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素一起吃完饭,欧阳双杰没有回家,也没回办公室,罗洋打电话给他,让他到家里去坐坐。
欧阳双杰的心理有些惭愧,自己原本该主动去看自己的老师的,竟然还要让老师相邀。
罗洋在书房里摆弄着自己那套上好的茶具,一面品着香茶,倒也怡然自得。
听到门铃响,他知道是欧阳双杰来了。
打开书房的门:“吴妈,给欧阳开下门。”
欧阳双杰来到书房,罗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来来来,快坐下来,尝尝我这茶,正宗的祁门红,是海洋才给我邮来的。”
欧阳双杰笑道:“海洋在那边还好吧?”
“唉,他说还行,可是我知道他那性格,太直了,容易得罪人。有时间你也给他多打打电话,劝劝他,你说,我的儿子,那性格怎么和我差这么多呢!”
欧阳双杰说道:“海洋从小就很独立,个性刚强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他做事情有分寸,这一点老师倒是不必太担心。”
“算了,不说他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倒也算是有孝心的。对了,你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按理说你工作上的事情老师是不应该多问的,可是这个案子不比寻常,搞不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欧阳双杰知道罗教授对他的关心,他说道:“现在我是越来越没底了,甚至对之前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哦?”罗教授皱起了眉头,他太了解欧阳双杰了,一般来说欧阳双杰一旦认定了的事情都会坚持的,很少会有这样的反复。
欧阳双杰说道:“因为我还有另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之前我一直没把它当一回事,可是今天晚上和省报的罗记者聊过以后我觉得我不得不正视。”接着他把和罗素探讨的那种可能性说了出来,罗教授听了之后望着欧阳双杰:“所以你现在很纠结?”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他确实纠结极了,如果这两种可能性同时存在,那么破案的难度将大大增大。
罗教授没有再说什么,细细地品着茶,看来他也陷入了深思。
欧阳双杰掏出烟来,又放了回去。
罗教授看了他一眼:“抽吧,书桌上有烟灰缸。”
烟灰缸很干净,罗教授是不抽烟的,这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欧阳,我看你是走入了误区了,或者说你是让那个叫罗什么的记者给误导了。”半天罗教授才缓缓地说道。
欧阳双杰愣了一下,罗教授才淡淡地说道:“我问你,如果你第二种假设成立的话,那么你假设出来的这个心理专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动机是什么?”
欧阳双杰说道:“挑衅,向法律挑衅!”
罗教授摇了摇头:“不,一个心理专家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问题,什么人才会挑衅法律?想要与你这个神探一决高下?只有罪犯,又或者是你的同行,而不可能是一个心理专家,假如这个心理专家的精神正常的话,他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与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应该是在自己的领域中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本身以这样的方式和手段杀人就已经不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所能够做出的举动了。”
欧阳双杰的眼睛一亮,罗教授的话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罗教授支持他最初的判断,凶手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
不过罗教授的话里却加了一句,那就是如果真是挑衅法律的话,凶手会是一个罪犯,又或是一个同行,他们不仅仅是在挑衅法律,也是在挑战自己,这样的可能性存在么?
“老师,谢谢你!”欧阳双杰轻声说道。
罗教授叹了口气:“谢我什么,其实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欧阳啊,你向来都很能够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一次我却看不到你的自信。”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老师,不瞒你说,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我的对手比我强大,我的心里有着一种畏惧感。”
“你错了,他并不比你强大,他甚至还不如你,只不过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他能够比你们掌握更多的受害者的信息并不奇怪,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去达到自己的目标,可是你不行,你是警察,你的任何行为都得符合法律法规,不能踩了红线,你的行为有局限性,可是他的没有,他自然能够在取证与信息收集方面比你们容易得多。”
欧阳双杰明白罗教授说的是事实,自己是警察,自然是不能踩线的。
罗教授继续说道:“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对于你对凶手的判定我是赞同的,应该是个分裂型的精神病患者,可是并不是每一个这样的精神病人都会选择就诊,都会暴露自己的病态,我最担心的是凶手的病症根本是不为人知的,他隐藏在人群中,表面上看着是个正常人,可暗中却在分裂人格的支配下不停地作案。”
这一点欧阳双杰还真是没有想过,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案子罗教授和他的父亲都很是关心,就连冯开林和肖远山也希望自己放手这个案子。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个案子会成为自己从警以来的一次滑铁卢,或许他会因为这个案子而再也爬不起来。
从罗教授的家里离开的时候欧阳双杰的心情就更糟糕了,罗洋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紧紧地压在他的心上,这一刻,他甚至有深深的绝望的感觉。
他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很是苦涩,一个不为人知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自己该怎么查?没有案底,没有资料,自己总不能在茫茫人海里大海捞针吧?可是自己能够退却吗?认输或是低头?不,这不是认输不认输的事情,自己是警察,这是责任。就算是再难他也得扛着。
回到家里,和父母打了招呼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对着白板发呆,而是躺到了床上,他要好好想想自己下一步的侦破方向,他必须要有最坏的打算,如果凶手真如罗教授说的那样,是个“隐形人”自己该怎么办。
李萍悄悄对欧阳德渊说道:“你发现没有,儿子的脸色很难看。”
欧阳德渊知道儿子去见过罗洋,他叹了口气:“能不难看么,给案子难的,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