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瑰殿不是洱春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在上一次夏意受罚之后,她也领了一顿板子,只是不同于夏意那边人人簇拥,百里清苑亲自探病的殊荣,她这边门可罗雀,每个人都当做没有她的存在一般,继续过着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身后是火辣辣的疼痛感,眼前是同房之人的冷漠态度,在养伤那几天,洱春就受够了这样的折磨,也顺带着看清楚了宫里的生存法则——你越是低等,就越是会被人瞧不起,你若时爬的高,巴结你的人自然排成排等着你说话。
本来还抱着一丝丝重新得到百里清苑信任的希望,也终于被一道旨意给打碎了。洱春到现在都还记得,耳边那些个“同僚”的嬉笑声,不用细细去听也能够听到其中夹杂着的难听之言,都在幸灾乐祸。
收拾行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洱春忽然间很想想笑,自己一个卑贱的宫女有什么行李好收拾的呢?然后跟在分管内务的公公离开了天瑰殿的地界。临走之时,她想起了自己在去找夏意之时,在太医院走廊上捡到的花瓣,已经好些日子过去,竟然还维持着新鲜模样,着实神奇,便忍不住顺手带上。
“你可有闻见什么香味儿么?”走在前面的小宦官回过头来,在洱春身边闻了好几下。
“没有啊。”洱春表示一脸的茫然,手指紧了紧身后的包袱,小声说道,“大抵是哪个殿里的花又开好了罢。公公的嗅觉还真是灵敏。”有几分挖苦的意味儿在里面,也没有逃过宦官的耳朵。
他的脸上顿时更加难看,将手中拂尘一甩,冷冷看了洱春一眼:“哼,最好只是花香,若是叫本公公知道是你偷偷往自己身上添了什么香粉,定叫你没有好果子吃。要知道你我都是这宫里最下等的人,是不配用这些玩意儿的,被主子知道,你就是活该受罚!”
说罢,又瞪了洱春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新的地方是一些还未得到皇帝宠幸的小主所住的院落,都是些千金小姐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在要求上,不比百里清苑要少,反而显得很是琐碎。
日子过得越发清苦,洱春是越想越委屈,得空的时候便会悄悄跑去镜湖静坐,偶尔有已经被册封的妃嫔路过她就会躲在暗处露出羡艳的目光,可也知道自己的姿色一般,想要得到那样的生活,希望煞是渺茫。
“我在想什么……”叹口气,洱春将脚边的石子捡起来,往湖里一扔,看着湖面的月亮被击碎,才觉得心里痛快些,快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准备回去继续伺候那些个小主门。
“是谁在那边?”这声音,很是熟悉,叫洱春立即就不敢再动,怕被对方发现。
曾经在天瑰殿听过无数次的那属于天子特有的声音,这一次竟然能够距离他这么近吗?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从洱春心底疯狂生长,像是水中的水蔓,听得出对方声音有些微醺,也许是喝了点酒吧。也许,这也是一次机会呢?
不等洱春自己想得透彻,宇文天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低声说道:“是庆林殿里的丫头罢,身上还带着念儿的味道。”说着说着,他身形不稳,要不是洱春眼疾手快,怕是已经倒在地上。
宇文天佑才从高家的寿宴归来,其实他并没有喝很多酒,只不过有人故意让他醉,动了手脚罢了,不过高慧儿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宇文天佑察觉到不对劲后,就直接让暗卫将自己接回了宫中。
恰巧路过此处,闻到熟悉的味道,酒中的药也不受控制起来。
洱春和鲜于念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那熟悉的香味叫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起来。被抱起的那一刹那,洱春的心脏在狂跳,意识到自己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的时候,伸手环住了宇文天佑的脖子。
所谓有些栽花花不开,无心插
柳柳成荫。从混沌中醒来之后,洱春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宇文天佑的背影,心里还有些恍惚,以前她费尽心思去讨好百里清苑却落得个被赶出天瑰殿的下场,如今失意时竟莫名其妙爬上了龙床,怎的能够叫她不惊喜!
“从此以后,去除奴籍。”天子的一句话,将她从宫女的身份,拉到了小主的位置,洱春感激不尽,起身行礼。宇文天佑揉了揉眉心,让人伺候自己宽衣,这期间未曾再看洱春一眼,他在懊恼,恼的是自己对于昨夜几乎毫无印象。
等他离开之后,立即就有人来为洱春送新的衣裳,不再是朴素的宫女服饰,而是小主的轻纱家绸缎,手腕多了一个玉镯子,说是有人送的,洱春也没有多问到底是谁,反正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她没必要每一个都认识或是结交。
一场高家寿宴,改变了多少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想象中的高人一等的生活也过上了,洱春心中很是满足,有些慵懒地爬起来,让人将地上那残破的宫女服饰拿去扔了,忽然想起那一片为自己带来好运的花瓣,想了想还是将其翻了出来,可眼前干枯到一碰就碎的花瓣,她都快不认得了。
果然,已经捡不起来。她的手指刚碰到那花瓣就碎在衣服上面。
罢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玩意儿,只是觉得它一直不曾枯萎,有些神奇罢了。洱春收回手,让人把衣物给扔掉,自己则是在两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素发在盘起的同时,终于多了一些装饰品。
“娘娘,昨夜陛下宠幸了一位宫女,是,是洱春那丫头。”清晨,夏意照惯例为百里清苑梳妆打扮。
“哦?她倒是有些本事,你紧张什么?有人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宫开心还来不及。”百里清苑拿起桌面的胭脂,轻轻抹在唇上,那鲜艳的红色,有些刺眼,像是刚刚从人身体里面流出的温热血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