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的生日前几天,身边的牛嬷嬷特地来安园求见皎月。
“。。。。。。我们夫人的意思是过几天想借碧波湖上的水榭办宴,还想借石舫搭个小戏台。”
皎月询问地瞄了落英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皎月笑道:“我想起来了,过几日是大伯母的生日,可是为了这个?”
牛嬷嬷的脸上笑开了花,略有些得意地道:“难为少夫人记得。正是这桩事。
我们夫人原说了,当日不是休沐日,男人们上朝的上学的都有事,不如自家人热闹热闹算了,偏
老太太说,好歹是过寿,相熟的几家总是要请一请的,太简慢也不好。”
皎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叫来了专管安园亭台楼阁的李嬷嬷。
“碧波湖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安排?”她记得卫封好像提过有人借了游湖什么的。
李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翻看了一下,道:“回少夫人的话,早前定好的有几份,明日是咱们府上大少爷借了石舫请酒,后日下午西府二老爷那边借了游湖,二十七日西府乾大奶奶借一处水阁。。。。。。”
皎月平日里倒不怎么过问这些琐碎,此时一听竟然有这么多安排,不由也小小吃了一惊。
李嬷嬷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经过少爷和大管事同意的,奴婢不会擅自作主的。”哪个敢自己答应出去,万一主子自己想用,那岂不是作死?
借用地方到没什么,关键是每次用前也得提前布置安排,用完要收拾归拢,如是损坏了花花草草的也得陪损失,琐碎事不少。
比如卢氏这次,因要搭戏台,还要摆酒,安园只是借地方,如何摆设布置自然是大房的事,东西也是从大房那边搬过来。
只是时间上面不怎么充裕。
皎月琢磨着,问牛嬷嬷道:“大伯母的生辰可是要在大后天日办?”
牛嬷嬷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她阴恻恻地盯了李嬷嬷一眼,要不是怕少夫人,早鼻子里哼哼了。
她撇了撇嘴,道:“正是呢。没想到,咱们府上的地界竟有这么多外人来逛。”
“外人?哪个是外人?还是你有意见?”皎月眉头一扬,淡淡瞥了她一眼。
皎月对这个婆子很没什么好印象,平日里在大房横着走也就算了,凭什么在她的地方张狂?
牛嬷嬷一见少夫人冷了脸,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陪笑道:“不是不是,奴婢可不敢,少夫人息怒。奴婢就是,就是,意思是咱们的园子好,才这么招人喜欢。”
皎月冷哼道:“牛嬷嬷最好记住,有话说话,阴阳怪气的我这里可不兴这一套。不管是谁,再有下回,直接丢出去。”
“是是”,牛嬷嬷可是听说了这位少夫人杀人跟拍豆腐似的,当即打了个寒颤,抖着腿道:“奴婢谢少、少夫人宽待。”
皎月哼了一鼻子,问道:“操办大伯母生辰的可是大嫂?”
“是、是是,我们夫人吩咐,奴婢几个协、协助,奴婢负责场、场地。”牛嬷嬷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一层。
皎月收回看着她的目光,对落英道:“你带着牛嬷嬷和李嬷嬷去见大嫂,把情况说一下,看看她那边拾掇水榭和戏台子需要多少功夫,如果布置的时候能避开游湖的人最好。
另外,有什么需要咱们搭把手的尽管开口就是。
还有,你叫人给李掌柜的送个信儿,就说我的话,大后天清早让人送两筐玉香瓜来,算咱们给大伯母添点心意。”
她又对李嬷嬷道:“从现在开始,碧波湖轻易不要往外头借了,不然光拾掇都来不及。咱们有空也请老太太她们游玩游玩。”
“是”李嬷嬷恭敬地应了,暗地里却狠狠剜了牛嬷嬷一眼。
她虽不贪不卡,可借园子办事的人麻烦着她,少不得意思意思,这些是她能拿的,如今被牛嬷嬷一句话给败坏了去,心里不恨她才怪呢。
等着几个人走了,皎月才问屋里的人:“怎么西府借园子很频繁么?”
丫头仆妇们也是私下有交际的,因此倒是对这些消息有些来路,紫烟小声道:“听说二老太爷这阵子忙着给大姑娘相看亲事,借个好地方面子上也好看些,再者,也不是专看一个人,游湖倒是宽松些;乾大爷那边就不知道了。”
皎月想了想,西府二老太爷只有一个儿子卫宁,卫宁如今生四个子女,大姑娘卫珍好像十六了
吧?
是该相看起来了。
这么一想,卫蓉也十四了,也不知道公公是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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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要借了碧波湖做寿,女眷们少不得要游湖逛园子,这事虽没人特地提,皎月却也知道定然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她自己还没逛过两回,此番少不得亲自带着人去细细察看。
六月的碧波湖果真是好景致。
远远的就见一片波光荡漾,半池碧绿的荷叶簇拥着朵朵刚绽放的粉红荷花,在微风中摇曳,清幽的荷香随风袭来,让人忍不住要深深呼吸几口。
几座洁白的玉桥卧在湖中,桥两边的花叶田田,伸手可及,走在桥上就如行在画中。
走到近前,就见湖中的水榭亭阁中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人,一边好像是先生在教女学生们观景作画,另一边则是别的先生带着学生在吟诗作赋。。。。。。
皎月虽是主人,也无意打扰他们,只先带着人往竹山去,那里地势高,站在山上整个碧波湖一览无余。
明溪跟在皎月身边,她家男人便是负责这片竹林的,此时抿嘴笑着解说道:“这竹林已经圈起了一半儿,去年十月开始养了几十只鸡鸭,开春后没多久就生蛋了。
春天的时候这里还挖了不少笋,除了按您的意思给各房送了几筐,剩下的大多腌了酸笋和晒了笋干。您和少爷不在家,鸡蛋鸭蛋不能攒太久,就都腌了起来,如今都在厨房里存着。”
皎月自己喜欢咸蛋佐粥,卫封则爱下酒,听了这话便道:“回头让人把咸蛋煮一些,除了咱们吃,再给少爷带些去营里,他们那里吃食跟不上。”
明溪的男人见了一群人过来忙放下手里的事迎过来,见到皎月忙请安问好。
他是个老实人,平日里话不多,此时倒是提醒一句:“竹林里有绿竹蛇,请少夫人小心些。”
皎月听了还是很在意的。到了这个时节,府中女眷和孩子前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万一不巧碰上了倒是不好。
她问道:“蛇多不多?”
明溪男人道:“小的打死四五条了,不过竹林里有竹鼠,凶得很,这竹蛇倒是吃那东西。”
皎月倒是明白,一物降一物,没了竹蛇这里就成了老鼠的天下,不过她可不打算冒险留下竹蛇,
万一吓到那个姑娘,奶奶的就不好交待了。
她半开玩笑地对明溪道:“竹鼠肉可很美味,皮毛也很值钱,我看你们可以自己捉要比便宜了那蛇合算。”
借着又:“这附近可有种‘蛇灭门’的?”
众人纷纷表示没听说过。
皎月还是让人去给玉泽传话,想法子去寻寻看哪里有‘蛇灭门’之类的驱虫蛇的草木,移栽过来一些。
又交代管园子的婆子:“跟管事的说一声,凡事来游园子的人都提醒一声,竹林里有蛇,不要靠近。”
她站在山丘上,看到湖面上有一鸳鸯和水鸭子在游弋,还有十来只白鹭在湖畔的梳理羽毛。
“这些也是咱们自己养的?”她指着那些白鹭问道。
一个管园子的婆子赶忙回道:“那鸭子和白鹅是咱们散养的,倒是那些绿头鸭子、鸳鸯和白鹭是自己跑来的。
白鹤管事吩咐过,不可伤了这些野物的性命,倒是湖里养的锦鲤都给它们吃了不少,又赶不走,实在没法子。”
皎月笑了,“湖那么大,多放些鱼虾蟹养着,秋天咱们也吃大螃蟹。只别把荷花池那边给糟蹋了就是。”
皎月又特地去看了菜地的棚子一眼,问道:“这个能住吗?”她记得底下还有个洞呢。
落英男人道:“园子傍晚就关了,晚上倒是不用看。不过开春的时候,小的把棚子修了修,见到底下被兔子掏了个大洞,小的顺道给填死了。
啊?居然就这么给填死了?
皎月张了张嘴,想想填死了也好,将错就错,省得操心了。
转了一圈回来,皎月特地叫来大管事董昱,道:“过几天,世子夫人在碧波湖办寿请小宴,到时候咱们老太太和西府的老太太,几家亲家女眷少不得要游湖,这两天就让人把湖面和园子清理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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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草木多,竹林里还有蛇,都得注意着些。此外,桥栏、船只,会水的婆子,还有休息用的阁子都拾掇好,不要到时候出错。”
“另外,那边定了多少人来,什么地方摆宴,什么地方歇脚等等,我会让大房那边的人跟你一起去看地方。
该咱们出的咱们出,缺什么少什么,你去跟二房的陈大管事库里借用,他那边的东西都是放老了的,再不拿出来见见风都要被老鼠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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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卫封休沐,当晚就回了府里。
这家伙自打开荤就不肯吃素的,前些日子皎月闭关可把他憋着了,可不急着回来么。
皎月还想跟他商量一下事情,不想这家伙急匆匆洗了个澡,拉着皎月就往床上去。
皎月也不是那矫情的,反倒是她这阵子也想卫封,反攻倒算,两人竟是旗鼓相当了。
六月里天黑得晚,虽然已经是戌时了,外头还很光亮。
皎月还是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太早了?这两天大房那边总有人来传话,我怕。。。。。。”
卫封哼道:“怕什么?本少爷回来了,谁还那么不知趣?你放心,外头那些人自然会打发的,不然要她们干什么。”
说着把人掳了一起扑倒床上去,几下蹬了鞋子,扯了衣裳,见到如玉般的肌肤和亭亭的玉桃,呜嗷一声扑了上去。
卫封平日里在外有些高冷,但回到家尤其是到了床上就比较不克制。
正当他急吼吼准备上阵的时候,“笃、笃、笃”,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卫封抬头吼了一声:“滚!”
“噗~”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见卫封有些恼了,立刻抓身边的什么东西过来蒙到脸上,越发笑得起劲了。她敢肯定,外头的人一定还会再敲的。
卫封身边的人都了解他的性子,这种时候轻易不会来惹他,既然是来了就是推不掉的事。
果然,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道:“少爷,灵大爷在外书房等着呢。”
“就不能明天吗?”卫封还是不想动,他枪都磨好了,现在让他入库,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不满意也得哼唧着爬起来,他胡乱穿了衣裳,虎着脸往外头去。
皎月哪能让他这般模样出门去?当即披了衣裳喊住他,亲手给他重新梳理了发髻,整理了衣衫,又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安抚道:“你只管去,终归明天休沐,咱们晚些起也没关系的。”
有了这句话,卫封才挑眉斜眼地看着皎月道:“你可不能消遣我,哥哥我欲求不满,火气大得很。”
皎月好笑,就他这副样子,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欲求不满了。不过她也不想惹毛他,只点头道:“我也正欲求不满,所以,你也别耽误太久。”
卫封二话不说就窜了出去。
这一晚,皎月很是后悔,有些话真是不能随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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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皎月迷蒙中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声惊讶:“。。。。。。还没起?这可都辰初了。”
又听落英低低的声音道:“昨日少爷和少夫人商量事情,睡得晚了些。嬷嬷有事的话还是晚半个时辰再来吧。”
其实她也知道昨晚两个主子闹到凌晨才消停,可那关外人什么事?自己来求人办事,还管人家主子几时起床?这种人,她可不会给什么好脸儿。
来人又假笑两声,道:“我就那么一说,不当真的。”
“嬷嬷还是半个时辰后在来吧。”落英坚持着,来人嘟囔几句还是走了。
卫封翻了个身,声音沙哑地道:“以后爷不起身,不许放人进院子里来聒噪。睡觉!”说完,他把人往怀里紧了紧,继续睡觉。
皎月也暂时不想起,便在他怀里拱了拱又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皎月伸了个懒腰,也不喊人来,自己披了衣衫往净室去洗漱。
绿竹忙带着二等丫头进去伺候着,紫烟则带着人进去收拾屋子。
床铺上一片混乱,扯坏的衣衫、撕碎的布片撒落在各处,紫烟等成了亲的人都不由暗自咂舌。
昨天正房里动静不小,尤其是少爷一声声吼得跟什么似的,她们在偏房里都听见了。此时想起来都跟着脸红心跳,她赶紧让人拢了单子被褥去换掉,又推开窗子散去屋子里暧昧的气息。
净室里
绿竹看着主子满身的痕迹也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少爷也真是,如今这天儿穿的轻薄,领子也低,可怎么遮得住?
呆会儿还要见管事的们,大房这两天总有人来,回去指不定又怎么编排咱们呢。”
皎月懒洋洋地卧在金星竹的榻上,任绿竹给她身上头发上涂满香膏,轻轻按摩着,倒是难得回一句:“随她们说去好了,听兔子叫还不种豆子了?”
反正昨晚她们夫妻很尽兴,倒是早上被吵醒一回,睡得不够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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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早饭比较简单,有翠米粥、野菜包子并几个冷碟,外加腌得流油的咸蛋。
卫封喝了几口粥,拿起个包子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皎月连忙阻止道:“慢点吃,又不是在大营,肠胃都吃坏了。”
“没法子,在营里天天抢着吃,回来呆一天半晌的哪改得过来。”说话间第二个包子下去了一半。
皎月递了个咸蛋给他,道:“咱们竹山上养的鸭子,自己腌的蛋,你尝尝。好的话给你带一些去营里吃。那边吃食太寡淡了,这个也不金贵,总能下个饭。”
卫封也不客气,三五下掏完一个绿皮鸭蛋,咂咂嘴:“嗯,腌出红油了,不错。这东西不怕坏,带上三十个吧。”
以往皎月给他带的肉酱、熏鱼什么的,天气越来越热也放不了几天了。再者,没等坏都给抢没了,再好的东西他也吃不到几口。
皎月想起还要说说借碧波湖和世子夫人做生日的事。
本来昨晚想说,可这家伙本根不许占用他的宝贵时间,用他的话说,“本少爷多少天才能开一次荤,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大伯母过生日,府里打算在咱们碧波湖办宴席,说是不请男客,难得景儿好天也好,连府里的妾室姨娘也能出来坐坐。”
前些日子各房就忙着做新衣裳,派新首饰了,只怕又要比一场。二房这里前些日子上下都加了两个月的月钱,如今各人手上有钱,自己想做的话皎月也不拦着。
卫封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想让别人看看她如何大度,随她去好了。”
她问道:“那二房那几个放不放出来?”都是公公的妾,这事她拿不定主意,只得问卫封。好在卫封是个肯担事的,凡是她不爱干的,推给他都不埋怨甚么。
卫封想了想,道:“有名份的放出来散散倒没什么,没名没份的还是老实呆着吧。”
有名份的都是生了子女的,孩子就是依仗,将来孩子大了分了家,这些姨娘也是可以跟着去过日子的。
卫封难得回来,皎月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两个人这顿早饭吃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