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承傲的到来,冥凤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此时他正在兴致颇高的与自己对弈,左手白棋,右手黑子。
棋盘上摆满棋子,他将左手的白子放在棋盘上,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黑子,沉思着下一步如何走,直到窗外投射进在棋盘上的阳光被遮挡住,他才散漫的抬起头来,淡笑道:“陛下今日怎有空过来?”
司承傲没有着明黄的代表他身份的龙袍,一身合身的玄黑色衣衫,金色腰带束出身形修长的曲线,并不繁复的装扮,甚至算得上简单了,但依然难掩他的贵气:“你并不惊讶,可见早就知道朕会过来!”
他面容冷峻径直在他对面落座,深渊似地黑眸紧锁着面容怡然的冥凤,他虽被关起来,但只要他愿意,任何地方都困不住他,他喊罗箫好好招待他,可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他身上都不会出现任何受伤的狼狈与痕迹:“你到底是什么人?”
“琉毓国大祭司冥凤,陛下不是早知道了么?”冥凤的双眼依然粘在棋盘上,研究许久后,右手的黑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
“从来没有朕看不透的人——”但现在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他一个,沈含玉也算一个!
“说明陛下一向很自信——”冥凤不紧不慢的回应,抓着白子的左手犹疑不定的停在棋盘上方。
司承傲的长指飞快夺走他指尖的白子,双眼只淡淡瞥了眼密密麻麻的棋盘,几乎没怎么考虑的落下棋子!
冥凤盯着那粒白子,似乎愣了那么一下下,又望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衷心赞道:“想不到陛下的棋艺已经到了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冥凤佩服至极——”
司承傲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唇,四哥十岁的时候,棋艺精湛到连夫子都自叹弗如,老头子找了许多棋艺高手进宫与四哥切磋,结果都成了四哥的手下败将。可是没人知道,四哥唯一的败绩,便是输给那时才五岁的他……
“陛下来找冥凤可是有事相求?”见他忽然沉默,冥凤也不以为然,依然笑笑问道。
司承傲迅速抬眼,似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反驳他话的样子,相求?除了她他还未向任何人说过请求这样的话!但……他唇瓣嗫嚅了下,默然点头:“去看看她……”
“陛下不是禁止我靠近她?”还特地下了禁足令,甚至派了重兵把守静梅园,瞧见他靠近,杀无赦——
“……”司承傲隐忍不发,半晌,阴沉说道:“朕并非是在请求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乖乖的用你的双腿走着过去,或者我命人砍了你双脚绑着你过去,你选一个吧!”
冥凤低头瞧了瞧桌下自己的脚,很识时务的站了起来,他眼中依然没有惧色:“太久没劳动这双脚了,冥凤还是劳动劳动它,以免它生锈了……”
静梅园内——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漂亮长指拈起铺散在地上的画纸,手指的主人缓缓直起身来,细细打量画中奇怪的那两只说不出来像什么的动物,带笑的轻嗓问着书桌后平心静气练字的沈含玉:“公主,冥凤斗胆问一声,这个……是什么动物呢?”
沈含玉从宣纸上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入眼清朗俊逸的男子,丧失了好几天的语言功能自动恢复:“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着进来的!”冥凤缓步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画往她眼前一放:“当然,这般森严的戒备,我也是无法轻易进来的,那么,自然便是得了某人的首肯……”
“你话真多——”需要他这般刻意的点出来吗?
她蹙眉,打断冥凤的话,眼角余光处,一片黑色衣角飞快闪过用以隔开内外室的那片门帘……
“冥凤对这东西实在好奇的紧——”好吧,他将本就不多的话收一收,挑比较不敏感的话题来说好了!“这是什么?”
沈含玉搁下手中的豪笔,接过他递来的画纸,僵硬的神情有一丝丝的软化:“它叫灰太狼,小名灰灰,自称本大王、灰太狼大王、灰大王……在我们那里,是女孩子们公认的最好情人。一句‘嫁人就嫁灰太狼’的诙谐语言甚至广为流传……”
冥凤秀美的眉轻轻蹙起,唇角依然噙着笑,长指扣着画纸:“照你所说,它不过是只狼,却为何有女孩子愿意嫁给它?这,这似乎太过诡异了!”
冥凤的疑问,也正是躲在外室的司承傲心中的疑问。当然,他心中除了疑问,更多的是挫败——他百般哄她,用尽各种方法想要她开口,她连简单的音节都不会回他一声。但冥凤进去,甚至不用哄不用求……
“它……象征代表着一种男人。这么说吧,女孩子们喜欢的不是这只狼,而是,具备了这只狼的特点的男子……”她眼里的冰寒一点一点的软化,眸中甚至有怀念的光彩。
“这只狼具备了什么样的特点?”冥凤继续追问,同时低头细细研究起画纸上眼泪汪汪的可怜的狼!
“简单、乐观、自信、幽默、疼爱老婆……妻子!”她脑海中也鲜明的浮上了灰太狼的模样:“对妻子的忠诚和爱,是他最可爱的地方,有多少男人能做到对妻子完全而绝对的忠诚与爱呢?所以,人人都爱灰太狼……”
“我有些了解了!”冥凤浅笑着点点头:“我有些了解你当初为什么会挑上陛下了……”
沈含玉长长吁出一口气,自嘲的勾了唇角:“我以为我好运的挑到一个灰太狼老公,现在才发现,我错挑了一个大灰狼……这是我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