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当晚就安排了一间偏殿让窦氏与李秀宁暂住,太监宫娥一应俱全,另拨百人守护。
李秀宁知道这是李渊还有怀疑,这些人里应该全都是李渊探子,毕竟天上掉下来一对母女,还称自己是离世的穆皇后窦氏和平阳昭公主,要是真的就这么轻易的信了,李渊的皇帝也就不用当了。
如今的情况就是李渊应该被母亲四境文士的力量镇住,不管是不是自己离世的老婆,先捏鼻子认了,后面再做打算。
其实李秀宁原计划并不是直接见李渊,而是先去见太子李建成,毕竟李建成自己从小拿捏大,她有信心叫这小子乖乖听话,然后用李建成来坐实自己和窦氏的身份,之后带着母亲窦氏去见李世民,将兄弟阋墙之事搞定,最后去见李渊,携大势逼迫李渊,在李渊绝望之际抛出神界的卖点,给他一个希望,让他心甘情愿的退位。
但是谁能想到,自己和窦妈直接就出现在皇宫之中,好死不死的直接见到了李渊,计划完全被打乱。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毕竟大殿之中的谈话,漏洞颇多,好的是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让自己运作一番。
李秀宁觉得还是要利用这几天时间把漏洞补起来,神界,功德,帝位,龙气,要好好的捏造一个体系,把李渊忽悠到心甘情愿的放弃皇位。
现在最怕的就是李渊直接去见母亲窦氏,一旦窦氏说漏嘴,什么都前功尽弃。
自己当下最最紧要的就是和老妈窦氏交代一番,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李秀宁来到偏殿的正堂,门外值守的侍卫军官见到李秀宁立刻单膝下跪,眼中不由自主的流出崇拜的光芒。
“卑下见过将主。”侍卫军官双手抱拳,“今生能再见将主,实在是卑下的福分。”
嗯,李秀宁沉吟了一会,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前身,都不知道娘子军的具体情况,这侍卫军官如果真的和副本世界的李秀宁关系匪浅,那么自己迟早要露出马脚。
怎么办?
“将主是忘了卑下了么?卑下何潘礼啊,在鄠邑落草,后投奔将主,马总管手下踏白军使,原在将主帐下听令。”何潘礼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他曾是李秀宁帐下亲兵,李秀宁不应该不认识自己。
李秀宁暗呼要糟,她哪里知道这何潘礼是谁,要露馅了?
大脑急速运转,何潘礼,踏白军使,鄠邑,这何潘礼看起来三十多岁,咦,不会是何潘仁的兄弟吧。
“你兄何潘仁呢?”李秀宁试探着问道,何潘仁可是李秀宁成就娘子军伟业的第一步,弟弟何潘礼在自己帐下听令,倒是没什么问题。
“家兄于武德七年,平定逆贼杨文干之时,突发疾病,逝于军中。”何潘礼说道,“将主真的不记得卑下了么?”
这就是第一关,怎么解释自己不认识何潘礼?难保这不是李渊安排好的试探。
小看任何一个漏洞,都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记得了。”李秀宁突发奇想,李渊想要确定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派人来试探,这何潘礼是不是何潘礼还在两说,若自己是李秀宁,这何潘礼是真是假,自己一眼便知,根本不需要强调什么鄠邑,何潘仁,什么马总管。
李渊既然这么试探,那么老娘便给你把水搅浑,浑到你没有办法下脚,顺便再让自己忽悠李渊的那一套说辞完善一下。
当下说道,“前尘往事种种,均在神道之外,须知天道忘情,神道至公。”
说完便不再理会何潘仁,径自走向大殿之中。
进入大殿,才发现母亲窦氏此时正在胡床之上,手里不停的翻看几本书册,时而微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愤愤不已。
见到李秀宁进入,挥手屏退左右太监宫娥,手指按向眉心,一道结界笼罩在大殿之中。
“世尊演法,果真奇妙,女儿这是获得大机缘了。”窦氏笑道,“适才我翻阅了一些记载,才知此方世界竟与我等世界大不相同。”
“母亲有什么要问的么?”李秀宁这才想起自己的窦妈可不是一般人物,这一会的光景定是想到了什么。
“这世间历史与我等世界何其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少了修行,昆阳陨石似乎并未给这个世间带来修炼之道,我在此处明显感觉天地之间少了灵气,昨日间消耗的箴言之力,恢复缓慢。”窦氏说道,“你的所做所为必有深意,为娘也不想问,毕竟是世尊演法,必然有世尊的道理,你只需告诉阿娘,需要为你做什么。”
李秀宁顿时心中感动,窦妈就是窦妈,心思缜密,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阿娘,世尊演法让你我入得此世,缘由就是我李家即将发生的人伦惨剧。”李秀宁说道,“毗沙门和老二马上就要兄弟阋墙了,老二大约在十日之后就会亲手射杀毗沙门,然后威逼阿耶退位。”
“什么!”窦氏一跃而起,“这小子是要反了天了么?李阿婆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女儿所做一切都是避免这场人伦惨剧的发生。”李秀宁说道,当然自己也有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放心大胆的去做,阿娘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和布局,阿娘支持你。”窦氏对着李秀宁说道,“毗沙门现在是太子,老二是秦王,从刚刚看的一些记载来说,老二功高盖主,手底下倒是有一帮子精干的文臣武将,若是我直接以母亲的身份弹压,必然压得一时,难以压得一世。”
说完,悠悠一叹,“你我来到此界,不知老二老三如何了。”
李秀宁知道窦妈担心刚刚出生的孩子,笑着说道,“世尊演法,如梦如幻,阿娘,您就当这是一场大梦,梦醒一切如常。”
“希望如此。”窦氏说道——
就在李秀宁和窦氏母女两人密谈之时,太极宫里,李渊正在听取何潘礼的汇报。
“陛下,此人形似将主,但是却是不认得末将。”何潘礼说道,“末将追随将主征战多年,此女与将主相似九分以上,末将不敢断言。”
“此母女二人来的蹊跷,朕难辨真假。”李渊一叹,“那女子还说什么了?”
“只是一句前尘往事种种,皆在神道之外,天道忘情,神道至公。”何潘礼说道。
李渊沉吟一阵,神道,天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着何潘礼说道,“去吧,好生看着,莫要失了礼数。另,密令宫闱之内不得谈论,有议论者,诛。”
“末将领命。”何潘礼对着李渊行了一礼,弓着身子走出大殿。
这时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太史令傅仁均与秦王府记室参军李淳风觐见。
“宣。”
李渊眼中的李淳风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但是此子自幼学道,天文星相占卜一道无所不精,而傅仁均做《戊寅元历》,武德元年颁布天下,乃是当今星象历法第一人。
傅仁均与李淳风上殿,傅仁均自是不说,身为散骑常侍,入朝觐见只是寻常,中规中矩。
而李淳风一身官服,年纪不大,却颇有一股出尘之气,不卑不亢,沉稳有加。
“参见陛下。”
“免礼,两位爱卿皆是星相大家,昨日有人与朕言,五日之后有太白经天,此作何解?”李渊对着二人说道,李秀宁信誓旦旦的一番说辞,李渊也要求证一番。
“太白经天!”傅仁均惊到,“不可能,太白星主杀伐,故以太白经天或将有战乱攻伐之事,如今天下战事已定,何处能起兵伐之祸?”
李淳风也是一惊,看了傅仁均一眼,最近自己在找傅仁均所做《戊寅元历》的漏洞,却是没有去推算发现如此反常的天象。
“政教兆于人理,祥变应乎天文,散骑常侍之言确有道理,何人告诉君王如此天象,其心可诛。”李淳风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震惊不已,毕竟根据《汉书·五行志》记载:“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
大唐建国不过九年,难道又要改朝换代?
“若此言乃是上界仙神所说呢?”李渊问道。
李淳风眉头一皱,说道,“何来上界仙神?须知天道有常,自颛顼绝天地通,人神两隔,互不相干,若是有人口出如此狂言,陛下当斩之以儆效尤。”
傅仁均也点点头说道,“李参军所言有理。陛下,仙神之说飘渺,暴秦二世而亡,汉武晚年荒唐,莫不是仙神之说,长生之道所累。”
李渊沉默不语,一边是疑似妻女的信誓旦旦,一边是专业人士的苦苦相劝,李渊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就在几人陷入沉默之际,殿外禀报,“太史令傅奕觐见。”
李淳风傅仁均再次对视一眼,今天怎么了,把这大唐境内的顶尖星相之士都凑在一起了。
等太史令傅奕上殿参拜之后,李渊继续发问,“傅卿,太史局可曾监测到近日星相异常?”
傅奕看见李淳风和傅仁均二人也在,心知或许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是太史局观星未曾发现什么异常,当下对着李渊说道,“许是臣下才疏学浅,愧为太史令,未曾发现星相异常。”
李淳风和傅仁均再次相视一眼,相继低头不语,这傅奕老狐狸,滴水不漏。
李渊沉吟了一阵,“此间事,一涉星相,二涉仙神,乃是我皇家密辛,不可外泄,外泄族灭。”
三人一头雾水,这事情事关何等机密,竟然要族灭,李淳风和傅仁均二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傅奕就不明白为什么圣上只是问了自己一句话,就涉及到族灭的大罪,真是苦也。
李渊此时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大唐最顶尖的星相术士都不知道何时太白经天,那女子为何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