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千

那天之后易南大伤元气,在床上好好躺了几天。

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各种营养品琳琅满目堆了一屋子。我和易南都被弄得烦不胜烦,他的朋友不算多,就是一天来n趟,特别是他那位吉他小弟,听说叫阿杰。因为被我的笨手笨脚吓着,易南要什么他都服侍备至,弄得我反而如同房客。我说你干脆住这得了。你说你三天两头愁眉苦脸往这跑,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们南哥了。

易南躺床上说风凉话,谁说不是呢。

我闹个大红脸。

阿杰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眨巴眨巴问:“为什么啊?”

易南说,我就是在床上累着了,不碍事。

“累着了?”阿杰呆呆地,不知是他太单纯还是故意,“睡觉也会累着么?我每次睡了起来都很舒服啊。”

易南双眼半眯,故作神秘:“当然,有一种床上运动,比你跑一千米还累哦——”他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乜斜着眼睛看我的脸色由红转绿。

阿杰还想继续做好奇宝宝,我怒吼,“再乱问今晚上别想吃饭!”

阿杰很委屈地说:“饭明明也是我煮的,干嘛不让我吃。”

易南在床上哈哈大笑,我郁闷无比,干脆到屋子外清静清静,免得被他们一唱一和气死。

天气太冷,楼下阒静无人。

冬日白昼太短,虽然才下午7点过,天已胧胧黑了。

公寓下是一片开阔的人工草坪,草坪上有一架白色秋千,秋千上面是仿藤蔓形状搭成的架子,宽阔的摇篮式座位,上面镌刻着微细精美的花纹。有一条弯弯曲曲细碎石子铺成的小道通向那里。

仿佛是我记忆中的那架秋千。虽然我根本没上前细看,却本能地认为它应该与我儿时的那架一样。

很早以前,老家院子里有这样一架秋千。

石子路旁是一条小溪,夏天的傍晚凉风习习,我睡不着,缠着邵华哥给我讲故事。

我和他都喜欢那架秋千,于是他常常把我抱到秋千上,拿一本快翻烂了的童话书给我讲。

我又不是丫头片子,当然不爱听什么童话。

我说我要听某某大侠惩奸除恶的故事。那时候武侠剧看得太多,特别崇拜大侠,脑子里全是江湖恩怨,武林情仇。

邵华哥失笑,“大侠有什么意思,天下武功出少林,和尚最厉害了。芙林将来想做和尚么?”

“和尚是什么?”

“和尚啊,就是要剃光头,整天念经。不能吃肉,不能喝酒,还不能结婚的人啊。”

我撇嘴,“那有什么厉害,某某大侠比他们威风多了。不仅某某圣女喜欢他,就连他仇人的女儿也到处追着他跑。”

记得那时候武侠剧,尽是某人杀了某人,然后某人的儿子长大去报仇,结果又爱上了仇人的女儿。纠结来纠结去,一般还有个魔教,教里一定有个啥圣女的,不知怎么就抽风看上男主角了,追的鸡飞狗跳,而男主角又偏偏要和仇人的女儿爱得死去活来。

哎,现在想想就闹心。都不知道小时候怎么就那么呆,难怪邵华哥总是笑我。

可是他虽然笑我,不是也很爱看么。去了美国之后还跟我抱怨电视无聊。

我每每窝在他怀里,听他讲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听着那些血雨腥风的故事渐渐沉入梦乡。

有时候菊生会跑过来叫我们去吃饭。不知道他家吃饭为什么要那么晚。

对于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的人,我总是特别不客气。每次被我数落一顿后,菊生就拿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去祸害邵华哥。而邵华哥每次都在星星眼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他总是温和地对菊生说:“好,我们走吧。”然后合上书,跟着菊生去,必不可少把我拖上。而我接下来则看在菊生妈妈做的菜确实非常好吃的份上,也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寂静的冬夜,我莫名其妙站在楼下吹了一晚上的风。而我回过神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我没有立刻回头,因为此时才发现地上落了满地的烟头。

等下喊我的某人又要念叨我不爱护清洁工阿姨的劳动成功AND自己身体了。

不过要掩盖犯罪事实已经太晚,某个本该躺在床上乖乖养病的大病号,黑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走过来。

我对他笑笑,被风吹了一晚的脸特别干燥,所以笑容也显得格外僵硬。

他一脸郁卒地站在我面前,“随口说你一句就出来自虐示威……谢芙林,是不是觉得照顾我几天很委屈,明天换你躺那床上去,看不闷死你!”

我扑哧一笑,“开玩笑,爷是那么看不开的人么。就是觉得屋子里太闷,出来透透气。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干什么?夜风凉,小心又要多躺几天。”

“算了,你别咒我。再躺几天我该生霉了,我不疯都得被你们逼疯。整天什么鸡汤药汤的灌着,我妈一天n道电话催命符一般。早叫你别跟我妈说了你不听,现在你看,烦不死吧你。”

提起这个我就郁闷。那天易南妈妈打电话来我接的,他生病了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也没说得多严重。本来嘛,一个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人偶尔生生小病也无伤大雅。结果易南妈妈如临大敌,立刻从家里赶过来,非要把易南往医院带。还数落我粗心大意,不会照顾人,要易南立马换房客。得,我真成房客了。我和易南加他一干兄弟怎么挡都挡不住,还是最后菊生出马才说服了阿姨。反正我们都被整崩溃了。

为了我叫菊生来,易南又一连几天不给我好脸色。说话也只会说风凉话,像跟阿杰那样挤兑我更是层出不穷,我实在也该麻木了。

可是一遇到麻烦,我能想到的人实在太少。

以前是邵华哥,他走了就是菊生和易南。

而菊生始终排在我朋友的第一位,若危急时候不立刻想到他,也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可惜易南不能理解,于是我们只能以相对沉默来收场。

“想什么呢,真被冻成冰棍啦。”易南弹了我一额头。

我捂着头嗷嗷叫,忽然感觉身体暖和起来。

易南伸出手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他因为生病瘦了,下巴变尖,硬硬地戳得我肩膀疼。可是我眼眶一热,从内到外都热起来。

夜如此静谧,路灯晕黄的光芒朦胧不清,我们不虞被人撞见,只陶醉在这一刻物我两忘的温馨。

良久,易南带着浓浓鼻音地开口:“我想我应该相信你。”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如一支强而有力的利箭击中靶心,融化了彼此心中的坚冰。

相信——人世间的信任如此薄弱,如一层浮在水面的薄冰。可是既然选择相信,即使行在薄冰上,也如履平地。

因为在风里站得太久,我嗓音变得嘶哑。我清清嗓子,“我们上去吧,你不能再吹风了。”

刚转身,我的手机便响了。

易南皱着眉头看我抽出手机,我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先走。于是他憋闷转身,天冷背弓得像虾米。

我接了手机还忍不住一笑,只听电话那头问:“芙林,什么事那么开心,接了电话还笑呢。”

我继续笑,“李才子,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那么想我啊。”

“是呀,我想你,刘凯和杨昆也很想你,明天出来吃个饭吧。”

“好,没问题。难得李才子开口邀人啊,我再不去还是人么。”

“说什么呢,”即使看不到脸我也知道李才子的眉头一定深深蹙着。

“一个学期快过完了,你也没怎么露过面。好歹是室友,也偶尔吃个饭表示你没有忘记我们吧。”

“你我当然不会忘了,别人嘛,就难说。”我跟刘凯杨昆压根不是一类人,虽然相处并不困难,但彼此也无甚话题。本来就是人生过客,这四年过完,谁又记得谁呢。

相反,迂腐的李才子还比较讨我喜欢。若今天不是李才子出口相邀,这几天累得不成人形的我不见得会答应聚会。

易南在黑暗的楼道里招呼我,“谁打的电话你都舍不得走了啊。”

我以为他早上去了,原来还一声不吭在楼道里等我呢。

我忙跟李才子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见面?”

“终于也有人管管你了。我也不清楚,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

“那好,我挂了,你早点睡吧。”

“恩。对了,把易南也叫上吧,明天都得把家属带上哦。”

“家属?”我反而笑了,“李才子你也有‘家属’了么?”

电话那头的人一阵恼怒,“要你多管闲事!快走吧你,你‘老公’催你了啊。”

还没等我反驳,李才子就挂了线。

我笑笑把手机揣进裤包,一抬头,猛然呆住。

那白色的秋千架上,分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正随着夜风起伏。

我被吓到不是因为“他”像鬼,而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太像邵华哥了。

秋千架旁伫立着一根造型如同白玉兰的路灯,也放出乳白色的明亮的光晕,将方圆十米照的纤毫毕现。

“他”的头发明明很长,可能不是“他”而是“她”。可我本能地认为“她”是“他”,是一直留存在我心上,不曾抹去的影子,因为“白玉兰”明亮刺目的光华而无限扩大。

夜风将“他”的长发吹拂往来,使得“他”的脸隐没在那黑色的“海浪”中。我辨认不清便越发焦急,不顾一切朝秋千架奔去。

刚跑出两步,就听见易南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谢芙林,你中了邪了,大半夜的往哪儿去呢?”

我回头向他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脚下却一刻不停朝那里跑去。

但等我再回头朝那里看去时,秋千架空空荡荡,只有“白玉兰”的光空寂地照拂着那里,“摇篮”晃晃悠悠,渐趋沉寂。

我站住,呆望秋千,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易南已奔到我身旁,一把拉住我, “芙林你真中邪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快回去吧。”

我麻木地跟着他往回走,眼前都是白色秋千晃悠悠的样子。

“不,那里真的有人。不然秋千怎么会自己晃起来的。”我突然喊道。

易南被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来摸我额头,“你吹风也吹得发烧,眼睛花了吧。那秋千被风吹动的嘛,呃……”他似乎也觉无甚说服力,“算了,我看这里邪门的紧,快回去吧,以后晚上不要出来了。”

等我回到公寓喝了阿杰送上的热茶后,大脑终于恢复运转。

也许我真是看花眼了,或者真遇上鬼。反正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是邵华哥,他还在美国,拥有最完美无暇的生活。我自嘲又释然地一笑。

易南刚刚把眼巴巴的阿杰撵走,他真算是自食苦果。

我一进门来阿杰就可怜巴巴抱住我腿不放,一问才知太单纯的阿杰非要易南给他示范那项很累人的“床上运动”,说要回去教他那痴肥的老姐。可怜阿杰瘦得像小猴,敢情肉都长姐姐身上去了。

易南千哄万骗才说服阿杰这运动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的,虽然确实有利减肥。

也是,他那老姐,想找到“对手”也比较困难啊。

我笑到内伤看易南应付阿杰,然后揉着肚子陪他拆朋友们送的营养品。

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我们拆礼物拆到一脸黑线。

营养麦片,正常。营养手册,正常。营养书籍,正常。虎鞭酒,勉强算它正常。

但是安全套,润滑剂,甚至情趣用品拿来送病人就不太合适了吧。

我拿起一瓶“某某壮阳药”,皱眉说,“看来他们是觉得你不行啊,啧啧……”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易南恼羞成怒,一个电话过去骂得他们哭声连连。

我说算了吧,大晚上的别吓到邻居。

易南挂机,乜斜眼看我。

“嘿,这些笨蛋还是有做对的地方。正好今天道具齐全,要不我们试试。”

我立刻站起,进入高度禁戒状态。

开玩笑,看来今晚又免不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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