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将母亲送回了家,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立刻就召了吴玉舟和陈轶两位先生来。
他现在感觉到了出仕以来最大的危机。
那就是皇帝对他生出了不信任。
勋贵人家与世家最大的区别是,荣辱富贵皆系与君身。
这话说起来只是一句话,背后的含义却不得不让人沮丧。有家族和庞大势力做依仗的世族,皇帝动起来还要煞费苦心,可对于他们这种看似登天的新贵,要天塌下来,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李茂自认没有做出任何让皇帝忌惮的事情,可皇帝依然趁着清理刺客与暗探的机会敲打他,其中深意,让人心寒。
没一会儿,吴玉舟和陈轶来了,两人在路上已经向去报讯的家人打听出了邱老太君遇刺一事,心里也在猜测,大概李国公召他们前来,问的就是这个。
谁料到,这位信国公大人,问的却不是邱老太君遇刺一事,而是皇帝让他清理暗探的用意,以及以后的应对之策。
说实话,陈吴二人真的没想到李茂会成长的如此之快,快到能看到皇帝让他出面去清理前朝余孽绝非偶然的地步。
但仅仅能看清,对于这个危机四伏的公府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信国公,您当年出了孝,为何一入朝堂就是兵部侍郎呢?”陈轶决定让李茂自己想清楚为什么。
“因为兵部是勋贵派掌控的衙门,皇帝不放心兵权掌握在世族手里。”
“那为何圣上几乎是立刻就重用了您呢?”
“因为我家丁忧数年,一直以我父兄马首是瞻的勋贵派也就被世族打压多年……”李茂说道这里,突然顿住了。
“刺客为何一直没有刺杀过邱老太君,如今却又开始了刺杀?正是因为这次轮到晋国公丁忧了。”陈轶给李茂分析着局势。
“两派势力均等,才能在摩擦中不停让关系恶化,以至于政令不通,朝廷行事的效率低下。若是某一方压倒另一方,对于皇帝的权衡之术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利的,可是若是发生战争,这般情况反倒能很快拨乱反正。”
“尹朝余孽希望大楚能生出内乱来,最好是一直内耗,如今晋国公丁忧,世族隐其锋芒,所以尹朝余孽慌了……”陈轶想了想,“想来他们准备许久,生事就在这几年,所以不能见到朝堂稳定,便想让国公爷您也丁忧,如此这般,群龙无首,大楚的朝堂就会更加混乱。”
“所以说,晋国公的存在,对我反倒是好事?”李茂举一反三,“换句话说,我的存在,对晋国公来说,也是好事?”
“正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您能一出仕就占据高位,却没被其他世族打压的原因。一来他们急需有人出现让皇帝安心,二是您毕竟年轻,经验又无,算不得什么棘手的对手,三来张家的张宁任了吏部尚书,在其间起了平衡作用,您的位子才稳稳地坐了下来。您方能一路扶摇之上升到兵部尚书,成为大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的尚书。”
“但如今局面变了。”陈轶做出一个倒塌的姿势,“但凡局面一变,为了保持平衡,圣上自然要更改砝码,削弱您的重量。”
“我的建议是,您不妨示弱。”
“示弱?如何示弱?我难道还强过吗?”李茂苦笑道,“我都不知道哪里强到让圣上忌惮了。”
“信国公不可妄自菲薄,您代表的是整个信国公府。若您府上不强,尹朝余孽为何会三番五次盯着您府上?岐阳王的残余为何又要想尽办法的离间你们府里的关系?”吴玉舟一直跟随李老国公,自然是知道信国公府为何一直行进的如何艰难。
“您是皇帝手中的刀,也是他手中的盾,是挡箭牌,也是披荆斩棘的利器,可利器既可伤人,又能伤己,是以皇帝不得不做出防范来。此乃帝王之道,乃是无情之道,并非针对您一人。”
“削弱您,是要用您。若是此时圣上一点改变都没有,我倒要替您担心了。”吴玉舟劝说李茂道:“此刻晋国公一派示弱,您也不妨在圣上面前示弱吧。您本来就不是锋芒毕露之人,只要大大方方表现出您的本性,凡事多问皇帝,时间久了,皇帝自然会对您放心,也会更加倚重您。”
“我信国公府一门忠烈……”李茂悲愤欲绝道,“我家危如累卵,如今竟要……”
一时间,李茂竟是说不下去。
“那就让皇帝知道信国公府危如累卵。您可以这般说……”
第二日一早,李茂入宫上朝,等候升朝之时,众多同僚纷纷过来问候,询问邱老太君可好。就连许多世族高官也都关切着李茂的回答,恨不得把耳朵支起来听的老远才好。
李茂眼眶一红,哽咽着说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凶残刺客,竟想用暗器在宴中伺机杀了我家老母亲,若不是德阳郡主舍身相救,如今我已经是无父无母之身了。那凶手环环相扣,手段残忍,我母亲虽然没有受伤,可是却受了惊吓,当时在郡主府上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回家后就倒了下去,至今还卧在床上。”
李茂已经和顾卿商议过,让她先在家休息几日,对外报病,谢绝探视。
此时这种邱老太君强忍惊惧的说法,自然是更加惹人同情。
“我母亲这几年就得了中风的毛病,过年的时候还发了一次,我们在家连气都不敢让她受的,如今她受了这种惊吓,我真担心有个好歹来。那我们家……我们家真是天都塌了一半了……”
也是,若李茂再度丁忧,那他这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光全部都在守孝了,确实是让人同情。这大楚这么多人家,也没有哪家像他家这般过的多灾多难的。
再想到他孤臣的身份,不由得让人生出无数想象来。
今日大朝,皇帝在朝上说了尹朝余孽之事,勃然大怒。
这些逆贼隐藏多年,枝繁叶茂,却如同暗地里潜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人一口,不可不除。皇帝在朝上点名道姓痛斥了众多大臣御府不严,竟然让前朝余孽混入府中的罪过,有的被罚了俸,有的则责令回家一月,好好整顿府中之事。
责令回家,其实就是变相的逐退一阵,是皇帝最常用的惩罚手段。
耐人寻味的是,被责罚的大多都是勋贵一派。虽然是勋贵一派治家不严是通病,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家仆可以好生□□,但此次这么多人被申饬,不由得让人想象是不是皇帝又想安抚世族了。
这一阵子,世族可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一时间,许多人都看向李茂。他站在文官队伍的最前端,而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平章政事张诺已经丁忧,他那一身紫衣出现在那里,就分外显眼。
世族一派都在等。
他们等着李茂出去求情,此时若他不表现出对属下的维护,勋贵一派很可能就会对他不服。原本他年纪就轻,早就受到别人诟病,如今再明哲保身,以后更是要被厌弃。
可李茂什么都没做,既没出面解释,也没出声求情。竟是安然的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呸!
真是皇帝养的一条好狗!
下了朝,皇帝自然是好生的安慰了李茂一阵,更是对他府上的遭遇表示同情。
李茂听到皇帝的话,当场痛哭流涕,说明自己当年失去父兄的痛苦,实在是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悲痛之情。他痛斥尹朝余孽残忍无情,屡次对他家下手,让他一府老小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他家老母已经中风,再多来几次,肯定陨命,他实在不想赌了。
李茂求皇帝允许他辞官回家,和家中老小闭门不出,做一逍遥散人去。
楚睿一直做好了李茂不堪重用掉链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是一场刺杀,就让他生出了退却之心。再一想他平日里的表现,汾州的几场生死劫杀,方氏引神婆回家,李锐被厌胜之术所魇,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信国公府真是倒霉至极,这家中这么多大人小孩现在都还活着,真是祖坟上在冒青烟。
让一个平庸之辈承受这么多状况,被吓破了胆子,也是有的。
楚睿现在还丢不开李茂,况且晋国公如今刚丁忧,他就允了李茂辞官回家,这卸磨杀驴的也太快,众臣若就此对他寒心,那他才真叫举步维艰。
这等自毁城墙的不智之事,他自然是不会做的。
楚睿连忙安慰李茂,又夸奖他家的忠心云云,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成为信国公府坚实的后盾,也会安排宫中武艺超群之人细心教导李锐,以保护府中老小的安全。
李茂此次哭求,就是为了找皇帝讨好处来的,他家吃了这么多亏,就连他自己都九死一生地去办圣上安排的差事,如今圣上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早就已经心凉。
此时他受吴陈两位师父点拨,话语间都是一意要带着全家老小归隐,逃避这杀身之祸的意思。皇帝无奈之下,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肃清京中尹朝余孽,不让邱老太君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甚至愿意让李茂再招五十家将入府,补充信国公府家将的数量,以便能够好好保护府中老小。
李茂见皇帝说来说去就是这些,也就见好就收。
只是此番之事,已经让他看清了“皇帝”是种什么样的身份,他父亲当年又为什么一天到晚喊着要卸甲归田,更坚定了他走父亲当年路线的决定。
和你们这些聪明人玩不了,大不了我撂挑子不干了,看谁急!
李茂得了皇帝的安慰,又拿到了昨日那些郡主府的刺客录出的口供,回去细细一看,心中暗暗后怕。
陈轶先生的猜测是对的,尹朝余孽怕勋贵一派势大压倒世族,大楚朝堂从此成为一言堂,这才急急慌慌下手。
勋贵派大多是以武勋起身,虽大部分已经在他爹的带领下交出了兵权换取出身,但实力威势依然还在,上马就能带兵,又是宿将,让这些余孽不得不防。
其二便是信国公府接二连三的揪出探子,让这些人慌了手脚。
李茂看见这些刺客的“原定计划”,后背都生了一层冷汗。
原来不光是用鸽子送信,花盆里才是另有玄机。若不是新的花盆在入府的前两天因为圣上下令端了那处据点,没有送出去,那昨日射她母亲的就是弩箭而不是铁弹。
弩箭速度极快,就算德阳郡主想要以身相替,想来他娘也是难逃一劫。
而那茶娘子所下的剧毒,正是陈轶所说的那种海里的剧毒,幸亏他娘从不喝茶,看到茶娘子的杰作也只是看看就让人端下,不然哪怕是他娘稍微客气一点,用唇碰一碰茶盏,从此他们就天人永隔了。
水渠也是如此。他们在外面将所有据点的逆贼全部抓了,才没有人去接应,否则除了那个所知甚少的女刺客,其他人都跑了。
这不得不说是老天开眼,不忍心他家再遭横祸,阴差阳错之下,才没生出憾事来。
只是这种运气,不可能每次都有。
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至于这次她娘被花嬷嬷保护……
花嬷嬷到武艺如此高强,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显露?为什么她甘愿这么多年来默默无闻地受他家的冷遇,直到这几年才受到重用?
是什么时候花嬷嬷受到老太太重用的呢?是了,是李锐出现危险的时候,老太太将锐儿移进了自己的院子时,受到了重用的。
花嬷嬷究竟是什么人?
他娘到底知不知道花嬷嬷的身份?
持云院里,顾卿也在问花嬷嬷同样的问题。
此次烟云受了伤,右手上臂划出一道大口子,虽然没伤到骨头,可姑娘家身上有疤,未免成了憾事。而香云虽然年纪最大,胆子却最小,这几日每夜噩梦不断,如今连走路都是飘的,说话一大声就要吓得蹦起来。
倒是嘉云和磬云居然撑起持云院的大小事,指挥着持云院丫头们各就各位,这才没让持云院生出一点错来。
顾卿昨日得了李茂的指示,这几天要卧床休息几天,为了怕走漏风声,除了几个近身之人,她就连几个孩子,都不能把情况说穿。
只是她毕竟是装的,让她时时装病实在是难受,便借口要睡觉,把李锐李铭李钧李钊一群孩子全部赶走,只留了几个知情人在房里“养病”。
这一得空闲,顾卿就直接开始问花嬷嬷的身份了。
“花嬷嬷,您是探子?还是隐藏的护卫?”顾卿除了想到这两个,想不到其他。“你实话和我说吧,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不会生气的。”
她可不是狗血电视剧里那种“你居然敢欺骗我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敢欺骗我”的咆哮党。更何况花嬷嬷一直像是长辈那样照顾她,她实在看不出花嬷嬷有什么要对她不利的样子来。
花嬷嬷知道邱老太君绝无套话的意思,她也没有那么复杂的身份,便微微弯了弯腰,低声道:“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我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重要的。我并非探子,但若说我是护卫,也没有那么复杂……”
“我只是在偶尔的机会下学会了武艺,恰巧遇见此事,不得不出手罢了。”
顾卿两眼放光。
莫非花嬷嬷还是什么武林世家之女,因缘际会流落宫廷?
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太夫人也知道,我是宫女出身。胡人占了王城之时,并没有杀光宫人,因为他们还需要人做事,我的师祖就在那场浩劫中活了下来。尹朝立国之初得了不少江湖中人的帮助,宫里也一直有培养影卫的惯例,后宫皇后、宠妃、储君、皇帝身边尽是高手,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宦官,瞬间都能取人性命。”
“我小的时候,因为根骨适合练我师父的功夫,所以得了我师父青眼,在她身边长大,除了学习如何做一名宫女,也学了一身自保的本事。”
花嬷嬷接着道:“只是我们都是汉人,尹朝也已经灭了几十年了,我师父自己都没有可以护卫的妃嫔皇子,更别说我了。我师父又不愿暴露本领保护胡人,就一直让我也隐瞒着。胡人不像汉人,他们动辄打骂宫女,就连汉人的嫔妃也经常受辱,我学了这身武艺,确实有了无穷的好处,便经常借各种便利,慢慢升到了女官的位置,不用再吃苦受罪。”
“我先是管着宫女们的调1教一事,后来做的好,又在某处胡人的妃子那里做一女官。那胡妃觉得我相貌长得比她好,便找了个由头将我弄去了冷宫做侍女的头领,再也不必见到皇帝的面。”
“她却不知此事正中我的下怀,我本就不乐意服侍胡人,就甘愿一直留在冷宫里,直到先皇攻破王城,占了皇宫。”
“我很感激老国公把我从宫中救了出来,让我不用再看着宫里那种吃人的地方。我在宫中虽学了武艺,却无用武之地,一辈子都要藏着不让自己暴露,否则宫里那种充满猜忌和不堪的地方,即使我说清了自己的武艺是怎么来的,也有各种折磨等着我。”
花嬷嬷回想当年,满脸都是阴翳的神色。
“人人都道我是看到士兵残暴糟蹋宫女出来仗义执言而被老国公欣赏,其实不是,是因为我一怒之下杀了人,才被老国公发现的。李老国公制服了我,听到我的遭遇后十分同情,便去找先皇讨了我,要放我出宫,让我自己去自谋生路。”
“可是我半生都耗在了宫里,对外面的世界竟然生出了无限的惧怕,我从记事起就在宫里,宫外没有亲戚朋友,天下之大,何去何从?
“这世间没有我容身之处……”
“所以,我便求了李老国公,自愿来您身边服侍,充当您的影卫,保护您的安全。对我来说,从宫中到府中,过的更加轻松,而在公府这样的地方,所谓过去,所谓未来,都不重要。我情愿这么简单的活着。”
顾卿听了花嬷嬷的话,整个人都露出膜拜的神情来。
宫内高手!深藏不露!杀了人!被李老国公制服!
这花嬷嬷的经历,多么像是小说中的女主角!是了,就连她的名字“花朝”,都是如此的充满诗意,比她更像主角。
可现实并不是小说,所以李老国公是已婚男子,注定不能成就完美的邂逅,也没有什么惊世奇恋。所以花嬷嬷走出了深宫,却走不出心里的桎梏。
所以她藏得了武艺,却还是过不了平静的人生。
她本可以像小说中的侠女那样闯荡天下,立下赫赫威名,可是却自愿守在邱老太君一个古怪的老太婆身边,过着清闲度日的日子,一生之中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甚至连恋爱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
她在信国公府里做自己的白头宫女,做一个有故事却不愿意说故事的人。
“我明白了。”顾卿点了点头。此时什么都不说,才是对她最大的理解。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并不觉得你会武艺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就和有人厨艺好,有人会打算盘一样,你会武艺,有什么值得我怪罪的呢?”
花嬷嬷眼眶含泪,她起先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可渐渐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如今说出她最大的秘密,浑身上下顿时一松,犹如重生一般。
“花嬷嬷,我家得遇你这样的高人,是我们家的福气。我也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嬷嬷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到眼里,以后还请嬷嬷继续多多照拂与我,我虽不能和你以‘姐妹’相称,可在我心里,确实是和亲人一般的。”
对她来说,对花嬷嬷的感激和感情,甚至在李茂之上,她看她确实不是“姐妹”,而是“阿姨”、“老师”那般的情感。
“能伴随老太君左右,这是我的福分。”花嬷嬷抹掉脸上的眼泪,郑重地说道:“老太君放心,有我在身边,谁也不能越过我伤了你去。”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卿想说自己不是来刷友好度的,可是想了想,她就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以这个时代人的观念,不说能不能相信,就算相信了,也不能当真,这种客套话有什么好说的呢。
人和人贵在相处,是不是这个心,处一处就知道了。
“花嬷嬷……”顾卿一想到花嬷嬷昨日那潇洒地身手,腆着脸问道:“你那功夫,能不能教我几手?”
嗷嗷嗷嗷嗷,人家也有一腔侠女梦好不好?人家也曾遍读金庸古龙梁羽生好不好!
求师父收我为徒啊!
“老太君,我这筋骨,是从小打熬的,而且我练的是保护人的功夫,您身份如此贵重,谁值得您以身相护呢?”花嬷嬷为难地看着顾卿的身子,若是个年轻人,她还能把这一身绝学传授与她,可是老太太这身筋骨……
不是她打击人,若是以才质来论,这真是根糟坏的朽木啊。
顾卿一听这解释的话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好吧好吧,就知道没有速成的武林高手。
“那,不如你教教我两个孙儿?”学会这身本领,什么刺客都不怕了吧?
“可我的功法是女人才能学的功夫,若两位少爷学了我的内功,怕是以后不长胡须,声音阴柔……”
“我x,葵花宝典!”顾卿睁大了眼睛。
“何谓葵花宝典?我这门功夫并无名字。”
“那我给它命个名,以后就叫《葵花宝典》可好?”顾卿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功夫自我之后,怕是要失传了,叫什么都已无妨,若太夫人觉得叫《葵花宝典》好,那就叫葵花宝典吧。”
是叫葵花宝典还是叫桃花宝典,对她来说都毫无关系。
她师父一死,这门宫中绝技怕是没有几人还会了。
傍晚时分,李茂回了家,径直去探望母亲。
顾卿此时已经磨了花嬷嬷说了许多当年宫中的秘事,甚至让她答应了以后没事就教教他们祖孙几人防身的诀窍。
学不得内功,学点皮毛防身,总比事到临头抓瞎要好。
花嬷嬷见李茂一来,连忙露出“啊得救了”了的表情,差不多是立刻蹦了起来,马上行礼退下的。
顾卿遗憾地看着花嬷嬷一阵风似得跑远了,露出了好可惜的表情。
呜呜呜,李茂你就不能明天再来吗?
李茂看着花嬷嬷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和顾卿问道:“花嬷嬷这事……”
顾卿担心李茂多想,便没有把花嬷嬷在宫里学艺的那段经历说出来,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花嬷嬷是你父亲安排在我身边的影卫,此时我知道,你就不要多问了。”
李茂一听是父亲的安排,顿时对父亲的敬畏之心更重一分。
父亲真是神人也!
花嬷嬷得了李茂来的机会跑了出去,连忙拍了拍胸口念了句“老天保佑”。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顾卿是如此磨人的老太太,今日她被抓了一天,说自己的经历说的口干舌燥不说,甚至还被问了许多奇怪的问题。
“尹朝时候有没有一个官员叫黄裳?”
“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太监出去以后做了和尚?”
“那你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前朝公主?”
“外面有武林吗?有江湖吗?你认识什么高人能收我家两个孩子吗?”
“有没有……”
救命啊,她怎么知道有没有啊!
她就是一个宫女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国公说哭就哭,这本事实在让人佩服。
李茂指了指袖口:陈轶师父给我配的药,一碰就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