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火把的近逼下,水牛群真的返身往城门方向跑去,站在前面的孙奋怕敌人会放箭或落下滚石,下令齐军不得过于靠近城楼。
齐军就站在原地用尽全力把火把往水牛群里扔,火把如流星一般落了下来,断了水牛群的后路,水牛们无法只能往前,到了城门口,竞相用头使劲抵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咣咣声。
城楼上的益国守将看到这一幕,想开门把水牛放进来,可旁边有人进言:“将军不可,若是此时开门,齐军趁乱跟进来怎么办?”
可是这么多水牛聚在城门口撞门,难保城门过一阵子不会受损,到时齐军攻城岂不是更加方便?
想到这他命弓箭手上前,对着城下密集放箭,令齐军不能靠前,趁这个空档将水牛放进城来。
孙奋、方台炎见重喜城上箭雨如瀑落下,急令队伍后退。
益国士兵打开城门,放入水牛群。由于水牛军的冲击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益国守将见齐军损失不大,估算此时出城,胜算不高,于是便紧闭城门,严守不出。
重喜城西面丘岭较少,地势相对平缓,鲁国的骑兵就列队于此地。
鲁国乃是南疆第一丝绸出产地,国力强盛,也舍得为军队添加装备。鲁国的战马与盔甲都是从西域买来的,与周边国家一比自然是高出一筹,平日偶尔拉出去征战,在南方诸国看来确实是十分拉风。
此战之前,鲁国实打实地分析了齐国的实力,他们知道由于长途跋涉,加上南方山脉与湖泽众多,齐国为了行军方便,没有带上引以为傲的骑兵队伍,军队主要以步兵组成。
所以韩国想以骑兵出战,认为骑兵对步兵,总是有优势,若是以骑兵打败自称天下骑兵第一的齐国,岂不是一战成名?
但是他们却少想了一步,齐国既然是以骑兵见长,那必有破骑兵的方法。
这就是陌刀阵。
陌刀,长约一丈,光两边开刃的刀体就占到一半有余,因为刀体狭长,既要求薄而锋利,又要坚韧不易折断,对钢铁冶炼技术要求甚高,所以只有齐军有能力给步兵配备陌刀这样的武器。
赵元带着齐军来到鲁国队列前,用手中玄铁陌刀对着敌营一指道:“尔等出来受死!”
韩国主帅没想到赵元能亲自领兵叫阵,而且只带着一队人数比自己队伍还少的步兵前来,看来是仗着多年的沙场经验小看我们韩国。
他转念一想:“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今日我们的骑兵人强马壮,数量又占绝对优势,就是不带兵器,这么多骑兵冲过去,踩也给他们踩平了!”
想到这,韩国主帅当机立断,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冲了过来。
赵元见敌人动身,手中的玄铁陌刀横向一挥,身边的步兵以极快的速度排成了三个并列呈正方形的方阵,把身后背着的陌刀齐刷刷举到胸前,在与身体呈30度角的位置摆好。
这时,赵元的玄铁陌刀向正前方一点,三个陌刀方阵步履一致地向前推进。
韩国主帅见齐国步兵竟然敢迎着骑兵走过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他仿佛看见自己手刃孝雅皇帝的一幕,直觉得热血澎湃,策马跑得更快了……
两方队伍相遇的瞬间,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了,齐国的步兵方阵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散乱,倒是韩国的骑兵,在陌刀阵前如撞到一面厚墙,不但无法通过,更是纷纷落下马来。
原来,这陌刀阵发起冲锋时第一个的动作是下劈,第一排劈完后,第二排再来,第二个动作是横扫,也是一样步骤。
这就如同一架精密的仪器,齿轮运转,严丝合缝,整齐划一。这样三个带着利刃,如厚墙般推进的陌刀阵方队,对于正面而来的骑兵是致命的,在齐军绞杀下,韩国骑兵一但靠近便会人马俱碎。
虽然赵元这边没有吃亏,可是齐国的大将绝不会让他独自迎敌。孙奋与方台炎见益国城门紧闭,一时半会不会有兵出城,立即拨马率队军去支援赵元。
一团混战之后,四国的包围阵线被冲得七零八落,齐国军队似已占了上风。但赵元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天黑之后,沼泽地带无法通行,齐军定被困在重喜城外,终是极危险的事。
于是他下令边打边退,让沈照与左清尘两位小将先率队渡过沼泽地。
见齐军想逃,锐气本已被压制的四国阵线又开始集结,想发动再一次攻击。身处大营中的扶越站在高处,对战势十分清楚。他看到齐军正想撤退,敌军则想从后面追杀,两方阵营分界明显,他急令两千齐军,拉开钻天驽,尽量往远处射,拦截住敌人的追兵。
那钻天驽威力巨大,一支支两尺有余的驽箭裹着呼呼的风声从天而降,四国军队都没见过这阵势,一时间不敢前进,给了齐军喘息的时间。
赵元见时机难得,马上安排部队顺序撤到沼泽地外,孙奋与方台炎横刀立马站在齐军部队最后,严防四国军队追击。
终于,在天黑之前,齐军全部撤到了沼泽地之外,赵元粗略统计了一下,这一役大约折损了一万多人。
虽然齐军终能脱身,但是只算是打成平手,四国联合作战,对于齐国而言是平南以来从未遇到的情况,赵元一时没想出对策,只能让队伍退回到卫国边境。
撤退过程之中,不断有战报传来。洛阳方面的粮草一直没有消息,程可信亲自去工部监督粮草事宜,竟然毫无进展,看来太傅这次是铁了心想用这招致赵元于死地。
赵元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前几日就已放出了细作四处打探,计划直接从蜀国买进粮草。可是蜀国虽然地处偏颇,又与中原诸国少有来往,但也知道平南一役对不可一世的大齐国和城府颇深的三大柱国而言都是举足轻重,所以屯粮不售,抬高市价,想看哪方支持不住了,必须用高于平时十倍的价格来买粮。
赵元当然不傻,不会白白让蜀国坑,他已传令让白城官兵速速将屯于城中的粮草运到前线来。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白城有消息传来:“由于连日阴雨,白城入卫国的万安山山洪暴发,冲毁了道路,粮车根本无法通过。现在白城士兵,正在日夜抢修山路。”
这让本就严峻的战局更是雪上加霜,赵元为稳定军心,压下了消息,并没有通知其他人。他心里盘算着,没有了白城的粮草,大军在卫国边境最多能够支撑十五天,十五天后如果还没有粮草补充,几十万齐国大军只能打道回府,平南一役就此半途而废。
回到洛阳,因为战事失败,太傅一定会利有这个机会,对参与此次战役的文武官员进行问罪,进而削弱赵元的势力,趁机在空下来的官职上安插自己人,朝中局势会比如今更为复杂难以控制……
登基以来,赵元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难题,他一向习惯于掌控关键因素,引导趋势,但这次决定权多数不在掌握在自己手上,他只能处在一个被指引的地位,这让他极为愤怒,但又不能在众将官之前表露,更使他感到五内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