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距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宿命拉近,孤寂的夜,关系也会因为寂寞而变得微妙,在他给她补完课后,初夏开始絮絮叨叨的给他讲网上看来的笑话,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拖延点时间而已,而他只是默默的听着,心情好的时候就配合着扯扯唇,他原本就不是个太热络的人,或者说他早就学会了不能太热络,虽然也不孤僻,只是让人看起来来有点清淡,因为学法律的人必须要耐得住寂寞,只是唇边噙着的那缕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笑意,如清风吹过,那么隐晦那么模糊,深藏在那潋滟的光芒下,几乎看不真切。
她脸皮厚,骂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两人越来越熟后,在他面前也越发的没个正形,常常弄得沐辰逸哭笑不得,经常被她气得就拉长个脸。
什么事最难的就是开个头,一旦有了开始,再往下就会变成习惯成自然了,初夏耍赖留下过夜,他也不强行赶她走了。
抽查了她几道题目,她都对答如流,可见这阵子是用了心的,十点钟她就闹着要看电视,他知道不能一次把人逼得过紧,也就随着她了。
等他在房间里忙完走出去客厅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初夏已经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睡了。
“喂,起来,你不会又想睡在我这儿吧?”沐辰逸控制不住抬高了声音。
“跳了一天的舞,我真的走不动了,让我先睡会,醒了就走。”初夏睡眼惺松地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开口。
“十分钟。”沐辰逸无奈的瞅了她一眼。
“嗳。”初夏眯着眼点头,反正早就打定主意不走了的,别以为她就是真傻,丫精着呢。
沐辰逸微斜着眼瞄着她,那人眉眼间一副小人得志的‘胜利’之色,有点小痞样,又有点,怎么说,一种另类的可爱加可气糅杂起来的东西,就是让人想气又气不起来的个得瑟模样。
沐辰逸把餐桌上乱扔着的泡面碗和两大袋子的零食收拾干净,本想睡前安静的看会书,结果却被折腾得累死,等到他再有空去看她的时候,初夏是真真的睡着了,已经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正抱着茶几腿呼气。.
真亏她这样也睡得着,倒是挺打得粗的,心中也有些许的感动,初夏大概是睡得很不舒服,嘴巴微微张开着,胸膛有些起伏较大,是睡姿不正确导致的。
沐辰逸坐到椅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她的睡相,啧啧,真是睡得跟只狗狗似的,那一刻,他心下的感受不好言表,娇滴滴的小丫头,发脾气的小丫头,傻兮兮的小丫头,他都见过了,惟其想不到睡着的她竟也如此可人。
“十分钟到了。”他用指头戳她。
初夏闭着眼不耐烦的拍掉他的爪子。
“你知点好歹行不行?”真想揍她的样子,可是,不屑。
沐辰逸推她半天她眼皮都没动一下,终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眼神竟是温柔的,看了看钟,都快近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再送她回宿舍,影响也不好,索性就留下吧。
屡次把她弄上沙发又滚下来,他真不想理她了,难道又要让她睡上他的床?
答案是肯定的,初夏过来不也就这一个目的吗?
初夏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心事,从小就属于头一挨着枕头就能睡过去的货色,而且睡着了的话,你怎么弄她,她都不知道。
还是狠不下心,起身将她抱起,刚抱起了她,她就整个人靠上去,八爪鱼似的霸占着他,他立即就想扔了,看了一眼,确实不像是装睡的,想想还是算了。
把睡熟的人抱回他的床上,她嘴里还不停喃喃着,眉头蹙的死紧,沾到舒服的床立马卷着被子睡得像个猪,而后又咧了咧嘴,笑起来是真好看,很单纯。
这样的表情该杀伤多少人?单纯、无辜、让人软绵的心疼,他也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
他认为自己没有赶她走并不是真的是在关心她,这么多年来,他关心的只有冷菲和家人,十八岁,他考上了警校,二十五岁,他带着满身满心的伤痕,踏上了另一个很陌生的城市,从硕士一直到留校,在学校,人人都夸他聪明,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很早前就知道这一点。
转过头,看向窗外,南方的冬天看不见雪,只有湿冷的冰雨,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北国之春,又是怎样的光景,想到那座城,那些人,那些事,原本明媚的心情瞬间暗了下来,心里好象有一点东西慢慢塌下来,胃变得满满的,喉咙很紧。
初夏从小就过上了集体生活,一向作息规律,早晨七点会准时醒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干净整洁的小屋,咧嘴,虽然他还是没与她同床,但他们这样,也算是同居了吧?
刚想坐起身,就听到隔壁房门的响动,立即又倒下闭上眼。
离得近了,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好诱人,一丝淡淡的薄荷香,很清新也很提神,真的好好闻。
沐辰逸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窗帘仍旧拉着,光线没有完全照进来,他整个人陷在半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俊朗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挑,让他看起来是在笑,不过,更像冷笑。
这个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自有一股让人仰视的沉静,一股飞扬的神采,和隐隐的骄傲。
被那道锐利的眸光紧紧锁定,初夏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缩缩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低头一看,晕死,外衣外裤都没脱就睡上了人家的床,这人可是有点洁癖的呢。
“早就醒了?”
被人当场拆穿,她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恩……”
“趁时间还早,早点离开吧。”他坐下来,坐在她身边,和她面对面,抬手把她额前睡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动作很是温柔。
初夏歪头瞄着他,笑起来,动了动身子,把手贴在他的腰上,眼睛瞅着他,像极了猫儿。
见他不做声,又挪一下,放在裤子皮带附近处,他还没做声,又往下挪了一点,就听见,“你手再动一下试试。”
她真不敢动了,但也没离开,干脆跃过那处暂时还不能碰触的地方,直接就放在他紧绷的大腿上,然后曲起两根手指,轻轻挠着。
“放规距点!”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还一套套的,就真把他当暖男了?一点脾气也没有?
“你对我有感觉!”初夏真坐着不动了,笑,嘴还砸吧着,似在回味。
别过脸,他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每次和她说话,都能被她给气死,你跟她根本就没办法沟通,每次都是鸡同鸭讲。
“大清早的不想骂你,免得一天都没好心情。”有点嫌恶地推了推她的头,“起不起来?”
“好。”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她早上有课,也不敢再闹,不过,谁还能管她的思想了,她就想想怎么了,至少,他们不是已经开始半同居着了么,早晚会把他腿毛给捋顺了。
“我已经买了早餐,随你吃不吃。”他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抬起一只手轻轻揉压着自己的眼角,最近睡眠是不够,人一缺觉看什么都心烦。
虽然看上去还是很烦她,但每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却是很宠着她的,她撒泼撒娇耍赖,他都会尽量顺着她。
可是,不够!她想要的不只是这些,她渴望从他身上占有更多更多,多到,一辈子,都是她的。
不过眼下真得见好就收。
其实就算是坚硬的石头,水滴久了还会穿呢,更何况这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只要时不时撩拨他一下,他就能一直记着她的味道,早晚有一天会滴穿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