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扑朔迷离
如果,你还能活七天,你会做什么?
会去花天酒地的放纵自己?还是找自己暗恋的女人表白?又或者躺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
邵彷只想回家,他累了,很累很累。
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张拓血溅五步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最欣赏的文艺小青年舒勇要杀自己,自己的蛋糕店生意还他妈的不怎么好!卧槽!
越想越生气是越想越生气啊!
太阳才升起,还不到正午,邵彷的肚子却饿了,但他什么也不想吃,他将冰魄剑用红布抱起,关了蛋糕店的大门,坐公交车回家。
他的家,不是庞府青竹林,樱桃树的老家,而是他父亲退出江湖后在火车道旁的家——小小的平房。
正午,红日当天。
邵彷回到家,房中没有人,还是他一个人,偌大的院子人却不多,他渐渐的讨厌长大,每个人都讨厌长大。
因为你小的时候世界以你为中心,都围着你转,长大了后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世界的中心。
邵彷也找不到,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然后将将包着冰魄剑的红布翻起,放在桌上。想着七天后的决战,他赢不了舒勇的。
他将电视打开,从柜子里拿出一款SONY的palystation2,人称‘PS吐’,说白了就是个游戏机,邵彷从小喜欢打游戏,就像喜欢他的剑一样。但游戏机不该在他这个年龄玩,所以很少有人陪他玩。
就在这时,咯吱钥匙的转动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门外虽然阳光普照,但房子里邵彷通常是不开灯的,很暗,阴暗。
走进来的人没有说话,顺手拉开了第一个房间的灯,动作熟练的就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
他的确是回自己的家,他是邵彷的父亲。
看起来比真正的年纪要显得年轻些,那种属于年轻人的迥然目光也从他父亲眼中显现。
走路的步伐掷地有声,不仅精神很好,而且内力浑然天成,但又表现的像个普通人。
眼神放出的光就像是一只鹰,一只孤独冷漠的鹰,他对很多事都很冷漠,包括他自己。
直到看见他的儿子,那个不好好念书又不好好挣钱的儿子,眼中才显出了一点温柔。
……
片刻的沉默,电视机‘刺啦啦’的声音,邵彷的爸爸轻轻的咳嗽声。
“爸,你回来了。”
“恩。”
“…吃了没?咱出去吃饭去。”
“不吃了,我躺一下马上就走了。”
“……”
邵彷不再说话,继续打游戏,他爸爸躺在床上,给床头柜上倒了一杯茶,一杯浓浓的茶,如果别人是给水里面放茶叶,那邵彷的爸爸就是给茶叶里面兑水。
他爸爸看到了红布,却没有看到红布中他的‘冰川石林’。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生意最近怎么样?”
邵彷也迟疑了一下,说:“赔了,先干到过年吧,年后再做打算。”
赔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能承认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刺啦啦’的声音,然后邵彷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他从早上就没有吃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彷的爸爸一看表就起身要走了,他喝下刚才泡的那杯茶,却又没有喝完,留了一口。
对邵彷说:“肚子饿了?”
“饿了。”
他爸爸从厨房拿来一枚生鸡蛋,递给邵彷。
邵彷很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说:“你把这个生鸡蛋放到游戏机上,然后继续打游戏,打完了之后,看鸡蛋能不能熟。”
说完,转身出门了。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邵彷更疑惑了,但还是把鸡蛋放在了游戏机上。
茶凉了,鸡蛋还没有熟,邵彷喝了一口杯子剩下的茶水,只有一个感觉,苦。
人生岂非也像茶一样,有时候平淡如水,有时候苦不堪言。
邵彷拿起鸡蛋,百思不得其解。
这生鸡蛋放到游戏机上怎么可能会变熟呢?
这时,他的肚子又咕咕的叫了,他饿了。
他回到厨房,将电磁炉打开,给锅中倒些油将鸡蛋煎熟,吃到了肚子里。
忽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闪过,打游戏不可能让鸡蛋变熟,肚子饿了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填饱肚子。
茶叶的苦与淡,在于什么时候喝,放多少喝,热着喝还是凉着喝。
这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连幼儿园的小朋友可能都知道。
邵彷却突然灵光一闪,将‘ps吐’砸成粉末,立刻去拿起冰魄剑,他似乎明白了,冰魄剑之所以成名于‘冰川石林’,并不是因为代表的意思是像冰川一样无法融化,像石林一样无法崩塌。
而是一个静字,无欲则刚,无虑则强。
他思考了一下,又放下剑,走出房门,隔壁的小孩正在门口玩沙子,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的孩子就像邵彷刚住到这里时一样大。
邵彷看着孩子拨动沙子的树枝,蹲下去,和那孩子蹲在一起。
也随手捡起一块树枝,像竹筷那么长,突然站起施展了一套‘冰川石林’的冰魄十三剑,脚下一阵,沙土飞扬,小孩手中的树枝竟然脱手弹起,碰到了邵彷手中的树枝。
一切都似乎安静了下来,飞扬的尘土、沙粒、手中的树枝。就是这份安静,和刚才邵彷脑海的灵光一闪一模一样。
阳光的照射下,一切都静止不动,邵彷突然出手,树枝轻轻向前一刺,与那小孩飞起的树枝撞在了一起,‘扑’的一声变成了粉末,不是小孩的树枝,而是邵彷手中的树枝。
而小孩的树枝还完好无损,落在了地上。
然后‘哇’的一声,小孩哭了,“麻麻!他欺负我!”小孩在啼哭声中跑回了家。
邵彷浑身都已被汗水湿透,他浑身肌肉还处于紧绷状态,就是这一剑!冰魄剑真正的杀招。不是带来毁灭,而是带来消亡。
刚刚落在地上的树枝,此时被风一吹,也变作了漫天尘土。
邵彷刚才身前两尺的土地此刻全部翻起,沙石满天。
和舒勇的快刀不同,这是至静至慢的一剑。
舒勇的快刀如同夏日的烈火,你能看到它熊熊燃烧,焚烧一切生命。
邵彷的这一剑却如同冬天的寒冷,你看不见冬天的寒冷,但寒冷可以令水结成冰。
邵彷在尘土飞扬中走回房间,喝完了他爸爸那杯茶,他心里却又有了新的疑惑,一个普通人想要学武,是为了不再遇到麻烦,然而武功越高,麻烦却也越大。
就像一个普通人家为了生活努力赚钱,赚钱是为了生活不再让人觉得累,但赚的钱越多,人的心却越累,越想回到穷的时候。
但一切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吗?
让一个武林高手退出江湖,就像是让一个富豪老板捐出自己的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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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高手也好,企业富豪也罢,人生一旦选择,都没有回头的路。
走下去,或者倒在追求的路上。
真正要做到心静如水的放下一切太难了。
邵彷握住冰魄剑,他知道七天后就是舒勇蛋糕店开业的日子,也是他们的决战。
他也终于第一次有了要退出江湖的想法。
难道他父亲指点他这招不是为了让他拔出剑,而是为了让他放下剑?
就在这时,有一壮汉走进了邵彷的视线,竟是那天施展霸王拳将王悦打成半死的鲁师傅。
铁拳鲁二爷是江西人,身材孔武有力,胳膊上的肌肉扎起,据说他昔日一拳就可以打死一头野牛,空手生擒虎豹。
可邵彷并不知道这些,他只隐约记得那天舒勇和他说过话。
不等邵彷开口,鲁师傅便说:“今日我来找你是因为舒勇。”
邵彷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鲁师傅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麻袋还在动,看来是个活物,鲁师傅麻利的解开绳索,从里面就钻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邵彷认得,就是他院子里的王悦,不过今天的王悦已没有往日貌美如花的容貌了,那脸就像是被马踏了一样,扎了圈了。
邵彷叹息,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所谓的红颜薄命,实际上也是一些美丽女子对生命的一场误解,她们以为男人之所以爱自己,无非是因为爱自己的容貌,而实际上,当一个女人这样想的时候,她不仅贬低了自己,也贬低了爱她的男人。
所以邵彷立刻从屋里那出一件破旧的衣裳,递给了王悦,说道:“尽管你我为敌,但你武功尽失,容貌也毁了,赶紧回家找个老实的好人就嫁了吧。”
王悦看着邵彷,眼波荡漾,流下了一滴泪水,也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没有昔日的高跟鞋衬托,没有往日的黑丝袜诱惑,王悦落魄的背影令邵彷也心中一紧,但也无可奈何。
邵彷转向鲁师傅,问:“是她告诉你我的住址?”
“是的。”
“你刚才说找我是为了舒勇?”
鲁师傅点点头,道:“没错,我和他曾在小寨的一家蛋糕店一起工作过,但那时他并没有和魔教的魔女来往。”
邵彷惊讶:“魔教魔女?”
鲁师傅道“就是月影阁现任的阁主!”
邵彷沉默,心想难怪第一次问舒勇他与月影阁阁主的关系时他支支吾吾,原来其中还有隐情,于是问:“可是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魔教?而且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鲁师傅微微一顿,叹息一口,说道:“你还年轻,有所不知,昔日魔教横行霸道,二十年前江湖五大门派掌门与七大散人高手在长乐坡围攻魔教教主,魔教教主武功狠辣无常,最犀利的要算他手中的魔刀,那把魔刀不仅可将人一分为二,而且出手之快,迅雷难及。”
邵彷认真的听着,这时才问:“那魔刀怎么会到舒勇手里呢?”
鲁师傅说:“魔刀并没有在他手中,他只是得到了魔刀刀法的真传。”
邵彷问:“谁传给了他?”
鲁师傅说:“昔日魔教唯一传人,现任月影阁阁主!”
邵彷问:“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杀我?”
鲁师傅盯着邵彷,问:“二十年前五大门派掌门都制服不了魔教教主,但魔教教主最终却死在长乐坡村口,你可知为何?”
邵彷摇头,鲁师傅接着说:“就是因为你爹的神剑出手,破了魔教教主的魔刀!”
邵彷恍然大悟,所以魔教的魔女教唆舒勇来杀自己是为了报仇…
鲁师傅说完,又转头看看身后的惨不忍睹地面,那是刚才被邵彷用树枝的剑气所造成的。
鲁师傅仔细的看看,对邵彷说:“你的剑法不如你父亲,难道你没有得到他的真传?”
邵彷苦笑,摇头。
鲁师傅叹息着也摇摇头,说:“这也难怪,你父亲金盆洗手时,就不愿再踏出江湖,自然不希望他的儿子走他的老路。”
邵彷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听。
谁知鲁师傅已不打算再说什么,站起来就准备走,已踏出一步,又转头对邵彷说:“你一定要小心舒勇,一旦魔刀也落入他的手中,江湖必将大乱。”
说完,转身离去,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用光,此时倒像个孤独的老人。
邵彷大喊:“你不打算帮我吗?!!”
鲁师傅已经远去,邵彷的喊话自然无人回答。
邵彷此刻心中只觉得世间纷繁万般无奈,心头只求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