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的家…。?”女子喃喃自语,唇角微微一翘,不知不觉中那安胎药已经熬制好了,欧阳旭起身前往,将那瓷锅中的药倒入碗中,还不忘在里边加一片生姜和些许蜂蜜,他知道这药的口感不是很好,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她非吃不可。
就在凤玖澜思考的时候,欧阳旭已经缓缓走来,“澜澜,先别想了,把药喝了。”
凤玖澜的思绪被打断,转眸看了他一眼,准备从他手中接过碗,“旭哥哥,我自己喝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啦,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你确定你不会在我前脚离开这房间的时候后脚就把药倒进花盆里?”欧阳旭挑眉,握着瓷碗的手指多用了几分力,眼神犀利无比,仿佛能看穿人心。
凤玖澜一下子被他的话堵得无话可说,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心,手指使劲地揉着那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丝帕,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不会。”
欧阳旭微微一笑,坐在她身边,捏了捏她那光溜溜的鼻子,“你呀,就是让我操心!”
凤玖澜吃痛,揉着被他欺负的鼻子,哀怨无比地看着他,“哪儿有!”
“还说没有!”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手中的光晕一闪而过,不远处那花盆便被一股吸力吸到了他身边,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花盆里的三色泥,“澜澜,我还不知道这三色泥什么时候成了四色泥了,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么?”
“……”凤玖澜大囧,本来她还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偷偷把药倒掉的这件事,敢情是这泥土出卖了她!
某个女人自知理亏,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双秋水剪瞳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知道,他最怕她难过了,这一招肯定行得通!
“旭哥哥,宝宝说他不喜欢吃苦药。”凤玖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不显怀的肚子,小声地说。
欧阳旭无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圆是扁都看不出来,还有挑食的本事?
“澜澜,宝宝长得像爹,一定不会怕吃苦药的。”
凤玖澜听到这句话时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心中暗想,以前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每次都迁就着她,怎么这次……?
“旭哥哥,这药一点都不好喝。”凤玖澜小声嘟哝着,上一次就尝了一口,她差点就把自己胆汁都吐了出来,所以才偷偷趁他不注意把药倒到花盆里的。
“良药苦口。”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的胃估计是被养刁了,所以才不想吃药,某少主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把药碗放在几案上,抱着她,苦口婆心,“澜澜,这孩子在你腹中,胎息很弱,要是你不吃药的话,可能会……”
凤玖澜的心猛然一揪,疼得让她难以呼吸,不知为何,她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很残忍,她手指捏住了他的肩膀,唇瓣颤抖着,“不要说不要说,旭哥哥,他会好好的对不对?”
“乖,把药吃了。”欧阳旭眼里慢慢浮起了些许沉痛和忧伤,那一日他发现她怀有身孕时无疑是惊喜的,但后面那几天为她把脉方才发现异样,胎息确实很弱,否则他不可能这么久才发现她有孕在身。
若她只是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在得知这一情况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劝她把孩子打掉,因为平安生下的几率并不大。
可是,她腹中所怀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忍心对她说那么残忍的话?
或许是母子天性的缘故,女人怀孕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份情意是什么都割舍不断的,欧阳旭抚着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怜爱,看着她皱眉将一碗药悉数喝下,才拿着手帕给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澜澜,别太担心,要保持好心情知道吗?”欧阳旭知道自己方才话在她心里或多或少留下了阴影,此时见她愁眉不展,忍不住提醒一句。
凤玖澜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忧心,“旭哥哥,是不是我乖乖听话,宝宝他就会好好的?”
欧阳旭眼皮一沉,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也不敢保证,若是答“是”,那么将来若是有个万一她一定会恨死他,若是答“否”那么她定然会很伤心,情绪波动太大,会让孩子很危险。
身边的男子久久不语,凤玖澜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欧阳旭忽然握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摩挲着,仿佛要带给她温暖与力量,“澜澜,别想太多,不管孩子最后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至少他曾存在于你的腹中,那便是母子缘分。”
“我答应你,会尽全力保全他,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我们有多少个孩子,他们都无法超越你在我心中的重量,倘若有一日,孩子和你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你生,哪怕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我也绝不后悔!”欧阳旭鲜有如此认真地和凤玖澜说这样沉重的话,他知道,她喜欢孩子,所以他留下这个孩子。
这样的话,或许是一个男人最深情的告白,可此情此景,却让凤玖澜的眼眶里溢出了两行清泪,欧阳旭亲吻着她的眼角,仿佛要把她一生的眼泪都吻去,凤玖澜那泉眼般的眼睛此时溢满了泪水,她咬着嘴唇,无助地躲进了他的怀抱里,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欧阳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并没有阻止她的哭泣,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或许,告诉她是对的,总比有一天她知道“他‘设计’她落胎”这件事要好得多……
凤玖澜把脸埋在欧阳旭胸前,那泪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衣衫,白色的衣裳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欧阳旭毫不在意地抱着她,直到她累了睡着了才将她的身体放平,合衣躺下。
是夜,月明星稀,星光熠熠,欧阳旭久久难眠,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指尖拂过她的眉心,心叹:若是你执意想要这孩子,哪怕刀山火海,软红千丈,我也会为你找到玲珑草……
同榻而眠的两个人,男子望着女子沉睡的容颜思考,而那沉睡中的女子眉头却越皱越紧,恍惚间凤玖澜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女子,紫眸潋滟,怀抱幻音魔琴,一个个音符跳跃指尖,在幽静的林子里传播着,仿佛永不停止。
渐渐地,画面凭空跳转,好似一条时光通道,轻而易举地将她从世界的一端送到了另一端,那里到处是荒芜,天仿佛永远是黑的,只有星星在闪烁,地上寸草不生,空气里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她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那纵横交错的河流,竟然也不是清澈的,而是流动着一股黑气,不知为何凤玖澜竟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尽管她很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地方,那琴音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着,不知天地间的时光流逝了几许,方才来到一座水晶碑前,这一座水晶碑在这片黑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红村……”女子喃喃自语,她记得在天璃西南红村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一座水晶碑,只是红村的那一座根本无法同此地这一座相提并论。
她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座水晶碑,然而,当指尖触及碑面之时,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遭电击,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铺天盖地的战火纷飞,周遭无人,有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和在红村时见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大象还大的癞蛤蟆遍地都是,在黑色的大地上移动着,还有那本该生活在水里的蚂蝗,也跑到了陆地上,突然,一阵强风刮过,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那一张足以让天下黯然失色的容颜映入眼帘,她彻底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脚步也忘记了移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团白雾包裹着,那风华绝代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想要奔跑靠近他,却怎么也无法到底他的彼岸,仿佛那短暂的距离隔绝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她没有注意的是,他的脚下是一个古老而复杂的阵法,起阵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那些本奇奇怪怪的动物被阵法的力量波及,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之声,无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染红了半边天,而那阵眼中的人却越来越耀眼,不知缘何,她竟能感觉到那是在透支无数力量,来向黑暗献祭……
“不要——”
女子忽然发出一声凄然的声音,撕心裂肺,她足尖轻点,身体轻盈得不像是自己的,双重意识好似在同一具身体里不断地出现,支配着这一具身体。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大量不认识的字符,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一双肉掌不断地结印,仿佛要施展出着世上最复杂的术法,紫色的眸子里写着太多的爱恋与深情,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语无伦次了起来,“夏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阵法中玉树兰芝的男子,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麻木的心在一点点复苏,绞痛着,“师妹,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