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豪急出一身大汗:“是真的, 我女儿最近天天去玉府,玉家少爷还给了她银子,只不过是我拿去赌输了, 现在实在是没多余的给各位大爷, 大爷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只要我女儿当了少奶奶, 还差你那点银子么?”
陈琳紧咬后槽牙, 闭眼任泪水滑落,刀疤男注视了半晌,倏然松手。
“我就再信你一回, 走……”
手下人迟疑了一会,面面相觑。
刀疤男回头:“还不走?”
一伙人只得跟在他身后呼啦啦的走了, 不远处还传来两人的对话。
“大哥, 就这么轻易相信他?玉家要娶亲, 我们可没听到消息。”
“宁可信其有,料他也不敢撒谎, 玉家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
手下人附和:“大哥英明。”
再次踏进玉家大门,陈琳心里只剩下满满的羞耻,和叹她可悲的命运,门房对她都十分熟悉,径自放行, 偌大的玉府, 她怎么走也走不玩完, 她就像走进了一条窄道, 前有狼后又虎, 两边是悬崖,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少年在窗口处作画, 那漂亮的容貌,每次让她看到都觉得惊艳,女子的心总是特别敏感的,这也是她一眼就认出他是男子的原因,她从小就喜爱漂亮的东西,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接近。
松缓口气,悄悄凑过去,笑道:“玉哥哥,你在干什么?”
“琳儿呀?”玉玳箓自画中抬首,瞥向门外缩头缩脑的玄西,无奈的叹口气。他的房间外人万不敢进来的,最近玄西却故意放纵,他知道这定是大哥吩咐的,目的不过是想将他二人凑成一对,琳儿很好,可他心里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勉强跟人家在一起,不过是害了她,况且他只是将她当朋友罢了,又何必耽误人呢。
画中人是一位男子,如刀刻的俊脸,带着三分霸气,七分桀骜,眸光却是在看向心上人般,温柔眷恋,如此生动,足以见下笔人的观察入微,以及用心。
陈琳愣了愣,她认得画中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和玉哥哥是在一块的,当时他将玉哥哥拉走,为此她还生气好久,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这幅画,她却不敢提起,就好像涉及到这人,这一切就会破碎。
玉玳箓欣赏片刻,将画小心卷好,笑道:“琳儿,我们去后花园逛逛吧,正好上次下的棋还未完,我一直留着呢。”
陈琳回过神,压下脑中杂乱的想法,嘟嘴嗔道:“玉哥哥明知道我下棋不行的,还偏要找我,除非你今天让我三子,不然我是不下的。”
玉玳箓点头应好,出门时,隐晦的瞪了玄西一眼,玄西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看得玉玳箓嘴角抽抽。
此时正门一队车马赶来,马文才高骑马匹之上,穿戴得异常帅气,嘴角上扬,眸中带着少有的喜悦,车马在玉府门前停下,马统下马递上拜帖,门卫快速扫之,道句稍等,急急往里奔去。
玉老爹今日在家清点账册,接过拜帖时,心中惊疑一瞬,抬手让人快请。这马文才他听箓儿说过倒是有印象的,没想到还未邀请他,他就自动上门了,箓儿同窗来了,他自然是欢迎的,只是这马太守怎的也来了?经历过诸多风浪的玉老爹,自然想得比较多,要不是迎出去时见到分外和曦的马太守,还指不定就阴谋论了呢。
“马太守前来拜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马太守还未开口,马文才率先拱手道:“杭州马文才拜见……”顿了顿,“拜见伯父。”方才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岳父大人,还好及时刹住。自信一笑。不过早晚这称呼得用上。
玉老爹含笑着点点头,瞧着箓儿的同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人品如何。
马太守也是忐忑得很,儿子要娶玉玳箓,要娶一个男人,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若真娶了,那不是要断了马家的香火么?马家也会沦为满朝的笑柄,文才一再坚持,还亲自去挑好聘礼,他心底里还是宁愿相信这是儿子在跟他开玩笑的,也笃定儿子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儿戏,派人来琅琊打听,皆说从未有人见过玉三少爷,只有目前为官的大少和绝色的二小姐。
马太守哈哈一笑,若是要女扮男装书院读书,捏造出玉三少的身份,这就说得通了,因此他就愈发确定这玉玳箓就是个姑娘,为儿子戏弄他感到一阵恼怒,待冷静后,顺应儿子的心,前来提亲,只临到门前了,心里却不明缘由的慌乱起来。
得知马太守前来拜访的消息,玉林誉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立即放下笔前去应酬。
几人落座,玉老爹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马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额……”马太守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此时穿衣身女装的玉兰婷背着小包袱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自厅堂穿过,见几人皆盯住她,停下脚步,嘿嘿傻笑:“爹,我回来了,哟,马文才你也来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呵呵……”说着迅速溜走。
有客人在,玉老爹不好发作,只得深呼吸,而后笑着解释:“这是我那不孝女,马大人勿要见怪。”
马太守此时心里早已乐开花,那相貌是玉玳箓没错,那一身女装也未躲过他眼睛,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啊,这一趟没白来,哪里还会见怪。
玉林誉笑成狐狸样进来道:“马公子别来无恙啊。”又拱手,“晚辈玉林誉见过马大人。”
“玉大人少年有为,职位尚在老夫之上,可不能折煞老夫啊。”马太守笑眯眼,这位公子可是宰相谢安的门生,位极人臣,深得皇上信任。
“马大人过谦了,论辈分,晚辈却是在您之下。”
马太守对玉家更为满意了,恨不得立刻定下来。
玉林誉勾唇:“马公子,自尼山一别多日未见,可要随我出去走走,叙叙旧?”
“自然。”难道还怕你不成?
玉老爹与马太守笑着挥手,待两人走远,马太守掂量着道:“孩子们不在,我们大人也好商量商量孩子们的事了。”说着合掌拍拍手。
马统带着一队人抬着箱担,摆了满满一屋子。
玉老爹诧异道:“马大人,你这是……”
“哈哈,这是聘礼单子,请玉庄主过目,我是为我儿文才来提亲。”
“提亲?”玉老爹脑子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死丫头,又在外边给老子惹祸,还被人找家里来了。
不怪他误会,家中只有玉兰婷一位女孩,要提亲自然是她,而她也去过书院,在那时与马文才相见倾心也不是不可能,难怪一提与孙凌的婚事就躲,自以为找到症结的玉老爹,此时是火冒三丈。
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马文才一边应付大舅子,一边找寻让他悸动的身影。
玉林誉挑了挑眼尾,笑道:“马公子是在找三儿吧?”
马文才不语,算是默认,玉林誉眯眼,只带他往庭院深处走。
“玉哥哥又赢我,一点也不好玩。”
“呵呵,那我再让你三子?”
熟悉声音传来,马文才急切的绕过一处雕栏转角,眼前见到的,让他心里腾地窜出一簇火苗,烧得两眼通红。
少爷手持黑子笑得开怀,一姑娘嘟嘴不依,伸手去抢他的棋子,少年笑着闪躲,两人扑倒在地,那姑娘就压在他怀里,得意的抢过来:“看吧,叫你不给我。”
“欸,啊……”陈琳发出一声惨叫,马文才再也按捺不住,黑着脸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陈琳拎着脖子提溜起来,甩手扔至一边。
身上压力骤减,玉玳箓诧异瞥向来人,还来不及露出欣喜的笑容就被大力拉起。
“文才兄……”他脸色看着不太对,回想方才的场景,玉玳箓心知他定是误会了。
一只手掰住少年后颈,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好大胆子,你刚才在做什么?恩?”
玉玳箓望着他通红的一双眼睛,喃喃无语。
玉林誉将被扔倒在地的陈琳扶起,敛去笑意道:“马公子,作为客人,你这么在主人家放肆,是不是不太好?”
马文才只紧紧盯着少年,未发一言。
陈琳抚着摔疼的胳膊,低垂着脸,看不清神色。
“琳儿,我替文才兄向你道歉。”颈后的力道一紧,玉玳箓龇牙,瞪他一眼,继续说道:“真是对不起,他大概是误会了。”
力道微微放松,玉玳箓说完就拉着文才兄走,看着两人的背影,陈琳不知怎的,突然想要哭。
玉林誉叹气。他本是想让马文才看到三儿与这姑娘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好让他知难而退,谁知竟闹的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