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展慕辰仍然睁着两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每当闭上眼睛，语夕一张梨花带泪的脸便会出现在眼前，那几滴晶莹的泪，每一滴都似乎落在了他的心尖，烫痛他一颗死寂了多年的心房。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如此记挂，辗转难眠，胸口背上的伤还隐隐在抽痛，却还是分散不了他丝毫注意力，那痛比起语夕的泪，似乎顿时变得不值一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有点在乎那个无知的丫头。她什么都不懂，以为跟他抱在一起睡上一觉就会有孩子，所以今天一整天，她为了照顾他忙前忙后，少了一分少女的稚气，多了一丝女人的温柔。
原来，她也有像个女人的时候......
唇角不知不觉又荡开丝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至少，她不是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她还是一尘不染的。
对于女人，他从来不在乎她们的身体是否被别的男人碰过，可是对她......不可否认，这个无知的女孩勾起了他的兴趣，只是不知道这种兴趣可以维持多久。
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意披上睡袍出了房门。慢慢踱步到语夕的房门前，想敲门，伸到半空的手却又忽然停住。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去在乎一个女人？从来，女人只是发泄的对象......
“呜呜，呜呜呜......”
听力好得出神入化的他愣是听到房间内细若蚊蝇的抽泣声，那是语夕的哭声。来不及多想，不受控制的手背已经敲响了她的房门。
敲了半晌，一阵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把眼泪擦干净的语夕把门拉开，一看到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房门关上。
展慕辰以一条胳膊挡住门把，不让她关门。“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他不相信她的清白，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孩子，甚至取笑她，这样的男人，她还要他做什么？
“我们之间有误会。”面对嬉笑爱闹的她，他还可以做到冷面冷心，但是对着眼睛哭得像个灯笼一样的她，多年的冷硬一下子变成绕指柔。“语夕......”
“你怀疑我！”就算他现在想通了相信她，她也不稀罕了。
“这不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问题是，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先让我进门。”
“我不！”她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去。
展慕辰告诉自己要忍，虽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忤逆他。趁着她不备，他长臂一勾，轻易把她困在怀里拦腰抱起。房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两人向大床走去。
“放开！”语夕用力往他胸膛推去，正好推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见他俊眉微微打结，她一愣，心里酸酸的。“弄到你伤口了是不是？疼吗？”
他点了点头，把她放在床上。对她的情感自己也弄不清楚，反正，不想看到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
“我看看。”知道弄疼了他，她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伸手就要拉开他的睡袍。怎么说这个男人也是自己宝宝的爹地，她不能不去关心。
展慕辰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看了，没事。”
“我想看。”
他犹豫了半秒，最终放开了她，任由她拉开自己的睡袍，观察那一道道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不习惯女人的触碰，更不喜欢被女人窥探自己的身体，哪怕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穿着整齐的。
只是，这个习惯来到她面前，竟然没有坚持下去。
语夕拉开他的睡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透明轻质胶带下那一道道怵目惊心的伤口时，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痛，可他却由始至终一声没有哼过。这个男人，强悍得让人心疼。
“都是我的错。”似乎一直以来总会有人为她而受伤，她不想，却又无可奈何。
“不气了？”他低头看她，眼底含着一抹无人能察觉的温柔。其实她没有他想象的任性刁蛮，大多时候，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出身名门，却没有娇惯野蛮的小姐脾气，算是难得。
那一闪而过的温柔......语夕眸光一黯，大概，只是自己看错了。“气。”
想了想，小嘴一扁，眼底又都是委屈：“我没有和别的男人睡过，真的。”
“我知道。”那一份柔弱和纤细，美好得让他想将她纳入怀中，但，眼前两个人坐在床上，热血男儿，娇羞女儿，一不小心很容易会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她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但，始终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他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出手。
他虽然不是好人，却也不想做禽兽。
“你知道？”他知道，却还是跟她说了那么无情的话？“那你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故意怀疑我？”
看着她眼底那一份认真，展慕辰微微感觉到压力。揉了揉额角，他说：“你知道宝宝是怎么来的吗？”
她点头：“男人和女人抱着睡在一起，男人的精.子进入女人的卵.巢，就会形成受精卵。你......你又想取笑我！”
那一抹挂在他唇角的笑刺痛了她的眼，却迷住了她的心。“......慕辰大叔，你笑起来，好好看......”
笑意顿时凝结在唇边。
展慕辰看着她，有半秒的怔愣。他笑了吗？他的笑......真的好看？
这么多年以后，他什么时候笑过？就连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也是一天到晚冰封着一张脸，从未给过他一丝微笑，他就像遗传了他们这一个习惯般，从小就不爱笑。
活了二十八年，他已经忘了自己最后一次微笑是在什么时候，或许是五岁那一年，或许是十岁......他忘了，忘了什么时候笑过，也忘了怎么去笑。
外人尊称他为“展爷”，背地里都说他是个无情残酷的冷枭，就连他自己也认为，他的心生来就是冷的。
笑容是一件奢侈的物品，他不需要，也不想拥有。
可是，今天他却笑了，不止是下午的爆笑，还有现在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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