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君情似海深

十一月的上阳城已经进入了寒冷的冬季,天空偶有小雪飘落在院中的腊梅枝头上,却也只是停留片刻,便化作了滴滴水珠,落入泥水之中。

这已经是遥儿过继给墨螓卿的第五日,这些日子里,御好时常站在疏影阁的窗口,失神看着前方。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偏偏这一日日的都撑过来了,她内心深处,极希望有一日萧权能突然带了遥儿来看她,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可是没有,已经五天了,萧权仿佛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一般,一步都不曾踏足过疏影阁,更遑论带遥儿来看她,她的耐性也在慢慢的消失,心中的不安愈发得深了。

成婚这么久,她不是没和萧权闹过别扭,以前母妃也曾和她说过,夫妻之间是不可能没有矛盾的,只要两个人的心都没变,矛盾早晚都可以化解的。御好曾经以为,自己和萧权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彼此的心,但是到头来,她还是高看自己了,也许他真的不要她了。

“帝姬,您别站窗边了,天越发凉了,小心得了伤寒。”

“伤寒?”御好看了知心一眼,眸光一闪,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知心没有说错,御好真的得了伤寒,当晚便浑身发热,头痛不已,只是这伤寒并非是站在窗口吹风得的,御好只是赤了脚在外面院子里走了一圈,当晚便得了风寒。

萧权来的时候,御好故意装作昏睡不醒,任由沈逐惊在一旁焦急的为她把脉,施针,都一直紧紧的闭着眼,偶尔含糊的呢喃几句,这一招御好自小运用得很熟练,百试百灵。她相信,只要萧权对她还有一丝情意,他就会来看她,果然,一听说她晕倒在了房里,他立马就来了。

“她怎么样了,怎么会昏过去呢,是不是我先前废了她武功,让她失去抵抗力,才会这么容易感染风寒的?”萧权问得很急,声音带着慢慢的关切和焦虑。御好心中一暖,他果然还是关心她的。

“你放心吧,你帮她废去内力是助她打通了七经八脉,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只会有益无害,她的身子本就弱些,加之郁结于心,才会感染了伤寒,倒是你自己,这次废她武功,自己受损也不小,要好好休养了,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患。”

“我知道,只要她没事就好。”萧权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沉吟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折颜那边有消息了吗?”

“派出去的人还没到北朝京都,就遇到了折颜一行南来上阳,原来折颜早就打算来上阳的,按日程计算,想来今晚就会抵京。”

“那就好,御好身子弱,北地气候干燥温热些,对她的身子也好,折颜若是知道恩师是他的亲伯父,必然会设法带走御好,如此,我也就能放心了。”萧权说着突然止不住咳了几声,但立刻又被他压了下去。

御好听了这番话,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不停的回想着萧权的话,相国大人是折颜的亲伯父,怎么会这样呢?如此说来,她不就是……

御好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萧权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她要是醒了,别告诉她我来过。”

“我知道。”

御好躺在那里,紧紧的闭着眼,全身所有的血液都仿佛被抽离开来,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停止了运作,只一味的沉浸在无边的回想之中。

他在城楼上羞辱她,打她,扬言为她准备了休书,废她武功,夺走遥儿,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她卷入是非之中。

听到萧权离去的声音,御好缓缓的睁开了眼,沈逐惊送了萧权回到房里,黑暗中,看到一道纤细身影坐在桌旁,即使在黑暗中依旧璀璨明亮的双眸中,有惊痛,有悔恨,有黯然,复杂极了。

沈逐惊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走远的萧权,又回头看了眼御好,说不出话来。

“你来了?”御好抬起头,扬起苍白无色的小脸,冲

他莞尔一笑。

看着御好未达眼底的笑容,沈逐惊觉得浑身冰寒,犹疑了半晌,才道:“别站在这里,快躺床上去,我倒杯水给你。”

“逐惊哥哥!”御好突然亲昵的唤他。

沈逐惊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颤,洒出几滴来,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江南竹屋那张明媚璀璨的笑容,再回头看如今的这张脸,美虽美矣,却少了快乐,也许萧权的选择是正确的。

“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他帮我废去内力,为什么他说要我到北地去住,还有,我到底是谁?”

沈逐惊倒了杯水放到她的手中,顺势握住她的手:“御好,在我回答你之前,你答应我,在他面前,你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御好深深的望进沈逐惊美丽的眸中,他的心思她都懂:“好,我答应你。”

“你的病并非一时导致的,你自小受过很多次毒,身体原就和别人不一样,你在皇陵休养了三年,又加上习武,那些没有除尽的毒素才被压制了下来,可你生遥儿的时候难产,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些原本对你有益的内力,便成了破损你身体的外力,南边多雨,气候潮湿,像你这样的身体状况,最好是到北方休养。”

“这并不能成为他逼我离开的理由,不是吗?”

“御好,你还记得墨伊克这个名字吗?”沈逐惊拉过御好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了几个北朝的文字。

“墨伊克?”御好跟着念了一遍,想起曾在《北朝野史》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你只知道你的父亲是墨相国,可你不知道墨相国他就是北朝皇室四十多年前走丢的嫡系皇长子墨伊克。”

“所以,我才是真正的北朝嫡系公主,是吗?”

“是。”沈逐惊沉痛的点了点头,“你才是血统最正的北朝公主。”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只余下两人呼吸之声,沉寂得可怕。

御好突然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认真的问沈逐惊:“逐惊,你说如果我离开了,他会不会轻松一点,墨螓卿其实没有说错,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拖累他,如果没有我,他必是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我只知道他如果没有爱你,或许会更好过一些。”沈逐惊握住她的手,“他的压力很大,他既不想辜负你的深情,又不能对不起跟随了他那么多年的兄弟。”

“是我思虑不周。”御好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一旁的梅花小几上,顾自埋首进了膝盖中,“你让我静静吧。”

“遥儿有相国夫人照顾,你放心吧。”沈逐惊拍了拍她的颤抖的肩膀,叹息着转身离去。

御好埋首在锦被中,紧紧的闭着眼,浑身被黑暗包围,心却一刻都不能静下来,她相信萧权的选择都是为了她好,可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又怎么舍得下年幼的遥儿。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御好浑身一颤,抬起头看到窗户被风吹开,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从窗外跃进来,来人进来熟悉的倒了杯水喝,不甚在意的问:“哭够了吗?”

御好揉了揉肿胀的双眼:“殿下大可从正门进来,何须偷偷摸摸的。”

折颜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径自走到御好的床前,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嘴巴还是这么厉害,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御好不自然的撇开了头,开门见山:“你当初给萧权下了蛊,我要你帮他解蛊。”

“我没办法。”折颜抿了口茶,平静的道。

“什么?”御好心一沉,“为什么?你不是说那蛊是你下的吗?”

“蛊虽然是我下的,用的却是墨螓卿的血,要解蛊只能用墨螓卿的血,我没办法替他解蛊。”折颜的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歉然,突然静默不说话。

“我知道了。”御好垂眸,眸中浓浓的都是失落,她原以为折颜可以帮萧权解蛊毒,如此她就算离开了,也可以

放心了,可如今一切竟然系在了墨螓卿的手上,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墨螓卿的城府。

折颜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我以为墨螓卿早就替她的心上人解蛊了,却不想她竟然还留了一手。”

“你不用解释,我不怪你。”

“我可没求你原谅。”折颜急急的辩白道。

御好看了他一眼,沉默不再说话,折颜急了:“你大老远把我找来,不会就和我说这么几句话吧,我可是日理万机的人啊。”

御好抬眸,清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悲痛,开始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折颜本就是长相极美,不同于萧权的好看,也不是沈逐惊那样的美丽,他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妖娆如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是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仔细算算,他也算是个极好看的男人,人也不算坏,只是有时候嘴巴缺德了点,有这么一个哥哥倒也不算坏事。

“喂,看够了吗?”折颜从未耐着性子被人打量这么久过,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你是有夫之妇,怎么能这么赤-裸-裸的偷看别的男人呢。”

御好暗中腹诽他嘴上缺德,却不得不一本正经的道:“听说我们是兄妹。”

“听说。”折颜大感不爽,“你很吃亏吗?我收到萧权的信的时候,原想着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是件很不错的事,看来你很不以为然嘛。”

“他让你带我走吗?”御好眸色一暗,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

“我就知道,我妹妹这么聪明,那个萧权委实做不来薄情郎,怎么可能瞒得住你呢。”折颜不以为意的点点头,“他说你是墨相国的亲生女儿,那个墨相国是我父王的胞兄,你就是我的妹妹,北朝嫡系公主。”

“你信他的话?”据她所知,折颜与萧权一直是战场上的对手,当初在朝堂上也起过争执,他怎么会轻易相信萧权的话呢?

“别的我不敢说,萧权的人品那是一流的,我和他在战场上交手过很多回,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品性,他不会骗人。”

御好心里复杂得紧,萧权越是好,她就越舍不得,她此刻倒宁愿萧权是个薄情郎,是个负心汉,这样她离开的也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说句实在话,我在北朝也都听说了,那个君曜他喜欢你,你留在萧权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如果君曜本身只想将萧权流放,你若执意留在他身边,和他同生共死,君曜那小子一时冲动一定会将他推出午门斩首。”

“不准你编排曜哥哥。”御好薄恼,冷静下来想想,折颜话粗理不粗,那日自己一味的站在萧权一边,却全然忘了曜哥哥的感受,他如今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了,他是掌握着天下苍生社稷福祉,万民生杀大权的皇帝。

“我舍不下遥儿,他还那么小。”御好说出了自己最后顾虑。

“墨螓卿已经不会生孩子了,哪怕是为了讨好萧权,她也会善待遥儿的。”

“遥儿才中了她下的毒,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折颜伸手戳了戳御好的脑袋:“你怎么这么笨,你当真以为这回的事是墨螓卿做的吗?”

“难道不是吗?”御好问出口的同时,心里也起来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墨螓卿了。

“依我看墨螓卿是真的喜欢遥儿的,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她或许真的能改邪归正也不一定。”

“是吗?”御好撇撇嘴,一脸不信。

“怎么,不甘心,不甘心将到手的男人让给她,其实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萧权身边,让我带走墨螓卿,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是什么?”

“后果?”御好喃喃,心里难受得紧,却又真的找不到为自己辩驳的话。

“我会等你的消息的,反正你和墨螓卿都是我妹妹,都可以做大祭司,只是我更希望是你,我的公主。”

折颜说完,跃窗而出,徒留下丝丝缕缕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床边的金钩轻轻碰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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