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字,说来却是那般沉重。忽然觉得,汝夏王先前劝我此行不应仅仅是只为取得解药那么简单的,只怕,于不知不觉中,我又落入了他们的算计。是的,不是他的算计,而是他……们的算计。为了奕譞,我可以做任何牺牲,但唯独,接受不了所爱的男子将我看做棋子来利用。
妻子,棋子,不过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如此一想,心下越发沉重。
汝夏王与众臣缓缓起身,齐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无论情愿与否,在无确切证据证实汝夏王所言为虚前,众人皆得默认这个事实。否则,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一败涂地。
我看着面前各怀心思的各人,暗自苦笑。却不知,这是我的悲哀,还是他们的悲哀。
汝夏王看我一眼,似有担心划过,随即朗声道:“诸位大人,既然已见过皇后,也无异议。那么便先请皇后入帐,一并主持大局吧。”
丽妃上前一步,拦住我们的去路,“且慢!谁说没有异议?本宫第一个就怀疑她的身份,不消说别的,便是这幅丑陋的尊容,莫说本宫不信皇上会如此抬爱她做皇后,便是在场的诸位大人心中,只怕也有许多不能信服的,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也不是?”
有人当领头闹事的,底下那些狡猾的狐狸自是乐得附和,“是呀,王爷,臣记得皇上的妃嫔中可不曾有这么一位呀。再者,若说她是皇后,可这幅容貌,委实有些……”
“是啊,王爷,莫不是弄错了吧?”
那些夹带着怀疑嘲讽的异样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我,一时间,我窘迫不已,却没有退缩的余地,只是无声攥紧广袖下的手,死死支撑着。若有第二个选择,我真想就此转身离去,或者寻个地洞钻进去避世也好。但,为了救活慕容瑜,我别无退路。
可那些赤裸裸的嘲讽外加嫌恶的目光,却如一团团火焰般烧在我的脸上,犹如万虫噬心般痛苦,几乎要教我受不住大声尖叫起来。毕竟,从来女子最是爱惜自己的
容貌,毁容后,我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更不喜旁人当面提及此事。如此,又怎受得住这悠悠众口的非议,又怎受得住那些冷嘲热讽的目光?
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牵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我护到了他的身后,再不用受那些目光的煎熬。
“吵什么吵?吵得本侯心烦,有什么疑问,且听王爷解释不就明白了么?如此妄议国母。仔细一会儿证实了皇后娘娘的身份,她一律教你们不好过。”
不晓得是南宫澈的威严,还是话里的威胁震慑到了那些大臣,撇撇嘴,皆不甘地消了音。
丽妃见状自是火冒三丈,看着那一人,却是发作不得,只拖着声音不甘地喊:“澈哥哥,你怎的护着她呢?你明明知,她可是……”
是啊,我可是慕容瑜和慕容辰逸用来对付南宫澈的利刃,他怎能这般一再地帮我呢?他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会帮着别人害得他失去所有,一败涂地么?
沐昕,若说你无情,为何每每我无助时,你总要对我这般好?
汝夏王猛的从怀里抽出一卷明黄色卷轴,大喝道:“统统住口!皇上圣旨在此,本王所言是真是假,进帐后自会分明。但如若有人再敢无端闹事,妄议皇后,便休怪本王不念旧日情面,代皇上皇后就地处置他。”
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自是吓得众人皆噤了音,再不敢多说一句,眼睛,亦再不敢露出一丝轻蔑。
汝夏王走到我面前,温言道:“皇嫂先请。”
我点点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牢牢牵住南宫澈的手,十指紧扣。好在袖子长,遮掩住了,除了近身的人,旁人却是见不着的。
但,无疑,这一幕已清晰落入汝夏王眼底。
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却随即如常微笑,恭敬地再道:“皇嫂,请先入帐。”
我自知此刻局势所逼,已是骑虎难下,推脱不得,只得轻轻迈步入内,众人按品阶尾随。
落座后,汝夏王环视众人一
眼,随即站在阶下宣读起了圣旨,还将卷轴上的印章昭示众人,确是慕容瑜的亲印。
如此,即便是不甘如丽妃,也不得不接受我已擢升为皇后的事实。
“那,为何泪妃,哦不,应该称为何皇后娘娘的面容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在座的大臣中,有人不解地发问。
汝夏王嘴角微扬,目光流转间,却陡然凌厉起来,“嗖嗖”射向座下面色微惊的丽妃,似笑非笑:“这个,便要问问丽妃娘娘了。”
丽妃惊了一惊,手中杯盏摔落于地,倏地起身,许是起势太急,而裙摆太长,不由绊倒了桌上的一干器皿,哐啷作响个不停。只见她微微白着脸,柳眉倒竖,疾风骤雨的语速,反倒显得心虚和可疑。
“她自毁她的容,于本宫何关?王爷便是有心查证真相,还皇后公道,也得有凭有据。本宫虽不如皇后尊贵,可好歹也是宫中位份极高的妃嫔,仅次于皇后,并不是那等可任意冤枉欺辱的主!”
汝夏王笑而不语,眼中尽是笃定的神色,一言不发,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却足以教丽妃心惊胆战的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心虚了不成?哼!”
等了一会儿,见汝夏王并无下文,原先一脸兴味的众大臣也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抿一口酒,只作沉迷于宴席上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然,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便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
而汝夏王,缓缓将目光收回,将酒杯一举,便由侍女过来斟酒,沥沥而下的美酒散溢着一股子醇香。男子的唇畔略略抿出一丝笑纹,温吞地品着,许久才悠悠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丽妃娘娘若认定自己无罪,便只管安坐着好了,何必如此心急辩驳?是否冤枉你,等那人来了便知。本王不说话,并不是心虚,只是在等罢了。”
“等?你在等谁?”
“不急,想来,那人也快到了。”
三言两语,复成功引起了在座大臣的注意力,底下已有低低的议论声散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