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仍是没有办法让沈含玉喝下哪怕一滴水!太医院里的太医几乎都要被司承傲杀绝了,却仍是无计可施——她醒不过来,她不让任何人碰,她喝不下一滴水……
司承傲彻底崩溃,对着瑟瑟发抖的太医拳打脚踢时,一把温润如玉的嗓凌空响起:“让我来试试吧!”
雪衫,银发,浅笑,不管哪种情况下,他的神情永远这么恬适淡静!
司承傲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也不追问明明被锁着的人为何有本事出现在这里,只紧紧拽了他的肩膀将他拖到软榻边:“救她,让她醒过来——”
“即便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她?”冥凤并不急着管床上的沈含玉,只定定的望着形容枯槁、面容憔悴的司承傲。
可怜的男人,想来这三天,他受到的煎熬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
司承傲的唇角剧烈抽搐了下,紧紧咬了牙根:“不,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要失去她……不管怎么样……”
失去她?除非他死!
冥凤摇摇头,嘴角噙笑,微弯的眸里却蕴了悲悯。他伸手,轻易拂开了司承傲的钳制,往沈含玉走去!
司承傲奔到桌边,抖着手倒了满杯清水,巴巴赶回榻边,望着冥凤弯腰,轻易的将沈含玉抱了起来,错愕的瞠圆了眼眸——她安静乖顺的像只只毫不防备的睡猫,仿佛先前的尖叫与挣扎都是他眼花他的错觉般……
冥凤什么都没做,也并不说话,只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漂亮的长指轻缓抚拍着她的脊背,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拍抚着。
屋子里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张大眼望着眼前的一幕,任谁也无法相信,那个拥有一头漂亮银发的男子,这般轻易的挨近了她!
许久,冥凤开口说话,却是对着沈含玉说的:“你知道,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逃避也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睡够了就醒来吧!”
明知道不会有回应,他仍是低低浅浅的说道:“别让我有机会可以嘲笑你,如果我说的没错,你最恨最恨别人的嘲笑对不对?傻瓜,你比谁都清楚,所有一切,终归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然后,众人再次见到了奇迹——原本软软窝在他怀里的沈含玉,长长卷卷的好似扇骨般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下,那双三天不曾张开过的眼眸缓缓地,轻轻地睁开了——
“真乖——”冥凤含笑夸着,收回圈围着她的双手:“睡的好吗?”
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上,那双墨染般的黑眸于是更加显眼了,那黑,竟成了她面上唯一的色彩,那双眼有些茫惑的眨了眨:“大祭司?你挨我这么近做什么?”
“含玉?!”司承傲手中的水杯再次以粉身碎骨之姿跌落在地,他眸心紧锁她苍白的脸庞,直到此时此刻,他仍是不敢相信她是真的醒了过来,这三天,他所经历过的,是他这辈子也不曾经历过的害怕,一想到有可能会失去她,他都害怕的不能自已!
他急欲奔过去,楼她在怀里,以证实她是实实在在的,有着呼吸的的,他的含玉……
但沈含玉仅是淡淡的瞥了激动的难以平复的他一眼,对他眸中喜悦的光彩视而不见:“请你站在那边,不要过来——”
“含玉……”司承傲顿住,不敢贸然上前。脆弱低喃的嗓有着请求与乞怜,那般卑微的表情,可是,再也撼不动她的心!
沈含玉并不多看他一眼,只静静望着冥凤:“你怎会在这里?”
“因为你需要,所以我来这里!”冥凤淡笑着望进她蕴染冰冷的黑眸,轻声柔软的回答她的问题!
“换句话说,你是因为我而来?”她柳眉微沉,眉心跟着紧蹙了起来,漆黑的大眼中却没半点情绪波动!
“我来问你,后悔了吗?”他仍是问着同样一句话:“你,后悔了吗?”
【冥凤斗胆问公主一句,认识并嫁给当今陛下,你可曾后悔了?】
他当日的话,言犹在耳。她怔怔看着他盈满笑意的眸,眸心却更沉更冷了:“你早知道……”知道她会后悔!
所以他说,【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情,冥凤虽然深知公主并不轻易妥协认输的性格,但倘若有朝一日,你觉得累了,觉得后悔了,我可以……带你离开!】
“就算后悔了,你也别想能离开我——”冷冽的嗓带着无情又坚决的宣告,打破了沈含玉与冥凤的眼神交流——那是被当成局外人或者路人甲的司承傲!
被她彻底忽视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难受!
沈含玉的目光,终于正对上了他动魄惊心的眼眸,一字一字地,极其缓慢的清晰说道。身体明明那么虚弱,却蕴含着无比坚定又坚强的力量:“就算是死,我也要离开你——”
她的话无疑一柄利刃,快准狠的捅进他毫无防备的心里,他怔怔望着她决绝的眼神,许久,他哼哼低笑,眼眸弯弯:“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
她死,他也绝不存活——上天入地,她也别想抛离他:“别忘了,最初的最初,是你先选择了我的……”
沈含玉也笑了,初时笑声很低,渐渐的,变成了无法遏制的大笑,但她眼里,却分明没有染上半分笑意,直到笑够了,她才缓缓声说道:“司承傲,你果然是我所见过的最无耻、最变态的人……”
她心里头那一丝丝的侥幸,也因此而破灭。她爱过的那个司承傲,真正的,再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