来历!
不,她只是宫姨娘手下之人,据自己推测,连宫姨娘也只是人家派来龙门帮卧底的人。
这一连串的阴谋,必然另有主使。
他心中想着,也立即放手抢攻。
两人这一番互相抢攻,威势之猛,直似波翻浪滚,风起云涌,双方掌力,愈来愈强,招法也愈打愈奇!
这场龙争虎斗,直看得在一边观战的衡山派掌门人灵均道人和灵运、灵光心中全都暗感凛骇!
要知龙门帮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在黑白两道之间,独树一帜,三十年来,纵横无敌,独霸江湖,自然不是平庸之辈,这假冒他的人,居然能够和他旗鼓相当,打成平手?尤其是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两人,先前看到假冒帮主的人,在帮主出手几招之间,立被逼得连连后退,连手中龙头拐也忙不迭的丢弃。
因此在他们想像之中,对方决难接得下帮主十招,不被袭毙掌下,亦将重创当场,也许会乘机逃走。
那知他丢弃龙头拐之后,不但毫无败象,而且攻势愈出愈猛,功力之高,竟然似和帮主在伯仲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不,双方越斗越快,到后来只见两条人影,倏分倏合,已经分不出谁是帮主,谁是假冒帮主的人了!
中坛副坛主罗慕贤手中紧握着长剑,但觉眼花缭乱,分辨不出谁是谁来,心头不禁感到惶惑,连忙蹩近满天飞花宋伯通身边,问道:“宋坛主,属下已经弄不清楚了,你老呢?”
满天飞花宋伯通目注场中,摇摇头道:“这个……我也弄不清楚,咳,最伤脑筋的是两人容貌服饰,全都一样……”
秃龙万三胜道:“目前虽然分不出谁真谁假来,但只要他们一开口,就可知道了。”
罗慕贤哦道:“万坛主是说帮主的声音洪亮?”
万三胜点头道:“不错,那厮纵然极力模仿,但发出的声音,就比帮主略显低沉!”
正说之间,倏然听场中响起一声嘹亮长笑:“哈哈,你再接老夫一掌!”
“蓬”、“蓬”接连着爆出两声巨震,人影倏分!
一个白髯飘胸,屹立未动,另一个却被震的连退了四五步!
敢情他接连两掌硬拚,内腑受震,气血翻腾,人已摇摇欲倒!
秃龙万三胜喜道:“帮主赢了……”
东海龙王仰天哈哈大笑,道:“甘嬷嬷,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回头断喝道:“你们还不把她拿下?”
嘶……”
一道黑影,突然划空而来,在东海龙王面前泻落!
这人影来势之快,竟是武林中前所未见!
东海龙王悚然二惊,急忙举目瞧去,只见来人身穿黑衣,面蒙黑纱,身材苗条,分明是个女子!
东海龙王心头一震,忍不住喝道:“宫姨娘……”
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闪电般伸出手掌,虚飘飘的拍采!
这一下看去掌势极轻,但快得简直让人无法看清,凭东海龙王的武功,竟似毫无防范一般,连躲闪都来不及,一掌拍在他右肩之上,一个身子立被震得跄踉后退!
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瞧得大惊,双双大喝一声,纵身扑出!
灵均道人想到东海龙王兼程赶来衡山,总究是一片好意,此时那能袖手,也同时大喝一声:“快截住她!。
灵运、灵光听到掌门人的喝声,也各自一掣长剑,飞身纵出!
广场上登时人影大乱,龙门帮的武士们,和衡山派的门人,纷纷围了上去!
那黑衣女子身形快如飘风,一个转身,朝那假龙门帮主轻声喝道:“走!”
两道人影,同时冲天飞起。
满天飞花宋伯通大喝一声:“你们哪里走?”
双手扬起,只听“嘶嘶咻咻”风声不绝,数十点暗器,满天飞射!
他果然不愧满天飞花的外号,但那些暗器,却只是从两人脚底扫过,两道人影已横越众人头顶,如风而逝!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丈外,突然银光暴射,两道剑光宛如蛟龙盘空从暗影中斜飞而起,纵横交织,截住了两团人影!
但这俩人才一落到地上,立时又腾空跃起,两道剑光,只是打他们脚下划过!
但这两个使剑的人,也自了得,两柄长剑,才一落空,一个双脚一点,人随剑起,剑光像螺旋形似的打了半个圆圈,跟踪射起!
另一个也并不怠慢,身形扑起,一剑凌空横扫而去!
此时另一道剑光,有如天际长虹般从远处激射而来,才一落地,立即飞纵三丈来高,凌空扑袭而下!
这三道剑光,正是衡山三灵!
其中以最后一道凌空下袭的剑光光华最盛,功力最高,那是衡山派掌门人灵均道人发出的!
这真是一瞬间的事,那两条人影身形犹在空中,便遭到衡山派三大高手的迎空夹击,而且来势无一迟缓。
人在空中,纵使躲开这一剑,也难以躲得开那一剑!
但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大喝一声:“我来对付他们。”
“呛”,半空中爆出一片银虹,突然从交叉剑光中突围而出,朝地上落下!
“呛!呛!呛!”
三声短促的金铁交鸣,骤然响起,那是三道剑光全都击上了突围的银虹!
灵运、灵光猛觉手上一轻,两柄长剑,已被人家削为两段。
灵均道人只觉手上一震,黑暗中看到双剑交击之时飞起一串火光,心中大惊,飞落地上,急忙低头瞧去!自己手上的一柄南明剑,依然青光湛湛,但仔细一瞧,剑尖上了米粒大小一个缺口!
对方手上原来是柄断金截玉的利器!”
心中不觉大怒,一个“踪云筋斗”再次跃起两丈来高,一式。雷公劈木”,飞身朝两人中一个手执长剑的一个当头扑去!
却说那两条人影,飞落地面的一刹那,蓦听暴喝连声,左边一个较先落在地上,立被上下左右交织而来的四五道剑光,围在中间。
另一条人影,在落到地上的同时,也早已掣剑在手,一落地上,同样立即被七八件兵器包围起来!
在朦胧夜色之中,根本连对方人影都没瞧清,就猛力夹攻而上!
只听左边一个大声喝道:“你们这些人讲不讲理?力围攻而上的四五个人,也不答话,剑光急闪,交互攻出!
那人怒笑道:“这就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话声出口,缭身银虹,陡然暴涨!
周围登时响起一片“呛”“呛”轻震,剑光一合便分,五个人都迅疾后跃,但手上兵刃,业已全被削断!
这一瞬间,那人突然高声叫道:“万坛主,宋坛主快请住手!
原来这五个人,正是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和三名香主。万三胜、宋伯通闻声一怔,急忙定睛瞧去!
朦胧星月之下,认出那人竟是新任东坛副坛主的龙振南!
万三胜惊喜的道:“是龙老弟……啊……”
这一阵话,说来较长,其实只是两人飘落地上一眨眼工夫之事。
也就是衡山掌门灵均道人飞身落地,检查宝剑,发现缺口,再隐身纵起,朝南振岳劈击而下的同时!
秃龙万三胜惊啊一声,急忙高声喊道:“道长剑下留情!”
灵均道人凌空劈击的剑光,已如天虹倒挂一般,压顶而下!
南振岳一下削断了万三胜等人的兵器,心中已觉十分歉疚,此刻听到万三胜的喝声,不敢用剑去接。
但灵均道人因南明剑斫了一个缺口,心头盛怒,这一剑上,差不多用了八成力道,此刻虽然听到万三胜的叫声,剑势如雷霆下击,那能收得住势?南振岳躲闪已是不及,又不好用剑硬接,但不接也不成了,百忙之中,只好一吸真气,振腕上撩,用剑脊朝上拍去!
满天飞花宋伯通瞧得大骇,南振岳纵然武功不弱,但灵均道人是衡山一派宗主,剑上已有数十年修为,这一击,又是衡山派猿公剑法中著名的七十二云里纵的举手,力道初止千钧,怎好用剑迎拍?这就大声喝道:“龙老弟硬接不得……”
铛……”
一声震耳龙吟,余音缭绕!
南振岳脚下浮动,后退一步。
灵均道人身子腾空飞起,连翻了两个筋斗,落到一丈开外,目注南振岳,几乎不敢相信这年轻人剑上,会有如此深厚内力!
当然,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也瞧得惊骇之余,大感意外。
方三胜眼看灵均道人脸色有异,连忙朝南振岳使了一个眼色,道:“这位是衡山派掌门人灵均道长,方才剑下留情,龙老弟还不快去谢过。
南振岳闻言,连忙收起长剑,朝灵均道长拱手作揖道:“多谢道长剑下留情,在下冒犯之处,还望道长多多海涵。”——
清心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