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潘琴倒下的那一刻,夜魔像发了疯一样冲到她的身边,表情上尽是惶恐与不安,全然没有瑟瑟最初见到他的淡然与冷漠。
他原本煞白的脸更是因为潘琴的死而变得更加可怖,跪坐在潘琴冰冷的尸体跟前,夜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将她抱进怀里,动作很轻,仿佛潘琴不是死了,而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害怕打扰到她。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夜魔一向冷冷的‘性’子,对谁都是一副冰山的脸,唯独对着潘琴,他能偶尔彰显出独特的温柔,从没有流过泪的他,此时将潘琴的身子紧紧地抱进怀里,将泪颜埋在她染满鲜红的‘胸’口,无声哭泣。
司徒景岳还没有从潘琴突然的自刎之中回过神来,双眼诧异地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潘琴,那张与含烟相似的脸,如今靠近他,让他细看之下,已经腐烂地让人不忍直视。
久久,埋在潘琴‘胸’前的夜魔,竭力抬头,仰天便是一生长啸。
“啊!”
一声怒吼,他伸出手来,握成拳头的右手指与指之间夹着几根银针,不待司徒景岳做出反应,他便直直地冲着司徒景岳挥拳。
被夜魔的长啸大吼给惊醒过来的瑟瑟,才一睁眼,就目睹到着惊心动魄的一幕,眼看那几根银针刺向木讷的司徒景岳,她想要起身为他挡住这样的攻击,可是无奈虚弱的身子根本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就在银针快要深深刺进司徒景岳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时,身后匆忙赶来的木鑫飞快地上前一步,迅速的步子及时地停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的刺刀,眼疾手快而‘精’准地刺入夜魔的‘胸’口。
一心想要将‘逼’死潘琴的司徒景岳杀死来为她陪葬的夜魔,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司徒景岳身后的这个男人,一时疏忽,被刺中要害。
鲜血喷涌而出,抱着潘琴,夜魔苍白的嘴角挂着一抹轻笑,看似心满意足,平静地闭上双眼,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同死去。
这,或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赎罪。”
冷着一张脸,木鑫面无表情地将刺在夜魔身上的刺刀拔了出来,重新收回腰间,恭敬地对司徒景岳请罪。
没有得到回应,司徒景岳沉默地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只能愣愣地发呆。
不知过了许久,怀里的瑟瑟看到司徒景岳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无焦距地望着地上死去的潘琴两人,才轻唤了一声,唤回他的意识。
“景岳……咳咳!”
本想只是唤回他的目光就好的,可是一说话,瑟瑟的心口就传来无法言喻的痛,那感觉就像是将她碎尸万段,让她肝肠寸裂,并不是她这般羸弱的身子可以忍受的。
这一刻,瑟瑟深知,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瑟瑟!你怎么了?哪里痛?你坚持住!我马上找太医来给你诊断!你会好起来的!”被瑟瑟虚弱飘渺的声音再度唤回思绪,司徒景岳紧张地望向怀里的她。
当目光触及到她苍白得透明而可怕的脸时,司徒景岳的心牟然收紧,一种史无前例的害怕的‘潮’涌决堤而出,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话不说,他便作势要抱起她来。
“景岳!等等!”用尽全力,瑟瑟用纤瘦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停下来。
“瑟瑟,你必须看太医!”可司徒景岳哪里肯留?她这副模样,如何让他等等?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份害怕的感觉的源头是什么,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望着他心急如焚的模样,瑟瑟尽力地咧开一抹笑容,给他一份安心,她时间不多了,何必把现在这刻短暂相处的美好时光‘浪’费在太医身上呢?瑟瑟不允许,也不想。
“景岳,就这样,听我说好吗?”瑟瑟嘴‘唇’轻启,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抹淡雅的微笑,配上苍白的面‘色’,恍若一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落尘天使,纯洁,干净。
“……”
听到她的声音,司徒景岳喉咙一紧,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艰难地点点头,苦涩而滚烫的泪水从他眶里不自主地流落了下来。
这般脆弱的司徒景岳,瑟瑟第一次看见,他眼里透着的绝望,让她不忍心对他说出再见的话语。
她抬起手,冰凉的手感触及到他温热的脸颊,轻轻的,慢慢地为她拭去那些像断了弦的泪水。
“景岳,不要哭,拜托,不要哭,起码,此时此刻,在我面前不要哭,好吗?”她不希望,他留给她的,是一张绝望的容颜。
看出了瑟瑟的心思,司徒景岳吸吸鼻子,奋力地将眼泪止住,对着瑟瑟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呵,好丑哦!”瑟瑟无力地笑着。
冰凉的手在他的脸上‘摸’索着,动作轻柔而带着留恋,每一根睫‘毛’,她都细心地临摹了一遍,她想记住他的样子,那样,如果有下辈子,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了呢?瑟瑟不知道,她只想记着他,深深地记着他。
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瑟瑟一边开口说着心里头那些想对他说出的话:“景岳,我想我们的小‘女’儿,她才那么小一个,可是她娘亲却不能陪着她了……记得等她长大点儿,告诉她,娘亲很爱她,可是对不起,娘亲不能看着她长大……还有晨儿,晨儿身子弱,你也得好好看着,等他醒来,不要告诉他,他亲爱的妈咪不见了,我怕他受不住,虽然他一副小老头儿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如果说这世上你会是最爱我的那个,那晨儿一定是紧随你其后的,呵呵……”
司徒景岳静静地听着,尽管多么想止住那决堤的泪水,可是瑟瑟这番昭示离别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泪水,根本无法止住,他不想听,可他早已泣不成声,没办法出声阻止。
看着司徒景岳没有说话,瑟瑟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景岳,对不起,不能陪你到天荒地老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好久了,其实我不属于你的这个世界,所以,或许这是天意,让我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吧!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
“别说了……别说了……”司徒景岳啜泣着,阻止瑟瑟继续说下去。
瑟瑟说的是真话,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听在司徒景岳耳中,只认为那是安慰他的话语罢了,他不想再听了。
“让我说完吧!我怕……”我怕我没机会了……最后这句瑟瑟不敢说出口,天知道,这是多么能刺痛司徒景岳此刻脆弱的心的话语。
可是分别是注定了,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淡开一抹微笑,瑟瑟将自己未完的话继续说完:“景岳,等我走了,我不要土葬,把我火化了吧!带着我的骨灰,让我和你去看看这个世界,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光景,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好,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你亲眼去看,瑟瑟……”
“景岳……对不起……”眼前的光景越来越模糊,瑟瑟的意识正在渐渐淡去。
“龙锦瑟!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我!听到没有!”司徒景岳将奄奄一息的瑟瑟抱紧在怀中,看着她‘迷’离的眼神,他只能撕心裂吼。
意识逐渐涣散的瑟瑟,奋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落泪的男子,觉得一生无悔了,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惨淡的微笑,用虚弱的声音嬉笑道:“你知道吗?司徒景岳,你的台词真的好烂哦……是不是每个帝王,都会用那么霸道的语气跟自己心爱的人告别?”
她的强颜欢笑,在她生命光点最后湮灭的时刻,感谢她,还留给自己一个最难忘的笑容,让他记住她的最美。
司徒景岳无声啜泣,最后只能将泪颜埋在她的‘胸’前,尽情宣泄。
耳边的声音渐渐缩小,瑟瑟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再后来,她的心跳愈发微弱。
到头了……
感觉到身体的这些变化,瑟瑟知道,大限已至了,视线渐渐进入黑暗,厚重的疲惫感袭来,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瑟瑟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在他耳边做出最后的道别:“景岳,再见了……”
闻言,司徒景岳身体一怔,扶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滑落,最后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瑟瑟!”
抱着她娇小冰冷的身躯,司徒景岳唯一能做的,就是声嘶力竭地大吼,除此之外,他不能做任何事,因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她已离开了他的这个事实……
‘花’开‘花’落,他们相识了七个四季,却相守不过八个‘春’夏秋冬,当他看清楚自己的真心,费劲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将她带回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未与她长相厮守,耳边‘荡’漾的,脑海闪过的,都是她不可再现的音容笑貌。
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龙锦瑟的‘女’人,让他惦记,让他疼爱,让他幸福了……
小苏晨醒来的时候,一直吵着要找瑟瑟,若不是伺候他的宫‘女’们极力找借口,让他乖乖留在宫里,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哄回去,如若不然,恐怕她们第二日便提头去见司徒景岳了。
目睹了瑟瑟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司徒景岳,抱着苍白冰冷的瑟瑟的尸体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眸中透出的心如死灰,已经昭然了他的心情。
那日之后,他把瑟瑟抱到了冰窖里,怕她身上会有不好闻的味道,要到那里去冷着,他不肯接受她已去的事实,抱紧她的身体,陪着她,在冰窖里度过一日又一日。
当邵阳接到了消息赶回皇宫里的时候,来到冰窖,看到的是一脸沧桑的司徒景岳,他眼窝深陷,眼睛下那两抹深沉的褐‘色’以及下巴周围的胡渣子,将原本清爽俊美的他,修饰得苍老而邋遢。
邵阳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起码应该比司徒景岳冷静,可是当他看到他怀里面‘色’苍白的瑟瑟的时候,他顿时挪不开步子了,他不敢靠近,更不敢相信,不过分别短短时日,她却化作了一缕孤魂,让他如何接受。
然,在绝望的司徒景岳面前,他即便再伤心,他也要振作。
迈开沉重的步子,邵阳走到眼神空‘洞’的司徒景岳身边,他讷讷地望着前方,抱着瑟瑟的尸体,一动不动,像一尊石佛。
“大哥,事已至此,让瑟瑟好好走,你这个样子,想必她是不想看到的。”将手轻轻地搭在司徒景岳的肩上,他细声劝导道。
其实这句话,他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呢?他想着,瑟瑟定然是不想看到她在乎的每一个人伤心的。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目光无焦距望着前方的司徒景岳,并未被邵阳的这句话唤醒,起码,邵阳是这么想的。
冰冷而沉静的冰窖里,若不是邵阳还真切地听到来自司徒景岳的呼吸声,他是无法相信,司徒景岳还活着的,因为他的面容太苍白憔悴了,和他怀里瑟瑟的面‘色’别无二样。
过了许久,就到邵阳想要放弃,等到晚点儿再来劝阻的时候,转身那一刹那,身后却传来哭泣的声音。
回头望去时,是本像一尊石佛的司徒景岳懂了,他憔悴沧桑的面上落下了泪水,邵阳看着他默默不语,只听见,从司徒景岳口中发出的沙哑的声音。
“瑟瑟……瑟瑟……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只有邵阳懂,他是在责备自己,没有好好保护他心爱的她。
“景岳,不是你的错,为了晨儿还有小公主,我拜托你,振作起来好吗?”看着一向喜爱干净,神采飞扬的司徒景岳‘弄’成如厮模样,邵阳心里也不好受,想想晨儿还有他们刚出世没有多久的‘女’儿,算是为了他们,他必须让司徒景岳振作。
果然,听到晨儿的名字的时候,司徒景岳停止了哭泣,嘴里喃喃自语:“对,对,我还有晨儿,我还有我们的‘女’儿!”
话音刚落,邵阳还想说些什么,司徒景岳却“咻”地站起身子来,抱着瑟瑟就往外跑,任凭身后的邵阳再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等到邵阳找到他的时候,司徒景岳手里拿着一把火把,身前,一张用柴木堆成的木‘床’正燃起熊熊大火,而‘床’上躺着的,正是死去的瑟瑟。
第一眼,邵阳很是惊讶,走到他身边正想要问为什么不让瑟瑟入土为安的时候,司徒景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等他问出口,便徐徐道来:“她说,她来不及看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光景,她让我带着她去好好看看……邵阳,我没有了她,就是个行尸走‘肉’,她是我的灵魂,我接受不了没了我的灵魂……她很好,她懂我,才会留下个念想给我,才会告诉我她想做的事情,那样,我才能再次拥有心,拥有灵魂,为了她,为了晨儿还有我们的‘女’儿,我要活着,活着把这片广阔的土地的每一寸每一角都走遍,完成她留给我的心愿……”
很长的一段话,司徒景岳是面带笑容说的,站在一旁的邵阳没有打断地听他说完,从他释怀的笑容看来,邵阳知道,他放下了,起码,他不再沉浸于悲伤。
目光转向被大火包绕的瑟瑟的尸体身上,邵阳这一刻心里有落寞,更有钦佩,在道别离的那一刻,她竟然还能为司徒景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即便是为了她的,可见,她真的真的,很爱司徒景岳,爱到,不愿意他殉情,因为她太了解他。
后来,小苏晨知道了他妈咪离开的消息了,是司徒景岳亲口告诉他的,出乎意料的,他表现得很平静。
他乌黑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司徒景岳怀里抱着的骨灰盒,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感,只是觉得他多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迈开小步子,小苏晨走到司徒景岳的身边,抓着他的长袍,爬上了他的大‘腿’。
司徒景岳举高瑟瑟的骨灰盒,将小苏晨环在自己的怀里,把骨灰盒放到小苏晨的面前。
他伸出小手,覆在司徒景岳放在骨灰盒上的那只大手的手背上,炙热的温度与司徒景岳的冰凉形成强烈的对比。
“妈咪……晨儿会很乖的,放心吧!爹爹我会照顾好。”稚嫩的声音从小苏晨口中蹦出,这成熟的话语,让司徒景岳身体一怔。
懂事的小苏晨知道也清楚,他的妈咪死了,他的爹爹的痛苦不会比他的少,看见司徒景岳那深陷的眼窝,他就知道,所以,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他,不会哭的,不能再让他的爹爹,为他担心。
听了小苏晨的话,司徒景岳那因为瑟瑟的死而冰冻的心,渐渐被这份暖和融化,他伸出另一只宽厚的大手覆上小苏晨的头,力道轻柔地抚‘摸’着。
“晨儿,爹爹要带着你娘亲到外面看看,你愿意跟着爹爹去吗?还有你的妹妹。”司徒景岳低头询问。
他决定将皇位传给邵阳,从此逃离这个牢笼,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看看这个,他未曾关注过的世界。
“爹爹,你去哪儿,晨儿就去哪儿!”不容置疑的,小苏晨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好,好。”
七日之后,司徒景岳当着一众朝臣宣布将帝位‘交’予司徒邵阳,此生,再不踏足朝堂。
得知这个消息,太后一时气血攻心,病倒在了榻上,深知司徒景岳是铁了心了,劝也劝不动,干脆眼不干为净,索‘性’不理了。
她知道司徒景岳一直为儿时的事埋怨她,记恨她,这一走,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这深宫里提心吊胆地过了大半辈子的她,早已心里憔悴,人越年长,对很多事情就看开了,太后之位能不能继续坐着,她也不多去思考了。
离别那日,天灰‘蒙’‘蒙’的,铺上了一层沉重的黑,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站在宫‘门’前,司徒景岳怀里抱着凝聚他与瑟瑟最美好回忆的宝贝——他的‘女’儿,他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司徒忆锦。
忆锦在自己爹爹宽厚温暖的怀里睡得甚是香甜,而司徒景岳另一只手牵着的便是小苏晨。
“决定走了吗?”
站在司徒景岳对面的,是邵阳还有他的新晋皇后——桃子。
“景岳哥哥,真的,不再回来了吗?”挽着邵阳的手,桃子的双眼红红的,有些伤感地看着他怀里的忆锦,声音略显嘶哑。
当得知瑟瑟已经离开他们之后,桃子‘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若不是亲眼看到那骨灰盒,她还是不愿相信,如今物是人非了,她如愿与她爱着的邵阳相随,可这空落落的皇城里,少了许多她亲近的人。
“不了,我这一生,或许就跟着晨儿还有锦儿漂泊度过了,这皇宫,不回来,也就罢了吧!”抬头再度仰望身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司徒景岳觉得,能离开这里,或许是个好选择,对他,对晨儿,对还未懂事的忆锦来说,都是好事。
“你……保重。”这些日子,该说的,都说完了,到了分别的这一刻,邵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思量了许久,最后只说出了“保重”二字。
司徒景岳未语,沧桑的脸上展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桃子跟邵阳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伫立在宫‘门’之前,望着红尘之中,司徒景岳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们眼前以后。
“桃子,我们回去吧!”拍拍挽着自己的手,邵阳叹息。
“嗯。”桃子轻轻点头,没有过多的话语。
走在路上的时候,桃子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这座荒凉的皇宫,不自觉的,便开口询问身边的邵阳:“静钰姐姐还有崇暄哥哥他们,都不回来了吗?”
闻言,邵阳顿了顿,片刻才道:“怕是也不回了……”说得甚是遗憾伤情。
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邵阳一人,所谓曲终人散,原本热闹的地方,随着瑟瑟的离去,已经变得清冷了许多了。
邵阳收紧握住桃子的手,对着身边略显错愕的她微微一笑。
怔了怔,桃子半秒才反应过来,回以温柔的一笑。
之后两人,携手走进了这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宫殿。
在这儿困一辈子也无所谓了,邵阳觉得,人这一生,能有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此生足矣,到现在他才认清,自己身边的她,有多爱自己,他不想错过。
自此,桃子与邵阳厮守终身,即位之后的邵阳,奉为邵宸帝君,一即位,便遣散后宫,一生只与他的陶沁皇后相守到老,终身不负之,也算锻就了一段羡煞旁人的痴情帝王恋。
21世纪,广东某城市。
当白瑟瑟睁开的第一眼,入目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的,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意识才刚清醒,耳边就传来了哭泣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微凉的身体,正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瑟瑟才明白,那是妈妈,自己的养母,在为自己哭泣。
望着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又活过来了。
把身子养好之后,瑟瑟随着母亲出院了,又过着三点一线正常的生活,仍旧为了考上本市最著名的音乐学院而奋斗。
只是偶尔当她一个练习吉他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不知是否存在的七年岁月,清晰却又模糊,直到最后,她将它归结为昏‘迷’之后的梦一场,将这份记忆深深埋藏。
日子平淡地流逝着,瑟瑟如愿的考上了距家不远的自己梦想的音乐学院,开启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这一日,风和日丽,瑟瑟走在一条沿江的人行道上,感受来自江面清风拂面的感觉,耳朵里塞着耳塞,正准备听最近很火的那首苏打绿的《我好想你》。
悠扬的旋律奏起,待前奏过去,扣人心弦的歌词缓缓响起: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随着你离去,快乐杳无音信。
随往事淡去,虽梦境而去,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却不留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我还任记忆盘旋,我还闭上眼流泪,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却欺骗自己……”
忧伤的歌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瑟瑟顿时站定了脚步不再往前,那些被自己深深埋藏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清晰而真实,明确的告诉她,那七年,并不是梦一场……
“啊!呜呜呜……”
——
这一瞬间,瑟瑟感觉心很痛,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落下来,不顾路人怪异的目光,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放声哭泣。
在外漂泊了将近两年的司徒景岳,此刻牵着小苏晨和忆锦坐在一片荒漠的山崖上,温良的风吹过,他眼眸深邃地仰望着天空,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胸’口那个装着瑟瑟骨灰的小瓶子。
片刻,嘴‘唇’轻启,对着天空轻语道:“瑟瑟,你还过得好吗?”
——
将眼泪哭干之后的瑟瑟,用手撑着围江的栏杆,闭上眼,让微凉的风将自己脸上的泪吹干,望着天际,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过得很好,你呢?”
或许,他们活在了不同的时空里,但他们的心意却是相同,曾经瑟瑟多想忘记,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是你这一生一世无法忘记,或者说,是不愿忘记的。
因为他不单单活在你的记忆里,他还活在你的心里,无论走到哪儿,请别忘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仍旧有一个人,固执地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