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就是知错不改,胡言狡辩,死不认账。这只手镯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这个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亲眼看到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皇上冷冷的看向跪在他脚下的熙美人。
生性就寒凉的眸子里,此刻更觉得是冰寒一片。比之寒冬腊月里冻结的冰块,都要凉上几分,无情几多。
我瑟缩了下身子,赶紧将偷偷瞄过去的眸子,拽了回来。垂下头,恭敬的立在了原地,再也不敢挪动分毫。
“皇上,算了吧。不要生气,会伤了身子的。不就是一只手镯吗?臣妾并不在意,既然已经丢了,也就不要了。”皇后娘娘轻轻扯动唇角,一窜优美悦耳的话语便顺着那挪动的唇角,滑落出来,滴进了皇上泛着怒气的心田。
“公主,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那可是锦妃娘娘专程送给您的,还切切嘱咐了您好一阵子。找不到也就不说了,可现下都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要说‘算了呢’?您这样做,远在东舒芙赉宫的锦妃娘娘一定会心难安的。”跪在前面的喜儿,眸子里泛着泪光,声音里夹带着几丝哽咽,一丝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皇上留。
“皇后,你就不要再替她说情了。这种人,朕最是讨厌了。倘若当真是别个儿物件也就罢了,起码朕还能补偿给你。可喜儿说的对,这个是你母妃临来时交给你的,你就应该好好保存才是。”皇上收敛起那丝丝寒凉,狠戾的气息。
极尽温和柔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娘娘,宠爱之意在明显不过了。
尔后又伸出修长的手指,拍了拍皇后娘娘的手背,想来是要她安心下来的。
继而,又毫不留情面的转头向两边,大声吩咐道:“来人呐,熙美人随意窃取皇后之物,视宫规如无物,胆大妄为,将她关押进刑部大牢,按律处置!”
覃公公答应一声,便带领着几名当值的侍卫,一起将熙美人架起来,往刑部方向而去。
熙美人我从未猜测过她是怎样的人,说是没有用心思也对,但是这样一天到晚连和奴婢都说不了几句话的人,我就算再用心思,想来也用不到正点上去。
现下这般情况,我就觉得她是特别的,与别人不一样的了。到这紧要关头,竟然一声也不吭,求饶的心思也没有,任由那些侍卫将她押了下去。
自始至终,都再没有言说一句。既没有大声呼喊自己的冤屈,也没有痛斥皇上的轻率,反正就是那样安静的,极为不寻常的安静着,被人带了下去。
自然的,一出现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笑颜。暗沉下来的眸子里,全然是一片失而复得的伤感,以及因此害得熙美人被关押进刑部的愧疚,与不忍心。
皇上劝了好一阵子,依旧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皇后娘娘那如断了线的珠子的,晶莹剔透的泪水,依旧滑落不停。
若是我
不知道其中这些事情,不是皇后娘娘的帮手之一。那么,现在见到了她那么多泪水的我,肯定就要为她打抱不平,而在心里大声痛斥熙美人了。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偷了,现在好不容易将东西找了回来,那个小偷肯定是要绳之以法的。可她竟然心那么软,不忍心看着别人,哪怕是罪有应得的人坐牢,况且还是因为自己。
可惜啊,皇后娘娘的这些泪水,她的这场唯美又真实的演技,注定是要少了一个我这样的看客,我这样的一个忠实维护者的。
皇后都已经没兴趣了,自然皇上的兴趣也就缺缺了。故而,宴会进行了一半,就因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同时离席,而各自散去了。
正自收拾打扫之时,喜儿却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悄悄塞给了我一个小包袱,我摸着硬邦邦,沉甸甸的,便猜想着应该是有不少的银两吧。
喜儿还告诉我,家里父母一切都好,皇后娘娘一直有派专人在那里伺候着,我便也就放心了。
能来得宫里做宫女,且又做到了现在拥有大宫女的身份,我自己满足的同时,却更多的是为了家里的父母亲,能够多得些银两,日子不用过的那般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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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衣殇】。朝仁宫寝殿。
“皇后,你也不要再难过了。熙美人那是咎由自取,朕真的没有想到,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她,骨子里竟然是这种龌龊的小人!
朕当真后悔,以往时候对她存留的那一些怜悯之心了。怪道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廖静宣靠着软榻旁边坐下来,漆黑色的眸子里萦绕着点点心疼。眉目不皱,极尽耐心与细致。
“皇上,您就不要再宽慰臣妾了。都是臣妾的过错,才害的熙美人进了大牢内,臣妾这心里哪里能平静片刻呢?”我抬起宽大的衣袖,慢慢试了试濡湿了的眼角。
顺势便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说话时喉结的抖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我都能够瞧的一清二楚。
突然便有一种好像他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随时,只要我喜欢了,就可以将他整个烫进滚热的水中,褪掉人皮的感觉。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下一刻便缓缓慢慢的提起手臂,将我圈入了他的怀中。他的肩膀很宽厚,很平实,仿佛便真的能够承载我一世的风雨兼程,守护我一世的安康平静。
“殇儿,朕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还如以往那般善良。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确实是朕误会你了。一定是朕见到你不搭理朕,故意便在自己的心目中将你丑化了的。殇儿,你会不会怪朕,那般对待你?”廖静宣将下巴轻轻搁置在我的头顶,动作缓慢且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拂过我的发。
文文雅雅的嗓音,有那么一瞬间,我便真的以为是淳哥哥回来了呢。他的嗓音往日里都是带着几许清冷的,从未像今日这般,让我感觉到暖意融
融过。
“皇上,你不要再说了。”我连忙伸出手去,堵住了下面他又要冲口而出的话语。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布满了极尽的不舍得。
“殇儿,你不怨朕吗?若是你当真怨朕了,就告诉朕,朕想要弥补,朕也会改的,一定会的。”廖静宣握住我覆在他嘴边的手,眸子里现出柔和韵致的光芒来。执著款款的深情,仿似下一个瞬间就能将我彻底沉浸其中,自拔不得。
“皇上,看您说的哪里话?您对臣妾这么好,包容臣妾所有的错误与任性。说道起来,臣妾也曾经误入歧途,误会了皇上,以为皇上便是杀害淳哥哥的凶手呐。
刚开始皇上那般对待臣妾,臣妾并不怨皇上。是臣妾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皇上在先,才会使得皇上对臣妾生出了误会的。皇上能够不计前嫌,原谅了臣妾,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呐。”我仰起头的唇角,挂出了一丝浅笑,一丝感激。
“你都知道了?你知道舒子淳不是朕杀的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廖静宣猛然间收敛起了,上一秒钟还咧开了大大弧度的唇角,勾出的那一抹笑颜。
幽深沉静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也是遮盖不起的无法相信。我盯着他的眸子,怔楞了几秒钟,才堪堪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惊奇,反应的这么大。他难道听不出来这是我说的客气话吗?难道他还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不是他杀了淳哥哥吗?
那么多自险境中,自那场混战中逃脱出来的将士,都说是他廖静宣杀害的淳哥哥。就算舒子溶说了谎话,难道那么多的东舒将士也会说谎话吗?
他这样的逢场作戏,我又怎会相信?永远不会!永远不能!
“是啊,皇上。这么久得相处,臣妾早已经明白了皇上的为人。现在就算打死臣妾,臣妾都不会认为是皇上杀害了淳哥哥的。”我顺着他的话吧,沿路走了下去。
露出浅笑的眸子里,硬是被我挤出了一派诚挚的情感。张开的唇角,则大大方方展示出了我对他的迷恋。紧紧偎在他臂膀处的安静,则表现出了我对他深深的依赖。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朕怎么可能将你处死呢?以后这种话,可不准再说。听见了没?你能够理解朕,原谅朕,朕忽然间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殇儿。”廖静宣又匆忙将我的嘴捂住了,眼睛里紧张的神情,一丝不漏的落入我的眼眸深处。大有就要扎根底层,发芽长叶的趋势。
这样怎么能行?我赶紧制止住了它的疯狂滋长,想着最好快刀斩乱麻的将它连根拔起。可是,根部太小又太细,我总是无能为力。
“对了,殇儿,刚才朕看那喜儿很宝贵这个手镯呢?想来你也是吧。这个是你母妃送与你的?”廖静宣伸出手摸向我手腕处的那只手镯,晶莹剔透的颜色,一下子便耀在了寝殿的壁梁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