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夜会

“箓儿……”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玉玳箓小小抽泣一下,心中百转千回,扯下捂住嘴的大手, 转身面无表情的将他往外推。

马文才被推得退了两步, 待看见少年眸中的水光, 愣住了, 心蓦地被针扎了一下, 悔恨不已,上前将少年搂紧:“对不起,今日是我没考虑周全, 以后再不会了。”

玉玳箓眼泪唰的下来,拼尽全力挣扎。文才兄挣脱他手的那刹那, 他就明白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那一刻还是止不住难受, 那种要被丢弃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痛不可遏,要不是这副身体很健康,他都以为自己的心疾又犯了。

怀里的动静太强烈,马文才只好松开,以免伤到他, 小心的搭在他肩上, 低头凑近:“今天只是权宜之计, 我不想你跟家人闹翻, 我所要给你的是这世上最好的, 而不是让你众叛亲离,箓儿, 你明白吗?”原以为就算要下地狱也要拉着少年一起,可是,他发现自己舍不得,舍不得让少年受苦,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要让少年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让世人所接受。

“明白……”玉玳箓抬眸,露出水汪汪的眼珠子,“可是,你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我,就算是计策也不可以,我明明是很认真的要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你却能挣脱得那么干脆呢?”

马文才心都揪到了一起,用指腹轻轻擦掉少年脸颊上的泪珠,含住湿漉漉的眼睫,尝到咸涩的味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少年一直用一颗真心待他,他今日却错待了这份真心。

玉玳箓偏头,低垂着眸子,冷淡道:“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撩起一缕青丝,放在鼻端嗅闻,表情陶醉:“你真舍得赶我走?恩?”

玉玳箓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耳根,却还强装无事,马文才自然第一个发现,勾唇,动作愈发肆意,叼起少年耳垂轻咬,一点点碾磨,手伸向衣带解开,揉弄着纤细的腰肢,用力按向他下腹的灼热。

玉玳箓回神,脸一下煞白,用力推开他,颤抖着将自己衣带系好,抡起拳头就打过去:“出去,你给我出去。”真是的,犯了错还想占便宜,才没这么好的事呢!

拳头带了点力气砸在身上,看似凶狠,实则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马文才原想赖着不走,见少年警惕的盯着他,满脸委屈,马文才遗憾的低叹,心软得一塌糊涂,直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动手快一点吃了他。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往这来,马文才制止住少年的拳头,扣住他的后颈按在怀里:“好了,我这就走,你在家乖乖的等我,恩?”

玉玳箓慢慢放弃挣扎,轻轻点了点头。

门被蓦地推开,屋里只剩下玉玳箓孤零零一人,玄西端着刚做好的饭菜,狐疑的问道:“少爷,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可能是我起身时不小心撞到桌角吧。”

“是吗?”玄西放下饭菜,一阵凉风拂进,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少爷,这窗户怎么开了?”

玉玳箓眼皮子颤了颤:“我刚打开透气的。”

玄西点头,连忙将窗户关上,走到桌边,“这些都是少爷爱吃的,你都两餐没吃东西了,好歹也用点吧,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刚才还不觉得,闻到香喷喷的饭菜,肚子立马咕咕叫起来,玉玳箓不好意思的拿起筷子:“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肯吃东西,玄西松了口气,乐呵呵的出去了。

吃了两口菜,确定玄西不会再进来后,玉玳箓快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左右看了看,深沉的夜色空无一人。

已经走了么?泄气的垂下眸子,正对上一张俊脸,玉玳箓倒抽口气,唇被堵住,舔了舔,齿缝被强硬撬开,一番扫荡。

文才兄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方才忘记的。”

玉玳箓通红着脸,望着他走远,融入夜幕。

期限快到,债主就要上门收房子,陈旭豪等待多日,却不见女儿有任何进展,他全然不顾女儿的声誉,干脆传出消息,说玉家三少爷要娶陈家女儿,消息传出去了,玉家却毫无反应,他焦急的在家中来来回回踱步,心烦不已,思虑再三,干脆带女上门。

下人来禀报时,玉老爹还在愁着要不要给儿子定下一门亲事,以绝了他的念头,陈家姑娘就不错,对玉石精通,人也长得可爱,与箓儿更是合得来,乃是金童玉女的良配,正适合做玉家的媳妇,纵使陈家破落,玉家也不是扶不起,可玉林誉一句话,轻飘飘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爹,三儿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认定的东西,就一根筋的死守到底,很是固执,你要是不经过他点头,擅自定下亲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三儿会做什么决定,爹心里应该有数吧?”

玉老爹苦着脸点头,赞同他说的话。是啊,箓儿内敛,平日里不爱跟陌生人交往,能让他真心相待的人委实不多。

在箓儿小时候,他为了儿子能交上同龄的好朋友,特地请上几名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跟箓儿待在一间房,在房外上锁,算是强制性的逼迫,可箓儿愣是没跟人说一句话,被人烦得不行,还做出跳窗的行为,对于小小的孩子而言,那样的高度可是极危险的,虽然只是崴了脚,可他还是吓了一跳,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第一次动手打了箓儿,哭着呵斥他如此不惜命的行为,孩子都是父母的骨肉,怎能轻贱。

那时箓儿只呆呆的,蓦地流下泪,紧紧抱住他喊爹,那是儿子第一次如此亲近他,内心的激荡可想而知,此后,箓儿才算慢慢开始接触旁人,可也只限玉家庄里的人,他也再不敢逼儿子做任何事,就怕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唉,烦躁的揉揉脑袋,下人进来禀告,陈府当家陈旭豪携女来访,说一定要见到老爷有要事相商。

玉老爹想了想,决定接见。

终于见到真佛,陈旭豪很是兴奋,挑眉道:“玉老爷,我陈家原与玉家同出一门,都是以赌石起家,我祖父做玉石生意时曾跟玉家有过交集,算得上是世交,我今日来访,就是希望玉老爷看在先人的份上,能给陈家雪中送炭,我为表示感激,愿意将小女嫁于小公子,结秦晋之好。”

他说得嫁女像是在恩赐玉家一般,玉老爹简直要气笑了,陈琳难堪的缩在一旁,脑袋垂在胸前,身上的衣服早不是原来那件初访时的华丽,而是最差的布料,陈旭豪屡教不改,家中已无分文,陈家其余众人非但见死不救,她几位大伯还将剩余的店铺田产拿出去变卖,远走高飞,她只能靠给邻里洗衣服赚些柴米,否则家里早揭不开锅了。

端起茶盏轻抿,玉老爹徐徐开口道:“陈家为何落在如此地步,相信陈老爷比我更加清楚,雪中送碳不怕,就怕送给一匹贪得无厌的恶狼,到时候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可清楚的知道外面传得风风火火的消息是从哪出来的,原本想顺水推舟,如今却得想一想了。

陈旭豪咧嘴尴尬一笑:“玉老爷有所不知,身为陈府当家的,我是夜不能寐,一心想着重振声威,已经全然痛改前非,看我这女儿就知道了,她如此聪明善良,当爹的自然也不能差了。”见玉老爹笑得神秘莫测的,顿了顿,又道,“对了,琳儿今日还没去见玉三少爷吧,小少爷一直对你颇为照顾,来了怎能不去见见,玉老爷,你说是不是?”

他自说自话叽里呱啦了一通,玉老冷哼,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旭豪这是歹竹竟能生出好笋,不得不是个奇迹,箓儿心情不好,他倒也不排斥这姑娘去陪陪儿子,因此大方的挥挥手。

陈琳忐忑的行礼告退,陈旭豪借喝茶用袖子遮住侧脸,隐晦的向她使了个眼色,陈琳见状,拢在袖中的手出了一层细汗。

见到少年时,她几乎快站不住,小腿肚子哆嗦个不停,又不得不强撑起笑脸。

因玉老爹曾说起要给他和陈姑娘定亲,这次见面,玉玳箓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更加没有发现陈琳的不对劲,两人隔着桌案坐下,玄西上了茶就守在门边,玉玳箓也不知如何开口,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陈琳笑了笑,打破僵局:“玉哥哥,你最近还在研究棋局么?我新学了一步棋,正好找你试一试,还有上次你说的棋谱,我想借回去看一看,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给我?”

玉玳箓点了点头道:“方便,我现在就拿给你。”说着就起身,背对着她走向内室。

陈琳向后看了看,快速掏出握在手心的瓷瓶,咬咬牙,抖着手打开塞子,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迅速融入对面的茶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而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