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宫澈伸出双手,竟来捧住我的泪,声音中隐约可闻一丝哽咽:“迟儿,你的泪,都是我的罪。每次见你落泪,可知我多么心痛?我只恨不能代你挨骂,代你疼痛,代你落泪。”
我终于放过已被自己咬出深深齿痕的红唇,发出低低的哭声,扑入他温暖的怀中,一遍遍喊:“沐昕,沐昕,沐昕……”
南宫澈回应着我,“迟儿,我在这儿。迟儿,我在你身边。”
“澈哥哥,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么?此刻你的眼中除了云墨迟这个贱人,可还容得下别的人么?”似看不得我和南宫澈两情相好的画面,丽妃尖锐地喊叫起来。
那样轻而缓长的叹息,不知是心中承积了怎生的无奈与哀愁,才能有如斯憔悴伤神的感慨。
南宫澈叹声气,缓缓望向丽妃,眼中不无愧疚,声音却很是坚定,“容儿,别再闹了,好么?我知道你待我好,也知道你待我的情意,为我做出的种种牺牲。这些,也许我沈沐昕今生都报答不了你。往后的日子,我可以对你好,可以兑现当初的诺言,也可以允你为所欲为,如从前那般疼爱你、纵容你。但有一样,我决不能容忍你伤害迟儿。因为她,是我终其一生也要保护的女子,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你若心中有怨有气,尽可冲我发泄,我绝无二话,但绝不允许你伤她分毫。你听明白了么?”
丽妃立时换上一副哀怨的表情,步步惊退,眸子蓄满水光,意有所指道:“都说人走茶凉,如今容儿于澈哥哥,已再无可用之处。于是,便只能得到这般冷遇么?你说她是你终其一生也要保护的女子,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长久以来的付出和牺牲又算什么?沈沐昕,你扪心自问,这般可对得起我?又对得起我死去的爹爹么?”
南宫澈的面容微僵,怒色渐消,眼底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是有些凄楚的神色。叹着气,他无奈地喊:“容儿,我娶迟儿,和照顾你并不矛盾啊。许你的,亦不会变,母仪天下,这不正是你一直渴求的么?
如此,我亦不算有负义父当年的托付。”
丽妃忽然仰头笑起来,眼中的泪却滑落不止,望着南宫澈的眸光是那般深情,那般幽怨,“难道你心中一直以为,我做这么多,渴求的就只是那顶冰冷的后冠?难道你真的不懂得,我最想要的,最珍惜的,是你的心你的情么?我心中一直深爱着你,你竟不知么?”
我在一旁听着这对“兄妹”间的对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后位,托付?看来,他们之间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场叛乱,似乎早在多年前就已开始筹谋,并取得了当时离国第一大家族南宫世家的鼎力支持,是以他才能从当年一个名不经传的孤儿成为今日离国朝政上一言九鼎的重臣,一步步进入权力中心。那么,南宫澈,他的夺权,仅仅是为了报当年慕容瑜的折辱之仇么?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不简单。
“澈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回答容儿一声,你……你可曾爱过我?”
南宫澈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只是不忍。
然而,丽妃却是不知的。或许,她也知,却不愿意承认。
“云墨迟。”
见得不到回应,丽妃改而将矛头指向我,幽冷的声音,无端教人心上一激灵。
可当望着她那双美丽而凄楚的眼睛时,我却不禁有些心软,那些残忍的真实,如何也不忍心启齿。同为女子,我也曾尝过被爱伤害的痛楚,又何苦在在她的伤口上继续撒盐?
“云墨迟。”丽妃再度喊我,一字字道,“本宫知道你要什么,本宫愿以后位换取你此刻在澈哥哥心中的位置,你可愿意交换?”
我睁大眸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丽妃,你说什么?”
丽妃自信地一笑,很是得意,“本宫说,愿以后位换取你此刻在澈哥哥心中的位置,你可愿意交换?你须知,这等天大的好事,是旁人几生也艳羡不来的。如今,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短暂的吃惊过后,
我不由抿唇笑起来,而后,那笑意越来越浓,怎生也压不住,逸出唇角,如银铃般动听。
这个丽妃,竟以后位诱我,真真可笑。
丽妃怔了怔,随即蹙眉,眸色微恼,薄斥道:“你笑什么?”
我此时已笑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揉着绞疼的肚子,可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关不住,一时间倒说不上话来。
倒是侍立在身边的心莲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嗤笑道:“丽妃娘娘绝顶聪明,怎么竟连我家主子这般浅显的意思也没看明白?母仪天下,后位?不错,这样的许诺,于寻常女子,或者于丽妃娘娘您而言,自是极珍贵的。因为一生也许仅得一次,而有些人也许终其一生也不可得。然则这样的许诺,在我家主子这儿却是毫不稀奇。昔日我家主子尚为晋国皇女时,便美名在外,青年才俊云集,那是怎生热闹的场面。其中,就有丽妃您的好哥哥南宫澈,彼时的沈沐昕;再来还有夜帝的痴心相许,说是后位只为我家主子留待;就是今天成了你们离国的妃子,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只是朝夕之间的功夫罢了。便是许您后位的侯爷,只怕心里的妻亦只是我家主子,不过碍于承诺不得不许您一个虚名罢了。如此,试问她又怎会将这一顶区区后冠放在心上?可笑的是,有人竟想以此来和她交换珍贵的爱情。丽妃娘娘,您说这个人可不可笑?我家主子焉能不笑破肚子?”
丽妃望着我,有一瞬的挫败和失语,而后勾唇冷笑:“许你后位的男人多不胜数是么?可偏偏你最爱的这个男子,他将后位许给了我,你永远无法企及。再者,你又怎知一己之身系了太多男子的深情,是福,而不是祸呢?也许,看似最幸福的,也是最不幸的。试想天下女子,又有哪个如你这般遭遇,山河破碎,尝遍苦楚?云墨迟,想着国破那日的血流成河,你还能笑得出来么?你还能安心享受此刻的幸福么?哈哈,你若仍能笑得出来,本宫对你便当真是心服口服。”
也许,看似最幸福的,也是最不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