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平湖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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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大与浙大的第一场比赛结束的当晚,叶鹰和易海洋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多年以后,功成名就的叶鹰回想起当时的这番对话,依然为易海洋的深谋远虑感到钦佩不已。偶尔的时候,叶鹰会忍不住这样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过易海洋,自己的人生会是怎样?

由于第二天早上球队就要返回武汉,准备与浙大的第二场比赛,教练齐天磊批准大家利用晚上的时间,一起到杭州四处看看。虽然此时天色渐晚,但是西湖的迷人美景怎容错过,况且身边有众多篮球宝贝相伴,谁不去就是傻瓜!于是,大家立刻从宾馆里倾巢出动。一大群俊男美女谈笑风生地走在一起,成为当天傍晚杭州大街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叶鹰和易海洋二人缓步走在队伍的最后,一边走着,一边谈着心。此刻,比赛时的激情已然渐渐褪去,留下的只有心灵的隽永,以及对待人生的相同态度。球队组建以来,两人很少有过这样的交流,今天时机正好,当然充分利用。

不知不觉间,两人和前面的队伍渐渐走散,那群快乐的少男少女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用不着丝毫的担心!两人于是继续自己的漫步和交流。

这时,两人来到了西湖边。易海洋抬头看见天空中那轮冰盘似的明月,倏然心中一动,向叶鹰提议道:“久闻西湖十景各有不同。不如我们去欣赏一下‘平湖秋月’!看看春天的此景是否有所不同?”

“好啊!”叶鹰朗然应道。两人都是智商极高之人,观景看物自有与众不同的感悟。只是平日里打球看书,没有半点闲瑕时间,今天难得到此,自然不肯放过。

平湖秋月景区位于苏堤西端,孤山南麓,濒临外西湖。当易海洋和叶鹰二人走下出租车的时候,天上那轮明月更显皎洁,一阵微风带着淡淡的清香迎面吹来,顿时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悠然神往。

二人沿着一条小径登上望月亭,但见皓月当空,湖天一碧,金风送爽,水月相溶,真个是今夕何夕,不知归处?此时,天上无云,晴空一片,清朗的月光无遮无掩地倾泄而下,映照在两个少年英俊的面庞上,有种如幻似真,身处仙境的感觉。

“如此明月如此景,为谁霜露立中宵,平湖秋月果然名不虚传!”易海洋不禁大声赞叹道。

叶鹰点头附和,轻声问道:“海洋,你记得苏轼的那首《水调歌头》吗?”

易海洋点了点头,朗声漫吟道:“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寒,何似在人间?春夜的西湖已然如此,想必秋季来此景致更美?”

说到这里,易海洋的心中微微一动,朗声问道:“你听过清代骆成骧撰过的一幅关于此景的楹联吗?”

对此,叶鹰倒是头一次听到,没想到易海洋平日里难得清闲,居然如此博学!难怪他能够成为去年的高考状元?果然实非幸致。看来,人与人真是不一样,花费同样的时间,效果却大不相同。天才与庸才的最大区别莫过于此。

却听易海洋缓声吟道:“这幅对联是穿牖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

叶鹰闻听,不禁大声赞道:“好联,这位骆姓文人对于西湖景物确有几分独到的感悟!如此看来,平湖秋月之景,何止秋月?何止月夜?如在白天前来,定然又是一番良辰美景,一番诗情画意!”

这时,易海洋忽然笑了起来。静静的月色之中笑声朗朗,让叶鹰感到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海洋,你在笑什么?”

易海洋停住笑声,朗然答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大家在旁边看到我俩在这里附庸风雅,真不知他们会如何作想?”

叶鹰凝神一想,不禁同时笑了起来:“他们几个肯定会大跌眼镜,高呼眼花,倒是那群小魔女们肯定会取笑我俩卖酸弄文,与平时判若两人。”

说到这里,两人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止,话题言归正传。易海洋凝眸望着眼前这片青碧的湖水,轻声说道:“叶鹰,我们刚才在街上谈到哪儿了?”

叶鹰回想了一下,沉声回答道:“刚才你在问我,这次没有出国,而留在这里有没有后悔?”

“你现在有答案了吗?”易海洋转过头来,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同伴,口中再次问道。

叶鹰上前两步,伸手扶着亭前的护栏,抬头望向天上那轮明月,朗声说道:“千里月明,人生一瞬,我对自己所过的每一天从不后悔。”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易海洋,继续说道:“其实,我有时也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你,而选择了出国,如今会是怎样?”

“哦!”易海洋十分感兴趣地回应了一声,静静聆听对方的答案。

这时,叶鹰的目光中现出一阵灼热,沉声低吟:“人生的际遇千变万化,选择不同便有不同的走向。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半点错误。所谓根基未牢,自大不可,与你相比,我实在差得太远。如果当时选择出国,如今也只不过浪迹江湖,充其量不过是个球手而已;而选择与你并肩作战,将来一定会海阔天空,天马无际。因此,我非常感谢你的挽留,否则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易海洋轻声笑了起来,朗朗月光之下,一双星眸之中闪烁着智慧的目光。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叶鹰,请原谅我的坦白。说句老实话,当时我劝说你留下来,实有自己的一番私心。”

叶鹰闻听,不禁轻言笑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样的一番私心?若是心存不良,我绝不饶你!”

听到对方的玩笑之语,易海洋的脸上却是一片凝重,沉声说道:“虽然中国的篮球水平看似不断提高。但不寻求变化,仍然是一盘死棋。其实,我以前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很想和姚明一样早点儿到NBA闯闯,苦练成一番更高的本领后,回来报效国家。可是后来有一天,当我看到中国队参加世锦赛时,姚明孤立无援,球队连番败北的场景,这种想法渐渐发生了改变。”

顿了顿,易海洋继续说道:“中国篮球仅有姚明不行,加上聂云天也不行,中国篮球需要的是一大批前赴后继的梦想少年,需要一片生根发芽的沃土。只有这样,中国篮球才会有未来的希望,中国篮球才会真正走向世界!”

说到这里,易海洋苦笑了一声,沉声又道:“虽说如今你我的球技已经小有成就,可是天下之大,高手如林,我们俩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我们将来打出个名堂,甚至加入国家队,我们的力量依然有限,永远不能目中无人。”

“海洋,你是不是太过谦虚了?在我看来,以你如今的球技,绝非人下之人。绝使将来走出国门,定会有一番天大的作为。”叶鹰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言道。

易海洋轻轻地摇了摇头,凝声答道:“我还差得很远!这次,我到欧洲去了一趟,时间虽短,但是收获良多。我终于知道,自己不过刚刚跨入门径,还在迷宫里徘徊。篮球之于我,还有莫大的不足。在篮球比赛中,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无法以一敌五。我必须有一群实力强劲的伙伴,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相信你一定有过这样的感觉,如果对手是一支防守实力极强的队伍,如果没有好的队友相助,便会感到束手束脚,打得十分难受。”

叶鹰十分赞同地说道:“我也常常有这种感觉。就好象我原来在武汉一中的时候,就一直陷入这个困局,否则球技输给你,比赛却不一定会输。”

易海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你知道当时我的私心里为什么很想把你留下来吗?因为我需要你帮助我完成一个可能此生也无法完成的梦想。”

叶鹰的眼睛精光闪闪,沉声回答道:“我还记得,当时你曾经说过,要把中国变成真正的篮球王国,让中国篮球登上世界篮坛的顶峰。也是因为你当时的这慷慨激昂,我才决定留下来。因为我很想看看,你究竟如何实现这个梦想?”

“你记得非常清楚!”易海洋轻声笑了起来。

他再次转过头来,看着叶鹰说道:“自从有了这个梦想之后,我就一直朝着这个目标不断迈进。不过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我需要一些强有力的帮手。比如你。”

“我?”叶鹰指着自己,感到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易海洋只不过需要一个在场上并肩作战的队友,可是听他话中的意思,好象还有其它的深意。

却听易海洋接着说道:“中国篮球沉垢太多,要想发生整体的改变,就必须有一群能够肩担天下的人共同完成。所以,我首先选中了你,不仅仅需要你将来和我并肩作战,更需要你和我一起共同开创中国篮球的未来。”

叶鹰听了半天,心中早已惊意连连,没想到易海洋除了胸怀远大抱负之外,更有远远超过自身年龄的深谋远虑。从小以来,他除了热爱篮球之外,从未想过此事。此时听到易海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顿时热血沸腾。

“海洋,你说吧!需要我怎样做。”叶鹰慨然应道。

易海洋伸手拍了拍叶鹰的肩膀,转身指向远处渐渐幽暗的湖水,沉声说道:“我们的世界就象这片深不见低的湖水一样。当我们化作一条条蛟龙之后,便能把这潭湖水搅成万顷波涛,弄得个天翻地覆。现在,你我所要做的就是提升球技,击败所有对手,不断扩大个人知名度。当我们拥有更强的实力之后,我们便可以进一步着手未来的事业,在篮坛中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我明白了。”叶鹰钦佩地看着身边这个年纪比自己尚要小上两岁的天才少年,第一次感到真真正正的心悦诚服。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佩服易海洋的球技的话,那么现在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敬佩之情。不过此时,叶鹰不会想到,在多年以后,他与易海洋还有一番新的较量。虽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是今天这番话对他一生中的影响可谓意义深远。

就到这里,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易海洋忽然大声说道。“无论有生之年能否实现,让我们俩搏上一搏如何?”

“好啊!”叶鹰朗声应道。

“说好了,第一场对浙大的比赛,我不打算再上场了。”易海洋笑着说道。

经过今天的比赛和谈话,叶鹰的心中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自信,慨然允诺道:“交给我吧,我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了。”

“现在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叶鹰说道。

“不管了,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挡。我们去买酒赏月如何?”

“好啊!”

“我们比比谁的酒量大!”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不醉无归!”

“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生要能尽欢,死亦无所憾!”

“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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