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一到了南宫景的房间时,见他的脸已经成了青灰色,心下一急,转头瞪着云碧歌,“看景王的样子,病得已经很严重了,为何现在才想到来找我?云碧歌,你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以为可以治得好王爷,或是,你是想要得到另外的东西……”
“尹小姐你千万不要误会。”云碧歌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还真是恶心,她柔弱的坐在南宫景的床边,“我确实已经进宫了好几次,想要求见皇上,却都被拒之门外。宫外的这些大夫,我又信不过,而且,王爷也不想他病了的消息传出去。你也知道,若是被传了出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程十一纵然是心生憎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赶紧给南宫景把脉看症,也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云碧歌叫她进府的阴谋,她现在就知道一件事,一定不能让南宫景出事。
程十一不记得自己在南宫景的房里待了多久,她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可是,南宫景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而门口的玉婉和红绣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急了,相府里的规矩向来严明,而现在小姐的身份在相府处处受到排挤,若是让他们发现小姐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府,追究起来,一定会重重责罚的。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玉婉才走了进来,看也没看云碧歌,直直走到程十一的面前,“小姐,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程十一用手理了理额前的散发,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到云碧歌的面前,“你听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是,我告诉你,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向景王说出当天你以桃代李的事。还有,你别看南宫景外表硬朗,其实他的身体有顽疾,不是你可以拿来随便摆布的。云碧歌还是那句话,想要对付我,就冲我来,若是让我知道你伤了他,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说完,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云碧歌哭着说道:“尹小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爷变成这样,真的不是我做的啊,我为什么会去伤害王爷呢?”
程十一冷冷的看着她,“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在,没有外人,不用再惺惺作态。听着,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小动作。”转头看着玉婉,“我们走吧,明日再来。”
玉婉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不知道小姐和景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很讨厌,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她第二次。更何况,小姐即将与八王爷成亲,这样经常出入景王府,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的谣言,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去对主子说项,突然,玉婉吓得脸色突变,“小姐,你流鼻血了?”
话音刚落,程十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倒在了玉婉的怀里。
玉婉下意识的瞪了一眼云碧歌,只见她的神情惊慌,满布着担忧,也没来得及多想,便与红绣两人搀扶着程十一快速的离开了景王府。
南国候府
同一时间在南国候府内,丫鬟贞儿走到正在弹琴女子身边,哀求道:“小姐,你别哭了,你都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别把身子折腾坏了。”
旁边一直站着的另一个丫头羽心,也心疼的看向弹琴女子,焦急道:“小姐,你的手都弹出血了,不要再弹了!求求你,别折腾你自己了,快吃点东西吧!”
莫茹淳似什么也没有听见,双眸依然空洞无光,十指已经出血,却仿若没有疼痛感,依然不断的弹奏着,嘴里低低呢喃道:“你们都不要管我,退下。”
羽心难过的红了眼睛,急得跳脚,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助的看向身边的贞儿,“贞儿姐姐,这可怎么办才好?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小姐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贞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小就和小姐一起长大,她的脾气她也略知一二,而贞儿进府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这个外面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其实心性坚韧,更何况,现在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劝说得了?
莫茹淳突然转过头,含着泪笑问:“贞儿,可有觉得我的琴艺进步了不少?”
贞儿忍不住眼睛更加红了,强忍着但也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羽心紧紧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沙亚的说道:“小姐向来聪明,区区一把琴,哪里难得倒我家小姐?”她将碗顺势送到了莫茹淳嘴边,“只是小姐,弹琴也需要吃东西的,我们先喝点粥,然后再继续好吗?”
莫茹淳却因为她的话,指尖反而拨动得更加快了,看得羽心眼花缭乱,赶紧将碗放在一旁,拉着莫茹淳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弹下去,就算是被小姐罚,她也不能眼看着小姐这样伤害自己,莫茹淳挣开她的手,“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学好这首曲子,将来哪里还有机会弹给他听?你们不会连这么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让我完成吧?”她不断重复着,更加用力的抚琴,没有章法的弹奏,十分的刺耳。
“什么东西?吵死人了不知道么?”
“是啊,吵死了,是不是该找个人治治了?”
“看样子确实是病得不轻,真是可怜!”……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在院子内炸开,可是话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同情,除了嘲讽,别无其它。
房中突然涌入一群女子,一阵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带头的是一个身着张扬玫瑰红拖地罗裙的丰满女人,这女人年约四十出头,名叫杜桂情,是南国侯府现任的大夫人,过去她只不过是一个妾侍,只不过深得南国候的喜爱,下人们才会唤她二夫人,而南国候见没有影响到大局,也就默认了这个称谓。
后来则是因为莫茹淳的娘过世,侯府不能没有当家主母,侯爷才让她成为了大夫人,她的两个女儿,也因此成为了嫡系大小姐和二小姐。
“哟,瞧这副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啊?你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能让候爷在太后薨逝,举国鸣哀时让你风光出嫁,这可是普天之下没有发生过的事啊。不过,嫁给那么厉害的一个男人,想必,你应该很高兴吧,五妹妹?”说这话的,便是如今的大夫人之女,莫茹烟。
莫茹淳的手渐渐的慢了下来,却仍然将这群人当作是透明的。她只是觉得突然之间变得好吵,而这些人,从来也没有真正的让她安宁过。爹的大夫人,杜桂情,为了她亲生女儿的幸福,居然就要将她唯一的念想从手里夺走,这就是家人,是亲人么?
可是,爹什么也不知道,她更加不知道为什么爹会答应杜桂情这个无理的要求,他明明知道自己和……
突然,琴从她的手下滑落,最后,摔在地上,莫茹烟娇嫩的声音响起,“五妹,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京城里都传开了,说是五妹你即将嫁入景王府,是天大的好事。而且,皇上能够在这个时间下旨,便是对我们候府无上的光荣了,想必你娘泉下有知,也会心怀安慰的,对吧?你娘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她可是脱光了衣服躺在爹的床上,成为这候府夫人的,天底下的人谁不知道啊?景王虽然地位不如爹,可是现在也在不断的向爹示好,想必,娶你也是为了要讨得爹的欢心吧?你也知道,你娘的名声……”
看着碎在地上的琴,贞儿和羽心赶紧上前去收拾,贞儿更是哭出声来,“这是夫人留给小姐唯一的东西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贞儿的话音没落,就见莫茹淳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女子,莫茹烟。“你没有资格说我娘,如果我娘还在,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甩在莫茹淳的脸上。
“啪”没有半点的犹豫,莫茹淳将这个耳光还给了莫茹烟,“你们最好全都给我出去,不然,不要怪我去告诉爹。”
一群人都没有讨得好处,这丫头不是疯了吗?怎么今天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无所谓,反正她马了也要出嫁了。
等到她们全都走了之后,莫茹淳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还记得,爹曾经说过,他最爱的人就是娘亲,而她,便是他疼在手心里的宝贝,可是现在,她也变成了爹权势上的一颗棋子,无论她怎么做,爹的决定也不会再改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打在那已经碎掉的古琴上面,莫茹淳紧紧的咬着下唇,直到血与泪一起混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