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是希望她能够哭出来的,可又偏偏害怕她就那样哭出来,矛盾和挣扎占满了他的所以思绪。
“还有呢,继续吧。”
两句话在祁少泽耳边响起,是百里清苑痛心疾首之后喉咙间早已变成了略显僵硬的语调,也是她无法挽回事态的无力感触。所以他忍不住出声安慰:“要是听不下去,我可以不说了,你只要知道,孝德皇后绝对不是自尽就好。”
“不,你说,我想听。”百里清苑还是一如既往地倔脾气,越是心酸越是难过就越是爱逞强,逼着对方将自己心口的伤口撕裂开去,才能够自己去面对伤痛,然后浴火重生,这是百里清苑做事做大的特征,是优点自然也是缺点。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她足够坚毅,充满了力量,但是也让她自己心中更加难受而已,很多事情都放在心上,又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身份,叫她自己都有了厌倦之情。
可偏又舍弃不得,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和愤怒促使着她一步步往前走,促使着她一定要听到最后。其实对于孝德的死,从一开始,百里清苑就已经算到了宇文天佑的头上,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百里清苑对宇文天佑失去期待的一个开端。
在百里清苑心里面很清楚,皇兄皇嫂的性命加起来就足够让她放弃掉这一段感情了,尽管她和宇文天佑的初识是那样单纯,尽管宇文天佑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度和宠溺。如果说之前,百里清苑还能够将这些痛苦暗自咽下,默默待在宇文天佑身边是因为爱慕之心,那么说现在她选择怨恨只因为对亲人的缅怀。
怀有孩子的女人,也能够下得去手,这样的罪孽,百里清苑无法释怀。
“清苑……”祁少泽后悔了,也许自己并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总归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肩上的担
子已经够沉重了,这些事情不应该由她一个人来承担,“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
如今百里清苑已为人妇,她身旁的位置好像已经不能留给他了,那么他愿意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最大的支持,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愿意。
“不,我哭不出来。”只是脸色应该很难看,百里清苑大概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什么表情,若是连挺大这样的消息之后都还能够做到面不改色,那样子的人还能算是人吗?可是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着以前孝德送给她的白玉簪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是因为麻木了吗?她问自己,却是没能够问出个答案来。
安静的空间里面不安的情绪在不断发酵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少泽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从你嫁入宇文家之后,似乎总是发生不好的事情,有时候哦看在眼中也是心疼得很,为何老天要如此为难于你?”
“少泽哥哥,清苑以为你是明白的,这句话万万没有想到是从你的口中听到。”百里清苑并没有要责怪谁的意思,只是无人理解的情怀显得那么孤寂,她淡淡开口,“世上哪儿有这样的算法,身在皇家日日享乐受万人朝拜,就该承担这些苦痛,就该为了子民也为了皇族的尊严而活着,怎么还敢有怨言呢?”
这番话,叫祁少泽彻底地动容了,伸出手去放在百里清苑面前的茶杯上面,说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换做对象是你,便忍不住感慨命运不公了,”因为知道你有多挣扎多痛苦,所以才不忍心,愿意偏心与你,而不是偏于理。
祁少泽眼中的情绪不再压抑掩饰,就在他表达珍惜之情的时候,百里清苑却是无比理智地提醒道:“少泽哥哥,如今我已是一国之母,有陛下在身边护着,而你也已经定亲,这些话,日后还
是莫要再提起的好,咱们在各自的世界里面安好不行么?”
他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整个灵魂一般,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既然已经开始这个话题,不如就一次性说开了以免日后梗在心口怎样都难受,所以他是这样回应的:“这些话,本来没打算和你说的,只是今日……唉,也罢也罢,你说的,我自然会照做,可是清苑,你日后可有打算?”
前来找祁少泽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商讨日后的路该如何走,百里清苑一听到对方的提问便打起精神:“有过打算,但是如今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少泽哥哥,你同宇文天宇接触过,对于他这个人有何看法?”
“为人君略有些阴柔寡断,但是一心为民也不失为一代明君,但是按照他现在的做事方法来看恐怕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国家的运行,尤其刚即位就要推行新政,直接损害到那些个大臣官僚的利益,那些人都是老狐狸都在想方设法地钻空子,这新政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看还值得深思。”
说起宇文天佑的接触,祁少泽有很多话要说,最终还忍不住总结一句:“其实这些都不难看出他想要做一个好的君王,而且,平心而论,陛下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很好,处处护着你,当日右丞相咄咄逼人要拿你准备私自出宫一事废去你的皇后之位,他也是充耳不闻,护短之意很是明显。”
“可是这些之于我还是不能够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少泽哥哥,你的消息素来灵通,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皇兄当日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不是简单的积劳成疾而丧命。还有皇嫂的死,那未出生的胎儿都是血淋淋的事件,所以我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说着,百里清苑将白玉簪子放到祁少泽的面前:“如今我身在宫中多有不便,就劳烦少泽哥哥用此簪代清苑给皇嫂立一个衣冠冢吧。”权当是一种祭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