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 盗马贼的消息

天已黑,烛灯亮,弯月上树梢。

在开封府南城外有一家名叫瑞祥的客栈,冷月寒和肖艳他们就住在里,冷月寒住一间房,肖艳住一间房,丫环和老妈子住一间房,车夫住一间房。

吃过晚饭后,冷月寒就来到院中散步,现在睡觉又太早,客栈里也有些旅客们出来散步,相熟的彼此操着家乡方言聊天。

冷月寒一个人信步游走在客栈的庭院中,思绪万千,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孤寂,落莫,空虚。这么多年来,冷月寒从不知孤单寂寞是何滋味,虽然古清风、水红英和一帮师兄们对他疼爱有加,但彼此却一向是聚少离多,他也从来没有过象这样的感觉。

可是,今天与肖艳相识后,冷月寒发现自己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而且感觉还越来越强烈,吃了晚饭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想再次见到她,哪怕就是一眼也好,但他却不能那样做,毕竟天黑去和一个姑娘见面,毁了姑娘的名节,那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肖艳此时和冷月寒也是一样的想法,吃过晚饭后,她就是一直坐在窗前,透过帘子望着楼下的那条并不热闹的街道呆呆出神,丫环和老妈子曾打算过来与她说说话,聊一聊家长里短,被她借口太累要休息给推掉了。冷月寒是这一生第一次走进她心中的男人,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武艺超群,正直善良,不畏**,又有侠义之心,这样的男人不正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吗?

她也好想再见到冷月寒,可是一个黄花闺女,天黑和一个男子约会,既毁了自己的名节,也会让冷月寒看不起自己。她只能压抑这种冲动,脑海中却全是冷月寒的音容笑貌,她不禁在心底问,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就在肖艳准备去休息,却见街头那边走过来一个男子,凭借路边人家门上灯笼射出的光亮,虽然还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通过外形的轮廓,她还是认出那个男子就是冷月寒,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会认错,冷月寒是今生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她又怎么会认错呢?

她心跳忽然一阵加快,不由自主地掀开窗帘,想开口招呼冷月寒,但女儿家的矜持又让她羞于主动招呼冷月寒,她一阵焦急,却忽然在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上天赐给自己的缘分,那就让冷月寒看到自己,如果自己与他无缘,那就让他看不到自己。

于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注视着冷月寒,希望他能看到她。冷月寒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走来,她不禁在心里问,他能看到自己吗?此时已经过了一更天,虽然街道两边很多人家点着灯笼,可是想让街上的人看到一扇窗口里的人,就算在白天也不容易注意到。眼看着冷月寒就要从楼下走过,她的心中不由一阵后悔,觉得她不该这样草率。

冷月寒即将进入了客栈,忽然感到一个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多年来的捕快生涯,让他历练出一种敏锐的感觉,凭借这种敏锐的感觉,使他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只是……那目光没有一丝杀气,而且还很温暖,轻柔,舒服,就象阳春三月里拂柳的和风。冷月寒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下意识地向目光投来的地方望去,原来竟是她!

两道情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瞬间便碰撞出一阵爱的火花。里面表达的内容太多太多,二人就这样一直对视着,谁也不肯把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挪开。

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正因为世上有这么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有的人一见如故,就象相交多年的老朋友;有的人彼此并不相识,也没有过节,初次见面却象仇人似的。

男女之间还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冷月寒和肖艳大概就算这一种吧?

终于,肖艳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局面,红着脸道:“你……还没有睡啊……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冷月寒也回过神来,也有些不自然地道:“哦,我见时候还早,就出去走了走,你……你还没休息啊?”

肖艳恩了一声,脸有些更红了,道:“我睡不着,想开窗透口气,正巧就看见你回来了,你早点歇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她感觉脸上越来越热,话音刚落,她就连忙放下了帘子,心却是象小鹿一样跳个不停。

帘子落了下来,窗户也关上了,伊人虽已不在,冷月寒回味刚才的感觉,心还在兀跳不止,这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留恋。

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里,冷月寒躺上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也难以入睡,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他只是合着双眼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马嘶,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是踏雪?绝对错不了!踏雪极通人性,最不喜欢别人用缰绳拴它,平日里古清风和冷月寒乘骑踏雪,一向很少栓它,而它也从不乱跑。他由传来的马嘶声判断,一定是有人接近或是动了踏雪,它才会发出这样的嘶鸣。

冷月寒翻身下地,推开窗户纵身跃出,接着身体一拧便飞上房顶,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见一个黑影正骑在踏雪的背上,试图驾驭踏雪,因为踏雪的混身通白,在夜里只要有一点光亮都能看得到。那个人的骑术似乎很好,踏雪暴跳不止,狂蹦乱摆也没能把那个人甩下来。

那人驾着踏雪一路奔去,就象一叶汪洋中的小舟,身体飘摇不止,却依旧没有被踏雪甩下来,踏雪愈发恼怒,载着背上的人奋力跃出了客栈的院墙。

冷月寒一看大惊,在房顶上快速飞奔着,虽然踏雪一路不时狂跳乱摆,却凭着天下无双的脚力还是和冷月寒的距离逐渐拉开。本来,冷月寒并不想伤那个盗马贼,只要能夺回踏雪也就罢了。尽管盗马贼可恨,但罪不致死,而且那个盗马贼的骑术如此好,伤了实在可惜。

可是那个盗马贼骑着踏雪越来越远,前面就已经出现一片庄稼地,如果上了前面的官道,再想追赶上盗马贼就难了。无奈之下,冷月寒把食指摄在口中,用力打了一个唿哨,响亮的声音穿过深沉的夜幕传出去很远。

正在奔驰的踏雪听见唿哨声,忽然放慢速度,顺势身体向旁边一滚,背上的那人再也坐不住了,只得腾身向旁边跃出,口中不禁连连惊奇。

其实,踏雪会这一招,还是冷月寒训练的结果,只是冷月寒怕踏雪养成习惯,万一哪天出行,踏雪来这么一下,那背上的人可就惨了,于是冷月寒只是简单训练一下就为止了。

刚才踏雪被那人弄得火冒三丈,恼怒不已,乱了方寸,至于冷月寒教它的这一招,也早就忘到了脑后。正在奔跑时,听到冷月寒一个唿哨,以前训练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这才有了那一滚。

冷月寒这时也飞奔赶来,高声喝道:“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

那人见冷月寒赶上来,并未逃跑,反而道:“那你又是哪条道上的?”

冷月寒借着星光,看到那人没有用黑布蒙面,年纪也不太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倒有几分精神,便回答道:“在下只是一个过路客。”

那人也道:“那我也是一个过路客。”

冷月寒一见对方的态度很不好,就质问道:“朋友为何要偷在下的马?”

那人却道:“什么?你说我偷你的马?你才是偷马贼呢?”

“这是下在的马,明明是朋友偷了在下的马,朋友为何还要反咬一口?”冷月寒差点没被气笑了,觉得这个偷马贼可真够无赖的。

那人冷哼道:“还说不是?你敢说这马就是你的吗?”

冷月寒琢磨了一下,才道:“朋友说的对,这马确实不是在下的。”

那人哈哈一笑:“怎么样?小子,我没有诬陷你吧?这马根本就不是你的,算了,反正你也认错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你走吧。”说着,就转身奔踏雪而去,谁知踏雪立刻躲开,口里发出警告的响鼻声,并向冷月寒这边跑来。

冷月寒用手轻轻拍着踏雪的颈项,踏雪也用头不住的拱着他,仿佛象一个撒娇的孩子,冷月寒微笑道:“这马虽然不是在下的,却也不是你的。”

那人见此情景,吃惊地问:“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才让这马儿对你如此驯服?”

冷月寒道:“如果严格来说,这马确实不是在下的,但这马却是家师的,而且在下也与这马甚是相熟,否则也不会凭着一个唿哨,就让这马在地上打一个滚,朋友也不必那样狼狈地从马上跳下来,幸好没有伤到朋友你。”

那人疑惑地问:“敢问你师父可是古清风古老前辈?”

冷月寒点头道:“不错,古清风正是家师。”

那人一拍大腿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冷月寒马上道:“打住朋友,我何时与你成一家人了?”

那人一拍脑门道:“哎呀,我真有点昏头了,请问您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铁捕冷月寒冷大人?”

冷月寒再次点头道:“在下正是冷月寒,铁捕二字却是不敢当。”

那人高兴地道:“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居然在此相遇。”

冷月寒道:“敢问朋友高姓大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那人答道:“我叫卫三虎,是鸿雁门开封分堂的堂主。”

冷月寒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卫堂主,真是失敬失敬啊,咱们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上次,古清风交给他的锦盒中就有鸿雁门在各地分堂的地址和堂主的姓名,并吩咐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尽量别与鸿雁门的人直接见面,神捕门的仇家不少,以免牵连到鸿雁门,再说鸿雁门在江湖上还是一个秘密,这对双方以后的发展都有好处。

卫三虎有些过意不去地道:“都怪我太鲁莽,得罪之处,还望冷大人海涵。”

冷月寒大度地道:“不知者不怪,卫堂主请勿挂怀,只是冷某有些奇怪,卫堂主为何要偷冷某的这匹马?”

卫三虎尴尬地指着踏雪道:“这匹马是江门主送给古前辈的,当初我也曾见过这马,因此便认得这马,今天,我本来要去高阳镇给古前辈送消息,在北门看见大人牵着这马,以为是大人从古前辈那里偷的,本想直接抢下来,可是,我暗中观察,发现大人身怀武功,我怕不是大人的对手,偷偷跟踪你们来到客栈,等到后半夜便来盗马,谁知这马性子太烈,否则大人的马可就真丢了。”

冷月寒听到卫三虎说要去给师父古清风送消息,便知一定是重要的消息,否则照规矩是不用卫三虎亲自来送消息的。他便问道:“不知有何大事,还要劳动卫堂主亲身出马?”

卫三虎道:“说来,此事与大人有莫大的关系。”

“哦,还与冷某有莫大的关系?”冷月寒顿时来了兴趣。

卫三虎道:“此事说来话长,就从大人在朱仙镇擒下闫飘虎一事说起,那闫飘虎被擒后,只因他的师兄弟江南五鬼都身在苗疆,幽冥教的几位护法之间发生了内讧,后来直到五鬼回来,平定了内讧,幽冥教的头领们这才坐下来研究如何解救闫飘虎。”

冷月寒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闫飘虎被擒后,幽冥教一直都风平浪静,原来是幽冥教发生了内讧,所以才迟迟没派出人手来解救闫飘虎。”

卫三虎道:“是啊,因此大人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这次幽冥教一共派出了三路人马,全是幽冥教的精锐死士,而且还是由五鬼亲自押阵,这是他们行动的大概内容,正好我在这里遇到了大人,也省得我还要跑一趟高阳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递给冷月寒。

冷月寒一看锦盒,才知道为何卫三虎要亲自来送消息了,这么大的一个锦盒的消息送过来,那要放多少只信鸽?他对卫三虎发自内心地感激道:“多谢卫堂主及时将这个消息送来。”

卫三虎神情凝重地道:“此次幽冥教连五鬼都出动了,冷大人未雨绸缪,还是及早做好防范,免得让他们把闫飘虎救出来,那可就是放虎归山了。”

冷月寒自信地道:“卫堂主放心,只要他们幽冥教的那些宵小敢来救闫飘虎,冷某就让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既然冷大人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的事也算办完了,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卫三虎向冷月寒一抱拳,然后转身向夜幕中走去。

冷月寒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卫三虎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然后才慢慢地翻身上马,向客栈的方向踏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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