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凤倾澜以茶代酒,再以十二万分的诚恳态度对凌、杨二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森森地打动了他们。
他们均表示,愿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咳,夸张了,其实也只是让他们接纳了他新的身份罢了,至于为他鞠躬尽瘁,相信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之后,书院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可陌瑶却觉得这份平静似乎还伴随着一些诡异。
尤其,当她每每看到赫连玄澈那张笑得如沐春风的脸,便越发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转眼间,冬去春来,陌瑶等人入书院已差不多过了一个年头,而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也恰好来临。
科举考分文状元应考和武状元应考,杨束自然是文考,凌天便是武考。
两科应考先后进行,中间间隔三天,待分别选出前三甲,便统一进宫面圣,进行殿试,再由皇上钦点出新科文武状元!
文状元应考的前一天,凤倾澜特意将陌瑶和夜白聚集在一起,问了最后一遍,“你二人当真不打算参加科举考?”
“算了吧,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
夜白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朝堂上规矩太多,我一向散漫惯了,实在不适合待在那里,万一当真考上,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凤倾澜微微颔首,算是了解了,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陌瑶,眸光幽深,“尧儿,你呢?”
“我……”
陌瑶有些迟疑。
其实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虽然他曾言明,愿意抛下一切带她离开,但她也清楚的很,身为凤氏一族的子孙,他肩上有抹不去的责任,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凤氏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所以,她一定会帮他!但不是以这种趟入浑水的方式。
所谓当局者迷,若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怕对现下的局势有害无利,所以她选择站在外围,以自己的方式来帮他。
打定主意,她坚定地摇摇头,低声道:“倾澜,这件事儿,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只要相信我便好!”
“就是就是,即便不在朝堂上,我们也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夜白跟着附和,咧嘴笑道:“更何况,不还有杨束和凌天那小子吗?我相信,以他二人的实力,绝对能一举拔得头筹!”
见他二人心意已决,凤倾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好,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吐出这句话后,他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吧。
……
是夜,月凉如水。
书院偏僻的角落隐隐传来对话声。
“如何了?这么长时间,安王府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清亮的嗓音有男儿的大气,却又分明还带着一丝女儿家的纤细,正是出自陌瑶。
而负责保护她的闪电最近也在做另一份工作,那便是将负责打探安王府动静的探子的消息传递给她。
此刻便听他恭声道:“回阁主,安王府暂无动静,听说是那安影的病又犯了,安景臣正忙着照顾她。不过,北樾质子赫连玄澈最近倒是与他走的很近,常能在安王府看到他的出现。”
“赫连玄澈?”
陌瑶念着这个名字,随即蹙眉,“又是他!怎么到哪儿都有他参合一脚?”
“小公子感兴趣的事儿,为何我就不能感兴趣了?”
所以说,真的不能在背后议论人,指不定那人就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然后打你个措手不及。
如今,赫连玄澈便是突然出现,手摇折扇,半边身子隐在暗处,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陌瑶挑眉,“哦?三王子倒是说说,我对何事感兴趣了?”
“在这之前,小公子不如先问问你身边这个好下属,去年庙会时,究竟是谁要那般大张旗鼓地抓你?”
赫连玄澈不答,反而轻飘飘地便又弄出一个新的问题。
陌瑶秀眉紧蹙,暗暗思忖他此番一问究竟意欲何为,奈何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得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闪电。
那时她便猜到闪电一定知道些什么,可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一下子忘了这茬,如今再回想,那日的蒙面人确实值得推敲。
闪电似乎也不打算再隐瞒,如是道:“阁主,那些人是丞相府的人。”
丞相府……
陌瑶恍然。
她早该想到的,当初她救下萧长卿的时候,丞相府的人就在第一时间跑来要人了。
想必那萧长卿定是偷取了他重要的情报,而他又认为她和萧长卿定有关系,所以才会想着抓住她,引萧长卿上钩。
那老家伙果然是越来越目无王法了,光天化日就敢在皇城脚下动手,这样下去,怕是他迟早有一天会在皇上面前直接杀了凤倾澜!
可,这件事儿又和她感兴趣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想着,她便问了。
赫连玄澈笑了笑,幽幽答,“那安影已经被你整得失去了攀上凤倾澜这根高枝的机会,安景臣那不中用的老家伙又比不得他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会另寻高枝攀附,而年丞相,便是不二人选。”
陌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眉一挑,“所以呢?”
“若他当真投靠了年耀光,那他手上控制皇城北门的兵马……”
赫连玄澈没有把话挑明,陌瑶却已经清楚了。
那些兵马必定会全部归年丞相所有。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所以才让天机阁的人在暗中秘密监视安景臣的一举一动。
她必须在他彻底倒戈前,夺过他手上的虎符!
……
文状元应考在第二天上午便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杨束在众人期望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步入了考场。
考试时间为两个时辰,所以等他出来的时候,已过午时了。
众人一道去仙客居的途中,急性子的凌天便忍不住问,“怎么样怎么样?考得如何?”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过于自傲,但我还是以为,我答得不错。”
杨束难得自夸一回,其余人不由纷纷点头。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错,那榜上有名肯定是没问题了。
科举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考试,皇上一向很重视,便派了多名监考官同时监考阅卷。
是以,考生的成绩,第二天下午便公布了出来。
可让人大吃一惊的是,杨束落选了!
对于落选,杨束本人也有些接受不能,毕竟,他是真的认为自己答得不错。
凤倾澜站在众人身后蹙起眉头,须臾,他转身,举步朝城中一个方向走去。
是夜,众人再次积聚凉亭,只因凤倾澜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杨束的考卷从监考官那儿要来了。
他拧眉看着杨束,沉声问,“你当真觉得自己答得不错?”
“当真!”
杨束很肯定地点头。
“可我看着,却觉得你的作答平庸至极,毫无新意、毫无建设可言!”
凤倾澜语气淡漠,说出口的话却让众人愕然地瞪大了眼。
陌瑶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且一脸深受打击样的杨束,从凤倾澜手中拿过那份考卷,仔细阅读起来。
才看完前面几句,她便眉头紧锁了。
此次科考出的题目是,论述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这考卷上的作答却不知所云,别说是监考官了,连她外行人都分得出好坏。
她从考卷中抬起头来,一脸肃穆地看着杨束,“你当真有认真作答?”
闻言,杨束从呆滞中回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考卷,才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这考卷不是我的!”
“什么?”
夜白也愣住了,拿过他手中的考卷横看竖看了半晌,才道:“可这字迹就是你的啊,这不还有你的名字?”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我的。”
杨束连连摇头,随即负手默背出自己曾经写下的答案,“草民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尧舜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
仅听这一小段,凤倾澜便忍不住暗暗叫好,而后转头看向陌瑶,“看来这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了,你那天机阁,能否查出此事?”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天机阁,陌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的消息虽不如天机阁来的灵通,但也不至于到闭塞的程度。”
凤倾澜低头啜饮一口茶水,语气淡然,不疾不徐,“这次,我的人马调动不开,只能让天机阁的人去将此事好好地探查一番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对于一直隐瞒他的事情,陌瑶觉得分外愧疚,毕竟他已经对自己坦诚相待了,她却总是有事情瞒着他。
“无碍。”
凤倾澜摇摇头,唯恐她多想似的,他嘴角微弯,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无须自责,有些时候,不用事事都说明白,给彼此一些空间也是可以的,只要我知道,你一切安好便足矣。”
陌瑶顿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她看着他,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蜜笑。
眼见这俩货旁若无人,夜白翻了白眼,“喂喂喂,现在不是你们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的时候好不好?该谈谈杨束考卷何以被人调包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