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蔴葫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难过,顶多是抽了几抽纸巾,鼻涕吸不停,头脑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挤得有些发热而已,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悲痛欲绝,第二天的发烧就差点把她弄得生不如死了。
她轻飘飘地飘去她妈的房间,虚虚地喊了声:“妈,我发烧了。帮我向班主任请个假吧。”
胡蔴葫看着自家老妈还在镜子前摆弄自己,敷衍地应了声:“什么?你咋了?请什么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将自己扔在自家老妈子的床上了,床上有股很淡的清香,就像起了催眠作用,她两眼一闭就不省人事了。
胡蔴葫一直在躲着边白轩,自打生完病,她总掐准了时间飞一般逃出那条巷子,那好像是一条绵长的回忆线,只要每次跑过她脑子里都蹦出某些画面,某些她记不起时间却留有什么貌似称之为“快乐”的片段。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她赌气,或许就像无数次她呼出化为水汽的辛苦一样吧,幸福也就像是转眼即逝去的烟花,是永远奔跑也触不及的银河。她从来就不配拥有幸福吧。
长得不好看,成绩不好,偏生骄傲自满,好像被人当成了傻子一样看待。
她立在操场边的楼梯上,学长们已经彼此抱着离开了。长长的云线在天空画出随意的图形,她这样抬头感受着从后方吹来的大约侵入肌肤很深处的冷风,十几年的气息交换感受,她突然睁开双眼,抬腿就一级两级跑下楼梯去了。
边白轩是预料之中的愤怒,他的呼吸在捉住胡蔴葫的时候一滞,显然在忍耐着胡蔴葫才不至于她首先喊疼,而是首先向他表达了她的不满。
“你干嘛?”
“为什么躲着我?”
这种眼神的对峙中边白轩一向不是胡蔴葫的对手,从小到大他总是认输的一方,对上她的眼神和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只觉得有种东西流向四肢百骸,这种东西通常被他化为大声的喊叫与笑。只是这一次不能,她一向把他锁得牢牢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所以当他把她眼里的委屈,不甘于痛苦都感觉到了之后,在理智的控制下,先于瞳孔的失控,纤细修长的手就这样挡住了她的眼。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站着,谁也没有迈开一步。胡蔴葫抽泣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小鼠,细细的穿到边白轩的耳朵里,声音是通过耳朵传进去的,感到不适的却往往是心脏。
“我......”
这次是胡蔴葫两只小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将他整只手握住往下拉,她还是哭得厉害,但是也能理清思路讲出话来了。
“我......你以后不要骗我了行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边白轩还在心里打着节拍什么时候开口才是,该怎么解释才能显得真诚。他虚虚地说了句:“这次的数学挺简单的。所以,我这种人才能猴子上树当大王的。”
“嗯。”
他戳了戳她的肩膀,好似在撒娇,声音都甜了一个度:“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胡蔴葫时常会回忆起这段画面,那时候边白轩拿手挡住她的眼睛时,她仔细看着他手掌的纹路,想起这手掌是可以信任的,留有记忆温度的手,于是她没能忍住,眼泪直直流下来,她哭得太厉害,以至于后来睫毛都黏到了一起。
她细细想了这几天都不敢想的和边白轩的关系,作为陪在他身边的那么久的人,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才是吧,而不是斤斤计较着他骗了自己,又或是因为自己的虚荣心。
或许自己和他的相处方式,从头到尾都是错着,她闭眼的那一瞬间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