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复，你可真是不知羞耻啊。真是一个婊子。”他蹲下身，抬手轻佻的勾起了孟复的下巴，审视着这个人如墨一般的眸子。
这眸子是清澈的，看在古泽的眼里却只是一层谎言而已。
孟复，是肮脏不堪的。
手指的指腹轻轻的蹭过孟复唇边的血迹。他看着他脸上鲜红的手掌印。
怒气未减。
又要扬手，却见孟复已是缩着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想要反抗，最终还是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古泽，你要打我，便打吧。
那手却停在半空中迟迟的未落下。
孟复睁开眼，见古泽嫌恶的放开了他的下巴，然后站起了身，退了两步。眼里，晦暗不明。
他的声音泄了几分胆怯，“古先生。”
……
游戏玩了一半，孟毅便听见了浴室里的敲门声，不过全心放在游戏上，倒也没有太在意，然而很快便传来巨大的动静。
他急忙的丢下手机跑过去，“孟孟。”
自然的危险意识，孟毅狠狠的拉住古泽，“你不要打孟孟。”
古泽站着不动，任由孟毅死死的抱住他，他望着可怜的缩着的孟复，只冷冷道，“孟复，真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他便挣开孟毅，转身离去。
孟毅过去抱着孟复，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孟复身上，“孟孟，冷吗？”
“他走了吗？”
“我出去看看。”说着便飞速的跑到门口，又飞速的转回来，“孟孟，大哥哥走了。”
孟复忽然就定了心，走了，走了才好，以前他对古泽只是深深的愧疚，而现在他每次见到古泽都很害怕。
害怕这人让他为他**。
害怕这人贯穿他。
害怕这人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去死。
“孟孟，大哥哥是不是吃错药了？吃错药了所以打人，上次在叶延哥哥公司里看见有人打架，叶延哥哥就说人家吃错药了，大哥哥肯定是吃了好多感冒药才这样的，对不对？”他拥着脸色冻得通白的孟复道。
“嗯，是，他是吃错药了。”脑袋终于恢复清明了，他站起身，将棉袄脱下来重新盖在孟毅身上，“别感冒了，要不然你也要吃感冒药。快出去，我再洗一会儿澡。”
脑袋里回旋着古泽临走时说的句话“孟复，真不想再看见你。”
是让他死吗？
但，他是真的很怕痛，死肯定会很痛苦，割腕，割喉，上吊，吃安眠药……好像只有安乐死可以没那么痛，可惜他没有资源。
热水喷洒在身上，终于恢复了一些暖意。脸颊生生的火辣辣的痛着。
闭上眼睛，无数种死法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他仔细的筛选，对比着那种死法可以减轻痛苦。
不够似的，洗完澡又找着各种书籍。
看到孟毅玩的手机，又拿过来上网搜索，什么十大酷刑，凌迟，腰斩……统统翻看了一遍，然后，忽然的自嘲般的笑了。
“孟孟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惊讶自己到底在干嘛。”
真的决定要死吗？去了解这些做什么？
“干嘛啊？”
“看手机。”
“哦，孟孟我偷偷的跟你说哦。”孟毅像是周围有什么人偷听似的，把手捂在孟复的耳旁，悄悄说道，“我用大哥哥的手机往这个手机上打电话了，原来真的打的通。我聪明吧，
现在我可以放心的打电话给叶延哥哥了，叶延哥哥说他晚上有空的。”
说完孟毅便拿着手机躲在房间里开始打电话。
孟复从浴室里拿了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好久，怎么也不敢下手，好像要验证自己的勇气似的，睁着眼便轻轻的划了一点。
疼，传到神经末梢的感觉只有疼。
流了一点血，他将血擦干，手指按着。
只是这么一点伤口便这样疼，他忽然生出一种想法，每一个敢于自杀的人都是伟大的人。
刀片扔到垃圾桶，孟复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每一天，每一刻都仿佛烙上了古泽的痕迹，都叫人害怕痛苦。
……
阴暗的房间里，周卫国对着坐着的男人点头哈腰，“您吩咐我做的事都做好了，您看这……”
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意味明显。
“孟复真的很狼狈？”
“是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杀人犯，我还跟他的老板说他是监狱里人人都可以上的婊子，他老板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啊，您想，就这样，他孟复还能呆的下去吗？”
回想起古泽脸上的怒意，周卫国很是得意，他并不知道古泽的仇人是孟复，心里只道怎么会有老板忍受自己的员工是杀人犯，还是个男妓呢！
“很好。这是给你的钱。”
男人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周卫国，“以后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
“嗯，谢谢金先生。”
周卫国喜滋滋的踹着钱走出了房门，首先得住一个好的宾馆，吃上一顿好吃的，再叫上一个女人。
周卫国正盘算着如何好好的利用这一笔钱，却是顿了脚步，随即往回退，果然正在路边的这个人是熟悉的人。
“哟，这不是孟复吗？”
孟复冷冷的看了周卫国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这么冷的天还在发传单啊。这不我正好有了钱，要不我请你吃饭？好歹我们也是七年的室友啊。”
孟复加快了脚步，周卫国跟着跟着也不跟了，便在孟复背后高声叫道，“孟复，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不要怪我，都怪你活该。”
这天晚上，古泽来的早，走的晚，听到关门声，孟复轻轻的呢喃，“都怪我活该。”
洗澡的时候，他看着贴着创可贴的手腕，好像没那么疼了。
只是当时一会疼。
只要忍那么一会儿的疼。
死也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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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久，他从熟睡的孟毅的房间里拿了手机，翻着通话记录，那么多相同的应该是小毅打给叶延哥的。
那么这条不同的应该就是古泽的。
“喂？”不知怎么了，开口声音竟是有点哑，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孟复。”
“你怎么知道是我？”
怎么会不知道，古泽一直在等着他打电话，那天若不是孟毅拨了他的号码，他也会存下来的。
“有什么事吗？”
“哦。”本来想开口说自杀的，可是又犹豫了，他不想死的，他真的不想死的。
可活着，如果不是因为小毅的话，活着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被无休止的憎恨缠绕，古泽恨他，何家夫妇恨他，还有何漫雨和孩子也恨他。
每日，每日施加于他的只有痛苦。
他低头看着手腕
，终于鼓足了勇气，“我自杀，你能不能照顾我弟弟？”
如今姑姑已经发现了叶延哥这段时间照顾小毅的事，有姑姑在，小毅就不可能好过。倒不如让古泽照顾，这个人尽管恨他，但是不会伤及小毅。
他知道古泽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憎恨，该是个好人的，从他对小毅的态度上就能判断。
电话那头，古泽惊讶的锁住了眉，这个惧怕死亡人竟然跟他说自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舍得自杀，“我为什么要照顾仇人的弟弟？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你已经混到连个帮忙照顾弟弟的亲戚都没有了吗？”又补充道，“你活的这么可悲，应该早点死啊。”
明明是嘲弄般的语气，偏是说这话的人，手指死死的卡住手机，仿佛随时把电话那头的人揪出来一样。
“古先生，我已经没有亲戚愿意收留小毅了，谁会愿意收留一个杀人犯的弟弟呢？”他凄然的一笑，道，“其实我弟弟很单纯，很善良，我会把照顾他的费用给您，您只要保证能让他平安长大就可以了。我需要和您签订一份协议书，并且要有公证处证明，我不希望我一死，小毅就流落街头。您同意的话，我就自杀。”
他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那是一种不自觉的反应。
他在承诺自杀，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个勇气。
“好。”沉沉的一个好字，古泽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下一句，“孟复，你别让我失望。”
“嗯。”
古泽没想到孟复那么快就将协议书写好了，上面已经签了孟复的名字，自学法律的他将条款写的清清楚楚。
“签吧。”
他将协议书摆在古泽的面前，看不出任何表情。
几乎是没有犹豫，古泽便签了字，那一瞬的挣扎和难过被很好的掩饰过去。
因为承诺自杀在法律上本来就不允许，古泽倒也不在意，他知道孟复既然这么说了便一定会这么做。
公证完，孟复将钱包递给古泽，“古先生，不好意思，我撒谎了，我没有足够的钱支付小毅的生活费，这是我这几天兼职挣得钱。我想依您的生活条件足以养活小毅，再说我们家小毅又很乖，又很听话，绝对不会……”
他还没说完，便被古泽生气的打断，“够了，这么慌着交代后事，怎么这会儿这么急着去死了。”顿了一下，又道，“孟复，你真的想好了？”
他点头，见古泽怀疑般的望着他，“我想好了。”
……
刀尖亘在手腕，真的决定要自杀的时候，反倒意外的镇定。小毅已经拜托叶延哥照顾一晚了。
他毫无顾忌的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对着手腕找大动脉，却是好久也没有找到，他只好一刀一刀的往同一个地方深深的割下去。
很疼，真的很疼。
身体仿佛被抽干一般，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强烈的痛意。
他的嘴唇渐渐的失去了血色，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连着浴缸里持续的放着的温水的暖意的都感受不到了。
孟复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
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
他的所有希望和生活里向往的微光，都开始冰封一般冷了起来。
古泽，这下子真的如你所愿了。
我欠了两条人命，现在我拿我的命来还。一条命换两条，古泽，不知道你觉得划算不划算？
只愿，
我再也不用亏欠你什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