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端坐不动,唯恐一个不小心又打消了喜儿的积极性。老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的后果,就是腰也酸背也疼。
看着神情那么认真的她,十分专注,白皙的小脸光彩照人。
我不由压低声音,犹豫问出:“喜儿,你跟着本宫远嫁西廖而来,可有后悔?”
“公主说哪里话,喜儿怎么会后悔呢?喜儿自小便伺候公主,喜儿的命,喜儿的人都是公主的。况且公主对喜儿又是那么好,不管前路如何,喜儿都愿意和公主在一起。”她亦是压低声音向我坦诚她的心意,手里活计倒是没停,依旧忙活着。
我瞧着她怔楞片刻,默然无语。
又过了盏茶时间,喜儿把手里的胭脂放回桌上,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公主。”说着,扭头看向我,明媚的脸上现出丝丝惊讶,喃喃道:“这样的公主真美,喜儿竟有些不敢认了呢。”
我颇不以为然的淡淡回说:“就你贫嘴。每天都看着我,难道今天还换了个人不成?”说着,我便挪过铜镜,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只见铜镜中印出一个影像,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纤长的眸子,明亮如辰,星光点点,唇角微勾,明明是笑着的,却隐约透出淡淡的漠然。
平常时候看似素净雅丽,又隐约有些稚气的脸上,此时已隐去了青涩,显出丝丝妩媚来。与摇摆闪亮的步摇,相映成趣。唇角自然流露出的浅浅笑意,却在那双漠然的眸子前顿住了脚步。
盯着这样的自己,我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平时我自是很少打这些胭脂,总觉得不如前世的化妆品来的细致。若是粗糙的漂浮于脸面之上,像层厚厚的面粉,那还真不如素颜来的好。
而这次却让我有些惊讶。我转身看向喜儿,笑盈盈的说道:“看不出喜儿的手法,竟是这样好了呢。”
喜儿却低下头,脸上现出细微的赧然之色,绞着手里的帕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公主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也是前几日刚跟着其兰学了些。”
“恩,有进步,进步还不小呐。”我笑嘻嘻的拿眼瞅着她,毫不吝啬的夸赞。
尔后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东方已经犯出鱼肚白来,便招呼着喜儿,起身走去了内室。
嬷嬷们已经打理好了罗裙,此际见我进来,个个讶然的瞪着眼睛瞧我,目露惊讶,难以自信般不可思议。
我回头,暗暗白了喜儿一眼,向她投去一个责怪的眼神,仿佛在控诉她,做个活计这么尽力做什么。显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见到时的那个高兴劲。
而她却是回我一个无辜神情,默默告诉我这件事与她无关。
我无奈的翻翻白眼,故意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踱步到圆桌前,开口问道:“都这么愣着做什么,准备好了吗?”
几位嬷嬷听到我问话,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张嬷嬷走到床边,将展开的喜服捧了过来,让我过目。
我不甚在意的瞅了一眼,便摆摆手站了起来。
几位嬷嬷颤巍巍的拿好衣衫,上得前来,一件件为我穿上,不时还偷偷瞅我几眼,将我大量一阵子。我无可奈何,只得随她们去了。
这个时空的衣服,特别繁琐,内里外衬,腰封罗裙什么的,寻常衣衫一个人还穿不上来呐。
这喜服更是不同,设计讲究,穿着顺序也非常讲究,丝毫不能错乱。
这不,三四个妈妈围着我,这会子才算穿好。我低头看看身上的喜服,明晃晃的颜色,鲜血一般,差点灼伤了我的眼睛。
绸质的鲜红上襦,顺着灯光,隐约可见其上做工精细的暗纹。偶一摆动,便见碎碎的细纹,展开在襦衫之上。
领口相交处的边缝,颜色微暗,伴着青色的纹理,袖口处亦是如此。只不过,袖口宽大,约莫要到膝盖位置了。
下裙是淡淡的鹅黄,细碎的褶皱之上,浮出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举步行走间,若隐若现,真像马上就要飞走般,煞是生动。
“公主穿上这喜服,真如仙子下凡呢。”喜儿的夸赞,猛然间
把神游太空的我,拉回了现实。
抬头见满屋的嬷嬷们,也都在定定的瞧着我。显然喜儿这话,不仅拉回了我的神智,也拉回了这些嬷嬷们的神智。
回神后的她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称赞起来,我颇感无奈。
阿谀奉承的话,听来只觉恶寒一阵。唯恐伤着,坚决不能纳入耳内。
说实话,上天赐给我二次转世的这幅皮相,确实不错。就因这,我都很低调的说,毕竟不是自己的,在外抛头露面,我都觉得很不自在,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这样一躲一藏间,十六年便这样过去了。
可是如今,我不仅背负了上天赐给我的这幅躯体,这幅美貌,还背负起了因他们连锁反应而引起的深仇大恨。
看来上天待我,也是不薄,绝对坐到了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参加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准备的怎么样了,覃公公已侯在殿外多时。”小席子探出半个头向里面望来,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忽闪忽闪。绵细的嗓音,隔着殿门便传了进来。
这时,呆板固执的张嬷嬷同志忽然大叫一声,敢情要和小太监比赛高音似的,嚷嚷起来:“啊!这下坏了,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这可怎么办好呢?陛下定会怪罪下来的。”
我无奈的掏了掏颇受刺激的耳朵,对着她翻出一个大白眼,嘴里不满开口:“急什么?这不是准备好了吗?以后麻烦您的嗓门放小一点。”
张妈妈听我训斥,猛然闭住嘴巴,惊慌慌的低下头去。
我十二分不爽的斜眼看了她一下,心里愤愤想道:皇帝是你老子吗?啥都是皇上说,皇上说的。
我忽然又很认真的想到,这皇上还真是老子呢,现代人不都说“天皇老子,天皇老子”的吗?
“哈哈,哈哈,”思及此,我不由仰头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阵子后,掏出娟帕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丫鬟妈妈,都用诧异且难以自信的复杂眼神盯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