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窗帘拉开着,外头温暖的阳光倾城而下。
她眯了眯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往上翘。
旁边有人慢慢靠近,温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爱意,“醒了吗?饿坏了吧。”
居然睡了二十八个小时钚!
要不是医生说她没事,江驰聿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苏子轻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庞,还是和自己昏迷前一模一样。
嗯,一切都没有变呢荬。
她笑了起来,虽然脸色苍白,但那笑容落在江驰聿的眼里,已然美得惊心动魄。
江驰聿摸了摸她的脸,又低头和她贴了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一点起来,说道:“吃点东西,不然你要饿晕了。”
苏子轻点点头,身子还是很无力,也有隐隐的痛意,但还好,能忍受。
江驰聿的动作很小心,给她找了舒适的位置,然后支起小桌子,将早就买好的粥摆上来。
还是热的呢,温度也刚好。
苏子轻吃着吃着又笑了起来,那模样着实满足。
江驰聿却皱了眉,“怎么?这粥很好喝?让你这么开心?”
“不是。”
我这么开心,当然不是粥的缘故,而是因为你。
“唔……”她又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孩子呢?”
那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呢?我都还没有看到过一眼呢!
说到这个,江驰聿的神情明显不像刚才那么轻松洋溢,转而有些凝重。
苏子轻心里‘咯噔——’一声,醒来时的美好消失殆尽,脸色更加发白了,“孩子……怎么了?”
“别怕,孩子好好的。”江驰聿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说:“就是孩子才七个月,暂时不能和我们在一起,还在保温箱里。”
他都不敢形容自己隔着玻璃看到孩子那一刻的心情。
那么小的一团,眼睛紧紧闭着,小手小脚倒是会动动,可看上去是那样地脆弱,要是有人碰一下,都会碎似的。
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很想进去亲亲他。
可是,不行。
苏子轻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才七个月,还没足月。
“真的没事吗?要在保温箱里呆多久?以后也不会有事吗?”
“医生说现在情况还不错,要在保温箱里呆二十天左右,具体看孩子的情况,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好。
苏子轻也知道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可听到孩子要在保温箱里呆二十多天,心里就难过的厉害。
“是我不好。”她低着头,说得很轻。
江驰聿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俯身将她抱了抱。
苏子轻顺势靠在他的肩头,难过不已地说:“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应该注意一点的,可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呢?”
“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让你担心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苏子轻抬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才想起——
那天自己之所以会早产,是因为他的母亲出了事。
“妈怎么样了?”
江驰聿神情淡淡,只是声音有些低:“她很好,就是和我爸在一起了。”
苏子轻一愣,紧接着就有点不知所措。
她伸手握住江驰聿的,试图给他一些温暖,可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比她的温暖。
一瞬间,她更加尴尬,更加不知所措了。
江驰聿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声音仍旧温柔,只是带着一丝沙哑,“没事的,我也很好,只要你和宝贝好好的,就什么都值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妈走的那天宝贝刚好出生,你也平安无事,这就是上天厚待我们。”
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是因为你看到的不够全面。
它拿走你什么,势必会在别的地方用其他的东西弥补你。
所以,不要抱怨,不要放弃,只要坚持下去,你想要的,岁月都会带给你。
苏子轻点了点头,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好好的,为了你,也为了孩子。”
现在的我已经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我有你,还有宝贝。
江驰聿笑,内心一半柔软,一半苦涩。
那天他找到母亲,她已经离开了,唯一给他留下的,就只有一封信。
信里很多话他只看了一遍就觉得心痛难忍,所以再不敢看第二遍。
母亲还在信里说道,不要为她举行葬礼,只要把火化后了的她和她的阿景合葬在一起。
其实这一点就算她不说,江驰聿也会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一个在丈夫墓碑前面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女人,会有多爱多爱她的丈夫。
这样的爱,是大爱,也是自私的爱。
只是,那是他的母亲,他无从评说而已。
——
云笙歌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那天偷偷来看苏子轻,肯定是掐了时间的,江驰聿和顾长安刚好都不在。
苏子轻刚去看了孩子回来,医生说孩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压抑。
看到云笙歌从自己的病房出来,她愣了愣才上前,问道:“笙歌,你刚来吗?”
云笙歌是低着头走出来的,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回来,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吓了一跳,猛然抬头。
“怎么了?”苏子轻看她一脸的呆愣,不由得皱眉担心。
云笙歌反应过来之后笑了笑,摇头说自己没事,又问:“你去哪了?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我去看孩子了。”
“还好吗?”
“嗯,医生说还不错。”
“那就好。”
“你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你来?我问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在哪。”
之前苏子轻听江驰聿说过,云笙歌常年生活在国外,所以在这个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朋友。
既然没朋友,这几天又没有来医院看自己,那她去哪了?
问顾长安,顾长安也说不知道,太奇怪了吧!
云笙歌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病房,她问道:“你还好吧?可以下床走动了吗?你现在是在坐月子啊。”
苏子轻躺回床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声音说道:“说轻点,被江驰聿知道的话要骂我的。”
“你啊——”云笙歌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女人坐月子期间最不能马虎,万一留下什么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还瞎胡闹!”
“我没有瞎胡闹啊。”苏子轻扁了扁嘴。看上去还有些委屈,“我知道自己在坐月子,我也不想这样偷偷溜出去,可孩子不能抱出来,江驰聿又不肯带我去看,我没办法。”
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没见到过孩子,唯一看到的也是江驰聿手机里的照片,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孩子有小,所以根本就看不清。
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挂念?
所以趁着今天江驰聿和顾长安都出去了,护士又不在,她实在忍不住就溜出去了。
可似乎,真的不太好呢。
现在躺在这里,觉得自己哪里都难受,浑身酸痛得厉害。
云笙歌看她脸色不好,忙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是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残留着毒素才这么瞎搞,要是知道,还不吓坏?
还有,就算孩子出了保温箱,她也不能母乳喂养,以免毒素通过母乳进入孩子的身体。
这一点,到时候还要江驰聿自己想办法和苏子轻解释清楚。
其实云笙歌是觉得,早说也是说,晚说也是说,晚了说不定苏子轻还是从别的途径知道,那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