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去探望受伤的护都大将军,临走时说了会早点回来陪她用晚膳,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直到他高大的身影走了出去,她才抬眼,若有所思的望着荡晃着珠玉琅当。
想要出去走走,但一想到外面的侍卫,便失了兴致。叹口气,挥笔作画——
珠帘又一次被人掀开,她只淡淡掀了眼帘,看了眼垂首疾步走进来的小太监,随即收回视线,手下的动作并未停顿,灰太狼委屈求饶的模样鲜活的跃于纸面!
“娘娘,我家主人差我来问你,你想离开这里吗?”那人走近她身边,压低嗓说道。他的嗓不似其他太监那般尖利,倒透着清脆的味道。
沈含玉闻言,抬眼多看了他几眼,他正低头看她,容貌清秀,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儿讨喜,明明应该没见过,却觉得此人极为眼熟,尤其那双微微上翘的剑眉!“你家主人?”
小太监镇定的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恭敬的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家主人的信件!”
她又看了他两眼,才伸手接过信来,唇角几不可见的轻扬,毫不避忌的当着他的面拆阅起那封信来,匆匆浏览了简短的信笺,信笺最后的署名,那两个字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她眼中的笑意更深更沉了些。直沉入眼底,教人看不出分毫。
抬眼,正撞上那小太监似打量的目光,他似乎没料到她会那么快的抬眼,因此几乎是慌乱的垂下了眼:“娘娘现下可信小人的话?”
“当然——”不信!
“那,娘娘您的意思呢?”那人紧跟着问,有些紧张的觑着她!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的好意,劳他费心了,我并不想离开——”她淡淡回答,将手中的信笺揉成小团,随手扔在桌上,拾了豪笔,继续作画!
“娘娘,您可想清楚了?我家主人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那人似不死心的想要劝说:“而且,主子一样可以为你提供眼下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你现在还要好……”
沈含玉头也不抬,嗓音变的有些冷:“你毋需多说,我意已决,出去吧——”金丝鸟才会稀罕这样的豢养,而她沈含玉分明不是也不屑做什么金丝鸟儿!
待那人退出去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手中的豪笔越握越紧,漆黑的瞳里折射出凌厉而讥诮的光芒:“你一定没想到,冷拓的字我见过……以及,那小男孩有一双同你一样的眉毛……”
小太监匆匆出了静梅园,脚下不停的往御书房走去,沿路有人认出他来,恭敬地同他打招呼,他不耐烦的虚应一声,继续往目标方向疾步而去!
朗目疏眉的男子端坐在精致华贵的紫檀椅上,双目专注在眼前的书册里,眉心带着细微的皱褶,像是被字里行间的风采牵引着心绪,执书的右手很紧,紧到他近前服侍的人清楚的瞧见了手背上好些青筋浮现。
他在看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外面响起通报声,那书几乎是立刻的,被他摔在了桌面上,身子也几乎是从椅上弹跳了起来:“二十六弟,她怎么说?”
小太监欲要想行礼,他伸手制止他的动作,深邃眼眸带着焦急,灼灼的望着他。
“王兄大可放心,王后娘娘并不想离开——”小太监讨了杯参茶润润喉,眉开眼笑的回道:“她很坚决的拒绝了……”
“你说的详细些!”司承傲从他手中夺过茶杯,要他将过程一点不漏的详详细细的说与他听!
小太监于是将先前与沈含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司承傲紧绷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她当真这么说的?”旋即又皱了眉头:“她完全没有怀疑?”
“王兄,她当时的表情很冷淡,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反正他是没有瞧出她哪一点表现像怀疑过!
“不,她不是这般轻率的人——”理智从喜悦中弹跳出来告诉他,她本是防心极重的人,断然不会仅凭着一封信就相信他人:“还是,她其实瞧出了什么破绽?无妨,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静梅园的侍卫一夕间全被撤走了,沈含玉从窗口往外望的时候,正好瞧见像是统领的人正指挥着那些人列队撤离,她扁扁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转身,司承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正看着她,她也望进他的眸里,看见他在笑,不可否认,他不管怎样笑起来都很俊,只是此时她太专注打量他眸底深处的含义,对他的好容貌,不太有心欣赏。
“出去走走,可好?”他冲她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翻起,有着等待邀请的意思!
她看了看他的手,又抬眼看看他,缓步朝他走来,素白小手轻放在他手心里,偏头浅笑:“有何不可?”
夏日的天气,她冰凉的手指头握在他手里,任凭他如何努力的想要捂热,仍是徒劳。那凉入心底的寒,如冰山一般,无法撼动!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湖面上,整个湖面变成了紫色,天边霞云被晕染的分外好看。沈含玉抬眼去看,很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今天的夕阳分外美丽,对不对?”司承傲牵着她的手,随着她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是呀!”她漫不经心的应,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所以她一向不爱看太阳没落时候恍若残血的样子……
“你若喜欢,我命人建个观日台,你有兴致时,我便陪你一起,好不好?”他浅浅一笑,温柔的眸心满满映着全是她!
“好——”她回他一抹浅笑,温顺如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