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师意难违

冷月寒在通许住了三天,帮助县衙处理了一些公务。

因为捕快们都是新手,等培训完再任职就来不及了,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先当值,所以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一会儿,一个捕快来报告,张三说李四偷了他家的鸡蛋,请衙门为他做主,经过调查,原来张三家的鸡跑到李四家下了一个蛋,被李四捡走了,张三见到自家的鸡跑回来,一摸屁股发现蛋没了,才来报官。弄清原委以后,气得周永差点就想踢张三。一会儿,又一个捕快来报告,冯大说王二麻子家的猪进了他家菜园子,把菜全给拱了,请官差老爷们为他做主。马振安只得带着捕快出去办差,回来也是骂骂咧咧的……

通许县衙整天都有人进进出出的,好象很忙碌似的,却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捕快们就根一张白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问,搞得冷月寒、周永、马振安和陆桂平他们的头都快大了。

最后,冷月寒实在受不了,对三人叫道:“明天马上让刘柱来当值,别让他在家装死狗了,咱们忙得都快找不到北了,他却在家享清福,美着他小子。”

冷月寒最怕的就是处理这些民事,师父过寿诞时,鲁广文曾谈到要把闫飘虎弄到高阳镇古宅关押,他见通许县目前也无大事,就和知县鲁广文把事情谈了一下,鲁广文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其实他也怕担责任。

二人详谈了一下具体细节,冷月寒的意思,转移闫飘虎关押的消息要严密封锁,大牢里曾经关押闫飘虎的房号不许狱卒们接近,周永、马振安和陆桂平三人照常继续轮流当值,造成闫飘虎还在通许县大牢关押的假象。

在一个黄昏,县衙大牢后门来了一辆大车,车夫戴着草帽,前面的帽檐压得很低。他来到门前,轻轻地扣了三下,很快门打开了,周永率先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车夫便嘻笑道:“大人,您这个车夫装得可太不象了。”

被周永称作大人的车夫除了冷月寒还有谁?

冷月寒道:“为何?”

周永道:“车夫哪有象大人您这样眼神如此锐利的?”

冷月寒知道,干一行有一行的学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便道:“别废话了,赶快把人抬出来,本大人还要赶路呢。”

周永回头向院内连周三声掌,随后只见马振安和陆桂平推着一个独轮车,上面装着一个黑木箱,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鲁广文。

鲁广文见到冷月寒这身打扮也没觉奇怪,只是嘱咐道:“冷捕头,人我可就交给你了,日后若是上面朝我要人,我可就找你要人。”

冷月寒道:“大人放心,人有冷某的手里,就绝不会让他跑了。如果按察使司衙门下来处理闫飘虎的公文,请大人及时告知。”

鲁广文道:“一定一定,天色已快黑了,请冷捕头尽早赶路。”

马振安和陆桂平把黑木箱抬上了马车,冷月寒问:“闫飘虎现已如何?”

马振安答道:“大人放心,卑职已给他下足的蒙汗药,没有几个时辰,他是绝对醒不过来。”

冷月寒向众人告辞后,悠闲地赶着马车离去。

由于为了要避开耳目,冷月寒选择了赶夜路,好在他艺高人胆大,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心中也毫无惧怕,凭着对道路的熟悉,只靠一盏气死风灯,就在半夜时分赶到了古宅。

冷月寒并未惊动古宅的那些家丁佣人们,只唤来了他最信得过的老家人古春帮忙,二人把黑木箱把抬到后院的密室,古春倒也识趣,干完活就自动离去。冷月寒打开箱子,提出死狗一般的闫飘虎,封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将他丢进了密室,收拾好一切,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点亮了灯后,冷月寒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写:明日不要乱跑,吃午饭前来我这里,有事与你详谈。他认得出,那是水红英的笔迹。看来,水红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但她留这么一张纸条,是何用意思呢?他也懒得去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一回到师父这里,脑子也有点变笨了,也不爱动脑思考,也许是他对师父太过于依赖的缘故。当捕快多年在外办差,他总是打着十二分的小心与谨慎,只有到了师父这里来,他才会完全放松警惕和戒备。

翌日,冷月寒去向师父古清风请过安后,又去看了看闫飘虎的情况,送点吃的东西。等到近午时,他来到水红英的住处。

水红英正在为纳一双鞋底,冷月寒不用问也知道是给师父古清风做的。水红英见到他来,便放下了手中的鞋底。

冷月寒道:“水姑姑叫月寒来,不知有何事?”

水红英打量了一下冷月寒,才道:“好久没有细细地看过你了,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啊,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

冷月寒道:“正是,过了年,就是月寒的本命年了。”

水红英道:“真是光阴似箭,一晃之间你都这么大了,早就应该成家立世了,我和你师父打算为你说一门亲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冷月寒心头一惊,忙道:“月寒目前还未想过要成家,此事以后再说,就不必师父他老人家和您费心了。”

水红英道:“你这就不对了,你现在还未想过要成家,并不代表说以后你就真不成家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象你这般年纪早就该成家了。”

冷月寒辩解道:“月寒连生身父母都不知何人,为谁家去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又何来的不孝?”

水红英为之气结,随后又道:“你师父对你有再造之恩,难道你不应该对他尽点孝道吗?你师父年纪大了,也想看到你能有个家。”

冷月寒道:“师父这里就是月寒的家,正因为师父对月寒有再造之恩,月寒为报师恩,才决定要终身侍奉师父他老人家的。”

水红英赌气地道:“你师父还有我,用不着你来侍奉,你一年才能回来住多久,说的好听要侍奉师父,其实心里不知再打什么鬼主意。让你成个亲这是个好事,别人听说了高兴还来及呢,怎么就象要你命似的?”

冷月寒郑重其事地对水红英道:“水姑姑,你也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共收了十二个徒弟,可到现在只剩下月寒和三师兄,还有九师兄,我们捕快干的是刀头舔血,九死一生的行当,说不准哪天就路死路埋了,哪位姑娘若是嫁给了月寒,那不是害人家守一辈子活寡吗?月寒又于心何忍?”

水红英沉默了一下,又道:“你师父明年就六十了,在这世上的时间也不多了,毕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也不希望你师父老是有这么一块心病吧?”

冷月寒也不想太顶撞水红英,却又不愿意成亲,只得发着牢骚道:“三师兄和九师兄哪个不比月寒大?师父对他们也极为疼爱,为何不先为他们张落,反倒为最小的张落,这是何道理?”

其实,武破军和朱鹤同也只比冷月寒大个三两岁。

水红英道:“那是因为这个姑娘离咱们住的地方近,而且你师父替你与那个姑娘合过八字,却是个上等婚呢,你三师兄和九师兄都没你合适。”

冷月寒无奈地道:“水姑姑,你也知道,我不信江湖先生算命这一套,你还是把这个好事让给三师兄和九师兄吧。”

水红英面带愠色道:“你这孩子真倔,和你师父年轻时一样,唉,成家立室,传宗接代,本来就天经地义,男人有家,才算一个完整的男人。”

冷月寒反驳道:“师父他人家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声名远扬,而他老人家一生不是也未曾娶妻?谁还说他不是完整的男人了?水姑姑不是也……”

“好了,别说了,我既然无法说服你,那就让你师父来和你说吧。”

冷月寒的话有点刺到了水红英内心的痛处,她起身忿然向外走去。

几个家丁和下人正在收集菊花,准备晒干后给古清风泡菊花茶,这可是古清风的一大嗜好,而且喝菊花茶确实有明目清火,祛热解毒的作用。

古清风指着一个蒙着面正在干活的下人问古春:“那个人是你刚请来的么?”

古春看了一眼那个跛脚的下人,小心地答道:“是的老爷,前日刚到府上的,他本是信阳人,三年前家人被山贼害死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留下了残疾,流落至此,我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他干活还真是一把好手,人也很勤快。”

古清风点头道:“他的身体有残疾,别给他安排太重的活,平时也多照顾一下他,等有空你去镇上找一个大夫,来给他看一看原来的伤好了没有。”

古春奉承道:“知道了,老爷真是宅心仁厚。”

古清风想了一下,又道:“那人以后就收为家仆,和你一样,也送一个名字吧,就叫古祥好了。”

古春弯下腰道:“小的代古祥谢过老爷。”

这时,冷月寒走了过来,古春知趣地离去。

古清风叹气道:“看来,红英没有说服你。”

冷月寒道:“师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水姑姑一厢情愿?”

古清风道:“是我们共同的意思,我知道,红英和你道理说了一大堆,你也都没有听进去,师父说的话你也未必肯听。”

冷月寒道:“如果师父一定要坚持,月寒也无话可说,唯有遵从师命了。”

古清风道:“就算勉强让你答应了,你心里也不会服,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师父也不想勉强你,如果你要是真的不同意就算了。”

冷月寒满怀歉意地道:“师父,月寒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古清风道:“师父不勉强你了,但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冷月寒恭敬地道:“月寒愿意洗耳恭听。”

古清风道:“这个世上的男人差不多都喜好,权利、金钱、名誉和美女,而你一不好权,二不贪财,三不恋名,四不近女色,为师有时都觉得奇怪,也不晓你到底好什么?这个世间还有何能打动你?”

冷月寒谦虚道:“还师父教导有方的缘故。”

古清风微笑着道:“是金子总会闪光的,这是一个人的本质决定的,为师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沉吟了一下,又道:“其实,做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贪恋那些东西,却有必要去享受体验一下,这样你才会明白世人为何贪恋这些东西。也许你从此会发现生命更加有意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冷月寒还想开口辩解,可是看见古清风满含期待的目光,心不由软了下来,只得道佯装明白地道:“师父,您让说的月寒懂了,一切就照师父的意思。”

三天后,古清风买办好了彩礼,让水红英带着自己的亲笔信,陪冷月寒去陈留登门向曲家提亲,还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骑的宝马踏雪给冷月寒骑。

走在去陈留的路上,水红英对冷月寒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一直不愿意,都是我向你师父出的主意,一切因我而起,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

冷月寒叹了一口气:“水姑姑也是一番好意,我怎么会不懂呢?”

水红英道:“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就好了。”

冷月寒没有回答,沉吟一下,忽然道:“水姑姑,你的那头小毛驴速度太慢了,就算我有耐心和你这样溜下去,踏雪却不耐烦了,正好我去开封还有点事,我就先行一步了,我办完事再到陈留与你汇合。”

水红英本来不想同意,怕冷月寒万一没及时赶回来,误了相亲大事,可是,她也见到踏雪一路走来,便一直躁动不安,不住地用蹄子刨着地,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马上就要奔腾而去,只得点头同意,又嘱咐道:“办完事就赶快过来,别让我在陈留等得太久了。”

“放心吧,绝不会误事的……”

踏雪似乎能听懂人言,冷月寒话音刚落,它就迫不急待地扬开四蹄,箭一般向远方疾驰奔去。

眨眼间,便把水红英和两个家丁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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