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夫人轻咳道:“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这也非你所愿,再说,你也够苦的了!”
蓝宵露苦涩一笑,道:“母亲,宵露不觉得苦,宵露虽然已经身败名裂,以后也没个好前程,但宵露命该如此,宵露不怨。只是宵露惭愧,爹爹与定南侯府关系亲厚,本来可以更上一层,却因为宵露而砸了。宵露心里不安!”
蓝夫人目光突然幽深,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蓝宵露垂下眼帘,接着道:“还好丞相府里也不止宵露一个女儿。前些天殷公子来府里,我看着他和四妹妹就很般配。”
蓝夫人脸色一变,冷了声音:“三丫头,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乱点鸳鸯谱?”
蓝宵露惶恐地道:“母亲,我…我不是要乱点鸳鸯谱,我…我是见四妹妹和殷公子好像…好像……”
蓝夫人沉下脸:“好像什么?”
蓝宵露迟疑着,嗫嚅着,终于道:“是我的丫头看见四妹妹和殷公子在梅树后面手拉着手。”
“胡说!”蓝夫人斥责,“事关你四妹妹的闺誉,岂是你能乱说的?”
蓝宵露急切地道:“母亲,宵露没有胡说,这不是只有母亲在这里,宵露才敢说吗?我自然知道这事关四妹妹闺誉,已经交代丫头,绝不能透露半个字。母亲,宵露和殷公子的婚事反正已经不成了。要是四妹妹和殷公子能成就良缘,那不也挺好吗?那定南侯府和丞相府的关系会更加亲厚,四妹妹也得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你对你四妹妹,倒是用心得很!”蓝夫人冷笑。
蓝宵露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一脸天真地道:“四妹妹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应该为她争取幸福。她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我做姐姐的,哪能不成全她呢?再说,我已经是不能和殷公子在一起了,怎么能再做绊脚石,阻挠四妹妹的幸福?”
蓝夫人目光如刀,把她上上下下刮了个通透,但见蓝宵露就那么怯怯地站在那里,表情又是急切又是担忧,脸上一派迷糊懵懂,心里颇有些鄙视,面上却端着毫无表情,只哼了一声。这事蓝成宣对她提过,她想不出理由反对,心中早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蓝素琴和殷奇志暗通款曲,她早窥得端倪,只是不知道到哪种程度了。好好的一门亲事,便宜了老四那个狐媚妖精。现在蓝宵露再提,她心里恨得很,只是不想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蓝宵露脸上便立刻现出三分希望来,热切地道:“母亲最善良了,一定也希望四妹妹幸福的是不是?可惜了,我以平妻之女的身份,勉强能配上殷公子的嫡长子身份。四妹妹嫁过去,却不免要做如夫人。不过四妹妹和殷公子互相有意,她一定是不会在意的!”她天真又口无遮拦地道,“四妹妹可怜,要是四姨娘是我娘,四妹妹本来是可以做正妻的!”
蓝夫人本来端了杯子要喝茶,听到这句,手一抖,几滴茶水溅出来,她脸色一沉,喝道:“三丫头,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
蓝宵露吓了一跳,吐吐舌头,道:“母亲息怒,我就是随便说说。”她这个身体才不过十三岁,也是小萝莉,装痴卖傻,假扮天真,连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看着蓝夫人阴沉沉的脸色,她心里冷笑,表面却诚惶诚恐,怯怯地道:“母亲,我……我其实是想问,我可不可以出府去?”
“不行!你给我好好地待在府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蓝宵露委屈地道:“是。母亲,那我回清羽院了!”
“回吧!”
蓝宵露行了一礼,也不与蓝夫人阴沉的目光对视,立刻出房。四妹妹,你设计害我,我可是以德报怨呢,三姐姐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尼玛,借力借势,谁不会?大学里的话剧社,也不是白去的!
她要传达的意思已经传达,接下来的事,就该大夫人烦恼了,与她无关。
紫苏见蓝宵露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走了出来,担心地道:“小姐……”
蓝宵露难过地道:“母亲还是不让我出府。算了,我还是安心在清羽院里吧,我不能给母亲添乱了!”
看着离去的蓝宵露和紫苏,秋荷目光一直追随到她们不见了,才进房去了。
皇城南面,多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赵王府在这些府邸中倍显气派,门前两只大石狮威武凶猛,赵王府三字笔力遒劲,铁划银勾,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此时,府内却极是冷清。
这赵王从小就体弱多病,没有哪天不用喝药,一年到头脸色苍白,一脸病容,没见个好。任是皇上把御医院的御医们怎么逼迫责罚,无奈这是娘胎里带的病,难以除根。
不过,这病病歪歪的赵王,倒也有惊无险地活到了二十二岁。一般皇子长到十八岁,就不能住在宫中,要在宫外建府居住。但皇上怜他身子弱,一直到二十弱冠,才让他建府入住。还专门拔了几个御医,随时听候赵王府调用。
也许是病弱的原因,赵王不喜喧闹,府里的丫头婆子下人并不多,但这些个下人知道自家主子是皇上疼爱的皇子,倒也不敢怠慢,整个赵王府井井有条。
王府东边是一个单独的跨院,名叫朗月阁,院中花木扶疏,几处房屋掩映在其中,主楼是一幢两层的小楼,飞檐斗拱,大理石铺的地面平滑光润,画栋雕梁。
此时,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坐在主位的青年面色苍白,身子瘦弱,一身细织鱼影暗纹的绸缎华衣,束发的簪子上镶着一个鸽蛋般大的明珠,一身贵气从骨子里直散发出来;另一个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穿的是一件家常的绸衣,虽然绸衣衣料上乘,却带着暗沉的青黑,这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不免显得阴森老气,但这人穿在身上,却透出一股子桀骜不驯来,他只随便用了一根玉簪束发,墨发玉簪,倒让那身桀骜之气显得特别和谐,他面目英俊,棱角分明,剑眉朗目,眼神犀利,猿背蜂腰,气宇轩昂,此时却是站着,一副烦躁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还有一人从始至终规矩地站在瘦弱青年身侧,看打扮,却是个太监,看起来四十余岁,面白无须,微微垂着眼。
这瘦弱青年自然是王府的主人赵王爷司城玄瑞,奇怪的是这太监明显是下人,虽然站着,却渊停岳峙,四平八稳,既没有太监对主子的谄媚仰望之色,也没有下人对主人该有的敬畏高看心理。
桀骜青年不耐烦地道:“三哥,我迷迷糊糊就躺了这么几天,你就不准备对我说点什么吗?”
司城玄瑞慢条斯理地拨着面前茶杯的浮叶,道:“五弟,你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今圣上即位已经二十五年,庙号恭帝,膝下成年并封王的儿子有五个,太子司城尚贤,是皇后所生,一出生就封为太子,贵不可言,可惜随着年龄渐长,却越发显得资质平庸,只是皇后只得这一个儿子,皇后这一门外戚有朝中重臣,也有边关大将,为了朝局稳定,司城尚贤的太子之位还是稳固的;
二皇子齐王司城丰元,王贵妃所生,从小就聪明过人,颇有贤名。宫里不泛漂亮女人,王贵妃自然也是漂亮的,更兼之有些手段,多年来,虽然宫中旧貌新颜不断变换,她虽无盛大宠,却始终不曾失宠,据说有老臣曾以江山社稷为重,提议改立齐王为太子,只是被皇后一党及保太子派大力打压,所以不得成议。
三皇子赵王司城玄瑞,是德妃所生,那德妃是个兰心慧质的女子,谦恭端淑,有才有德,故而被封为淑媛,当年盛宠,一时宫中无二,但好景不长,几年后,竟不明不白死去,皇上大恸,追封为德妃。据说这司城玄瑞自小体弱,三天两头生病。皇上念德妃旧情,对她遗下的二子着意照顾,所以他虽然身体不好,倒也无惊无险地活到现在。
四皇子司城文康,李妃所生,据说这李妃之前不过是御书房的一名宫女,无意中被皇上遇见并临幸,生下儿子,这才封了位份,因为出身低下,一直谨小慎微,谁也不得罪,多方着意讨好。别的妃子大概觉得她不构成威胁,也并不针对,倒慢慢从九嫔之末升了妃位。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她低下的出身,因此,四王子虽然封为晋王,地位却是远远不如其他几位王爷的。
五皇子司城玄曦,和赵王玄瑞是一母同胞,都是德妃所生,德妃死时他才五岁,便过在皇后名下,皇后怜他自幼失怙,对他极是疼爱,要什么给什么。
除太子之外,另四位皇子皆是文武双修。他们虽然各有封地,却都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