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客家来

四姨奶年纪大了,特别唠叨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招招手,大黄乖乖的跑到我脚下重新趴下听话的任由我揉它的头,肚子玩。

就在我们随便闲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开始冒着冷意。大黄本来是温驯的趴在那里,可是却突然扑棱起身,夹着尾巴躲到了我身后。

四姨奶倒是没啥变化,依旧是淡定的很。她拿起小孙女送来的蒲扇,淡定的摇着。我四下去samo(方言,意为查看,寻觅),突然看到四姨奶家正对的村口大路上,走过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年龄在四十以上,六十以下的中老年女人。她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下了村口大路,拐上小坡路、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手里挎着个yuanzi(方言:大肚篮子),齐耳短发别在脑后梳的整齐,穿了蓝布褂子,黑布裤子,脚上穿着白布鞋。

四姨奶看到她,顿时从面色红润变成了面无土色。她的话也说不利索了,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仙……仙…仙客kei……kei来了……”

我看到她,心里突然有种比不舒服更难受的感觉、一时间也没了反应。仙客(方言:kei)是一种让人有爱又恨的人,或者说他们有时候也不是人。

仙客不是你想做就做,想是就是的,这要看神仙或者灵类是不是找你、你的八字硬不硬,你和哪一类投脾气。

就比如我奶奶,和家仙最投脾气。家仙是保一家老小运气、家宅风水,疾病灾厄平安的。可是我奶奶生性倔犟要强,不肯接受仙客“住”在我家。

所以我奶奶一辈子寡儿少女,病体侵蚀,乃至突然就梦魇,突然就抽风之类的。

当然,各种仙客不同并不是所有的仙客都会“住”在家里,也有附身的,也有偶尔去家里的,不胜枚举。

我敏锐的感觉告诉我,眼前这个仙客很丧气。我当然懂四姨奶为何会这种反应,因为这种仙客只在家里有丧事的时候才会如此打扮、在逝者新丧的第一天风尘仆仆的不论远近的赶到。

她的yuanzi里,放的一定是特殊的纸钱圈。曾听老人家说,这是来抓魂的。人有三魂七魄,这种仙客就靠抓刚死之人魂魄来维持自己。

毕竟活人都有三把火,他们能力太差、没办法对活人下手,只得对刚死人之动手,毕竟从死去,到去地府报道,还是需要走一段路的。

四姨奶惊吓过后是着急,喊魂的人还没请来、这个仙客一般人还不敢随便轰走或者打发走,让她过去、必然要坏事。不让她过去,四姨奶和她小孙女显然是挡不住她的。

“喵呜——”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猫大爷突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它十分英勇的堵在那女仙客前进的路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走开,谁家的死猫。”女仙客厌烦的去驱赶猫大爷,想绕道从小坡土路两边的菜地中过去、可是猫大爷摆明了要和她作对。

她走哪边,它堵在哪边。女仙客被惹得很恼火,她扬起了手里的yuanzi、纸钱撒了一地。她以此为武器,去打猫大爷。

猫大爷很灵活的躲开,跳到女仙客的肩膀上、它的速度太快,我没看清楚它如何下手的,等我看清楚的时候、女仙客脸上已经多了两道猫抓的痕迹。

女仙客一摸,脸上多了两道血痕。她顿时面如金纸,但是又很忌惮猫大爷。我看热闹也看够了,拍了拍屁股。其实四姨奶家的台阶很干净,拍了拍只是为了打气。

“喵呜——喵——”我微微闿了闿唇,人猫难辨的猫叫声就从我的嘴里发出。这是我从小就轻易掌握的雕虫口技,也是我收服猫的基础手段。

猫大爷听到后,愣了愣。估计要是人,心里一定十分感慨和意外。我又低声的“喵喵”几声,猫大爷看了看女仙客、示警的弓了弓身子,竖了竖全身的毛低声叫了几声。

然后它让开了路,我便接着走向那个女仙客。那女仙客还在疑惑为何猫大爷突然让开了路,看到我突然出现、她的表情从怒转变的很微妙,这微妙里带着点兴奋。

“喵呜——”“喵呜——”“喵呜——”随着我的叫声和猫大爷的应和,周围突然跑出来了很多猫、大概有六七只。

这些猫从四面八方跑来,颜色,品种大小各异、但是都一致而齐心的跟在我和猫大爷身后,堵住了乡间小路、对着女仙客虎视眈眈。

“你、你竟然——”女仙客看到我很激动,确切的说是很激愤。我笑了笑,以一种恶意的姿态,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错,我是、”然后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四个字:猫仙家的。

“规矩,你明白就好、说了什么后果,懂吧。”我挑了挑眉,隐秘的说。只有同类,才能感觉和嗅到同类的气息。

我没有被仙客附身,也没有把仙客请进家里、但是我确实是猫仙家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记得了。知道这件事的两位老人已经仙去,但是从我拥有训猫的本事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一切。

“是我输了,但是、你既然公布了你的身份、那以后——”她突然有些怜悯的看着我,这些仅存的怜悯、大概是她最后的人性。

“不劳大妈您费心,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摆摆手,看着她。她看了看我,默默转身离开。看着她走了,我长舒一口气。

猫大爷看到她走了,轻盈的跳上我的肩头甩甩尾巴。我又“喵喵”几声,原本还聚在路口的猫全都四散而逃、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我回过神,发现左邻右舍,远近街坊出来了很多人在看热闹。四姨奶惊讶而又恐惧的看着我,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想到这里,我突然鬼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嗷”的一声晕倒了。晕倒之前还胡乱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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