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思看到司城丰元眼底的阴戾一闪而过,心中一动,笑道:“殿下原来早有对策了!”
司城丰元道:“不过是把他做过的事,再做一遍而已。文思,你即刻联系百忍堂,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在锦州和青州尽量杀人,杀那些与相关的人,制造恐慌。不管他们出动多少人,不管他们要多少钱,我都答应!”
甘文思眼睛眯了眯,道:“殿下,这么做,也不能解除目前京城的兵乱!”
“该来的总归要来,要打仗,我可真不怕他们。”
“那么,西防那边,是不是也派些人去?”
“不必了,镇西军就足够让司城玄曦头疼,何况,我已经令户部不得供给他们粮饷,既无援兵又无粮饷,我倒是很想看看,司城玄曦能坚持多久。等他战败,没有再战之力的时候,王大人的大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把西启的疲兵一举击溃!”
甘文思朗朗一笑,道:“司城玄曦出征时,大概想不到,他最大的困扰,不是兵少。或者他早就打了镇西军和驻防军的主意,不过他没料到的是,镇西军杂乱不堪,驻防军战力堪虞,真正能战的,只有他带去的八万人马。就算他能招到再多的新兵,那些新兵,又怎么能马上拉上战场?再说,他招得越多,嘴巴就越多,每一张嘴,都是要吃要喝要穿的。这的确够他头疼的了!”
司城丰元眯起眼睛,只要想到司城玄曦的惨状,他就想到云霄当初那斩钉截铁的话。不管怎么样,司城玄曦不能留,小鹭是他的,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他日,他也要得到她的人。
司城丰元冷笑,道:“你去办吧!”
甘文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有别的动作,不过,那些动作必然是不需要他动手的,因此他抱了抱拳,仍是风度潇洒地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甘文思离开后,司城丰元叫来谢成和,对他吩咐了几句,谢成和心领神会,立刻出去了。之后,司城丰元又叫来张百之,同样吩咐了一番。然后又吩咐了林谦,三个人都离去后,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哼道:“跟我斗?!”
甘文思离开东宫后,便出了皇宫,自司城丰元占据京城之后,和百忍堂接触的相关事情,司城丰元便全交给了甘文思。反正是拿钱办事,甘文思又得力,因此,司城丰元对他很放心。
甘文思在翠云楼喝了一壶茶,又到天香楼吃了午饭,然后去桃花夜总会做了个全身按摩,在周记成衣店里选了一身衣服,就是几个时辰过去了,等他再次出门时,身后已经没了任何尾巴。
然后,他拐进了一个宅院。
那个宅院既不偏僻,也不打眼,院子里透着一股子古雅之意,显然这宅子不但年头久远了,而且,建这宅子的人还是书香门第出身,不然,不可能把这宅子建得这么雅致。
只不过,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易手后,这宅子格局虽然雅致,但现在里面的摆设却已经没了这种风格,处处透着富贵气,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很有钱似的。
当甘文思看见内院门口那些树上挂丰的金线时,眉心跳了跳,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
一个人从内院走了出来,看见甘文思,脸色一肃,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殿下!”
甘文思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道:“燕州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那人脸色现出几分欢喜,道:“东夏又败了,最新的战报,这次东夏将士折进去三千多人,这已经是司城玄曦的第四次败战,什么烈炎战神,他根本是节节败退!”
甘文思不置可否,道:“退下吧!”
那人恭敬地道:“是!”
甘文思走进院中,内院有三间大正房,甘文思显然常来,他走向右边那间,进门之后,迎面看见的,就是一个大大的书柜,柜子里不少的书,一个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十分阴鸷狠厉的年轻男子坐在书案后,桌上是一份又一份摊开的纸片,那些纸片有大有小,有的皱折,有的整洁,显然都是各种不同的消息,这些消息的传来的时间不一样,地点也不一样,所以,纸片新旧折损也不一样。
阴鸷青年看见甘文思,忙站了起来,叫道:“八哥!”
甘文思缓声道:“阿楚!”
“八哥,你这次来,是不是有好消息?”
甘文思笑了笑,道:“那些消息,你也不比我知道得少,如果不出意外,司城玄曦将会死在西防战场!”
阴鸷青年咬着牙,眼中一片恨色,道:“我西门楚等了十年,盼了十年,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终于等到了!可惜,不能手刃此獠!”
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听到这阴鸷青年自称西门楚,一定要大吃一惊。西门是当初胶东国的国姓,西门楚,更是胶东国的皇子之尊,当初胶东国国灭,十二皇子西门楚在一干死士的死命护持之下,终于逃出生天。
但是,他却恭敬地叫着甘文思为八哥,显然,这个甘文思,也并不是太子伴读,现在司城丰元的幕僚这么简单。
甘文思,本名西门文思,是胶东国末代皇帝第八子,胶东八皇子,只不过,这位八皇子从来喜文不喜武,对于崇武的胶东国来说,就是一个异类,这样的异类,自然是被轻看的。十一岁时,西门文思悄悄逃离皇宫,他听说东夏很多文人大儒,又听说东夏有一个名士楼,曾经有一个名士顾云山,年纪轻轻,就凭着过人的才识修身治国平天下,他心中十分向往。
只不过,他来到东夏以后,一切并不顺利,那时候的帛州一半的土地还是胶东国土,他从帛州北面进入东夏境内,一路赏玩,原本是想去湖州看看那个名士楼,但是到云州时,遇到一个致仕回老家的通判,甘文思长得清秀,人又有礼,得很通判夫人喜欢,便和他一路同行,没想到却遭遇山贼,好在那些山贼只为财没有杀人,所以他们能侥幸保得性命。那通判将他带回老家,将他收为义子,西门文思自知自己的这个姓可能会引人怀疑,因此随了通判改姓为甘。
后来,皇上为太子选伴读,那通判知道甘文思极有才学,学成文武艺,自然是货与帝王家,太子的伴读,就是将来的近臣,这可是一条青云之路。于是走了关系,把他送进皇宫给皇上甄选,对于通判的这个安排,甘文思也是很感激的,天下藏书最多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了。
虽然他也是一个皇子,但是胶东小国重武不重文,属于蛮夷,宫中藏书有限。东夏的皇宫的藏书,那必然是十分丰茂的,想看什么书没有啊?
甘文思在众多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
其实要不脱颖而出也难,他身为皇子,曾经受过皇室教育,论规矩,气度,自然是一等一的,而要说到文采,他在胶东国就是极好文而弃武,又颇有天赋,通判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对这个义子极是爱护,悉心指点之下,他的才华比同龄人岂止胜过一筹?而他因为在外游学,经历了不少的事,论起见识和心智,又要比同龄人高,所以,他要选上,一点也不稀奇。
甘文思原本想在太子身边伴读个三五年,把皇宫的大部分书看过之后便寻个机会出宫,继续游学的。便在此时,胶东对东夏发起了战争。
听到这个消息时,甘文思当时震惊莫名,他觉得他的父皇一定是疯了,所谓夜郎自大,就是如此,父皇偏居一隅,坐井观天,竟以为东夏人懦弱好欺,贸然发动战争。
他心中极是担心,也极不看好。
刚开始,胶东连连战胜,他心中却更加忧急,他觉得东夏就是一只睡狮,虽然暂时落在劣势,只要反击,吃亏的必然是胶东。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当司城玄曦请战出征后,一切就改变了。
甘文思因为得司城尚贤的信任,所以也能知道不少消息,胶东战场的事,****夜夜煎熬着他的心,原本想寻机会出宫的,这时候,他也放弃了,因为不会再有别的地方比皇宫之中消息更灵通。东夏与胶东已经陷进一片混乱的战事之中,他也不可能回到胶东去,除非战事结束。
但他万万没想到,战事的结束,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以胶东国全国覆灭的方式。
虽然他身为胶东国八皇子却因为爱文厌武而没享受过皇子的尊贵和优越,但是胶东毕竟是他的国家,胶东的国王王后毕竟是他的父皇母后,父皇母后都死在司城玄曦的手中,哥哥弟弟们也都被司城玄曦所灭,他心中如何不恨?
可是,他从文这么久,心思缜密,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胶东国的八皇子了,只是一个毫无靠山的伴读,他以后唯一可以拿来做靠山的,便只有司城尚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