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做什么的？”苏凤楠问。
“好象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彭越拍了拍她的手，“你真的很幸运，你掉在她的身上，她是一个中年妇女，很胖，她身上的赘肉与脂肪，为你卸去了巨大的冲击力，你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那么她呢？”她颤声问。
“她……颅骨破碎，内脏破裂，当场死亡。”彭越说。
苏凤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总算她救了我一命，你陪我去献一束花吧。”
彭越点点头，开车把她带到河东马角村。
一阵哀乐传来，汽车驶进一个破旧的大院内。
灵棚就搭在院子里的一片空地上，门口的一张大八仙桌子后面坐着几个喇叭匠。音箱里播放着哀乐。
彭越说，你坐着别忙下车，等一会儿，我马上来。
他下了车向外面跑去，不一会儿拿着一束花走了过来。
他把花交给苏凤楠，陪着她来到走进灵棚。冰棺前，苏凤楠献上了手里的花，绕着冰棺走了一圈，那真的是她，苏凤楠认出来了，她就是那天和她一起上电梯的女人。她的脸很白，还打了少许的腮红，胸口也没有塌陷，应该是塞过了棉花。她围着她的尸体转了一圈，看着她静静地躺在冰棺里。
见苏凤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彭越没有去打扰她，他在附近转了转。
这是一个破旧的工厂改建的家属院。院子里还保留着两个红砖砌成的四十多米高的烟囱。烟囱的底部的直径有一米五，一侧有一条拇指粗的黑钢筋弯成的梯子盘旋而上，几个调皮的孩子便在上面爬来爬去。一个六层楼高的破旧的空阔厂房内挤满了矮矮的小平房，门口放着垃圾筒、土簸箕、笤帚等物，看样子，里面住了不少人。
施永芳的家就在烟囱和大厂房之间的一栋二层四间的小楼内。这栋楼的二楼原来是工厂的配电室，现在仍作为家属院的配电室使用。一楼原来应是车间办公室，一共四间，现在住了若干户人家，施永芳住在第三家。
彭越走进了施永芳的家。里面的主屋很小，分成两部分，一半是卧室，放着一张大床，应是施永芳的卧室。另一半是客厅兼卧室。有沙发，还有一张小床，是孩子住的。门口还有两间小平房，应是后来加盖的，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放着一张餐桌想来应是饭厅。
这是一个只有母女二人的单亲之家，家俱很简单，日子过得很清贫。
彭越走进客厅的时候，从里面闯出来一个女孩，那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原木相框，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彭越伸手将她抚住。女孩站稳之后看了看他，红着脸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走了。
他从客厅走进卧室，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门口望着高低柜上施永芳的照片怔怔地出神。彭越感到奇怪，因为他看上去不象是施永芳的家人。
“林春亮！”。人群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彭越转过脸去，一个一头短发精明干练的女人走了过来，年龄大概和施永芳差不多。
那个被称为林春亮的男人转过了头：“许慧，你也来了？” 他果然不是施永芳的家人。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没想到老四就这样走了。”那个被称为许慧的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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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亮点了点头道：“想起我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才十六、七岁，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大了，更没想到施永芳出了这样的事……”
从他们聊天的内容彭越判断出来，这两个人是施永芳的同学。彭越见他们聊个没完，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一辆殡仪馆的大车开过来，他看到一个长者指挥着众人将冰棺往车上抬，施凤楠的女儿抚着冰棺，声音嘶哑地哭着，“妈！妈！”还有一个象是死者的姐姐抱着冰棺的后部，一边往后拽，一边嚎哭道：“三丫，三丫，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季忆怎么办了？”
“三丫，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两腿一伸两眼一闭就走了，可怜季忆才十七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妈了，以后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施永芳的姐姐一边数落一边哭，哭得彭越心里酸酸的。
他转身走到烟囱后面，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惊动了他，他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刚才跟他撞了一下的那个女孩抱着相框躲在烟囱后面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是谁？和施永芳是什么关系？为何躲在这儿哭？为何不到前面哭呢？”彭越心里很狐疑，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不是他办案时候抓捕的嫌疑人，他没有理由去过问这样的事，所以他悄悄地转了回去。
冰棺已被抬起。 “这是要干嘛？你们要把冰棺送到哪里？”他拉着一个举重的人问。
“火葬场。”那个人答，一把甩掉他的手。
“火葬场？也是，人死了可不是要火化？”彭越后退一步，嘴里喃喃道。
现场人声嘈杂，哀乐声、亲人的哭喊声和喇叭匠吹响的喇叭唢呐声一齐响起，没有人听到他说些什么。
苏凤楠站在一旁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囡囡，”
“彭越哥哥，你去哪儿了？”苏凤楠问。
“我就在附近转了转。”他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彭越带着苏凤楠参加完施永芳的葬礼，刚把车开到医院门口，一个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他认得是苏家的保镖，停了下来。那黑衣人说：“彭少爷，我们苏董在那儿等着你呢，小姐已办好了出院手续，就等着你回来返回上海了。”
“哦。”彭越抬头一看，前面果然停着一、二十辆车，还有三辆灵车，这是要把苏维盛三人的遗体运回上海去。苏奶奶见他来了，打开车门走过来。陪着她过来的，是凤楠的叔叔苏维盛。
“小彭，这儿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们要返回上海。”苏维盛对他说。
“哦，好吧。”彭越点了点头，带着苏凤楠上了车，跟着车队驶上了蓉沪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