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在劫难逃



感动和冲动都是暂时的,就像脉冲、像电流,在狠狠袭击了谭惜的心脏后,反而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搂在林斐扬肩上的手。

“你反悔了?”林斐扬声音喑哑,手则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

谭惜没有马上回答,她抿了抿唇,才说:“你等我,我回去交待点事情。等我再来找你。”

林斐扬终于松开她,她转身走了两步,又乍然停顿在那里,回头,深深地看住他:“一定要等我。”

“我等你。一直等你。”

斐扬的声音低沉而安稳,传入谭惜的耳膜时,就像是一剂镇定。

她的心忽然安稳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她转身走向休息室。

刚一进门,知了就抽着烟说:“我以为你乐不思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烟雾在她的眉间轻轻锁着,飘不开、散不去,正如谭惜此刻的心情。

谭惜于是走过去,单刀直入地说:“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特意提醒我的,所以,你刚才要说的第三件事呢?到底是什么事?”

知了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落落出事了。”

她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谭惜的心不由得一沉:“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跟落落一个房间。有个男的叫袁大龙,说要包了落落。落落一高兴,就跟他出夜宵去了。”

接话的却是旁边的阿兰,她显然早就想说了,此刻一得机会,一溜儿地顺下来:“我知道那个男的,他这人有特殊癖好,年轻的时候被女人甩过,所以专门折磨小姐。冰冰姐说,原先她有个好姐妹,就被他划花过脸,又绑起来打了一顿,最后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才放出来。我担心……”

袁大龙……

谭惜的心里犹如被人扎进了一根刺,她不是不知道袁大龙的。

半年前,她被人堵在巷子里,欺凌侮辱犹如噩梦。据说,领头的那个人就叫作袁大龙!

想到这里,谭惜倒吸一口气:“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诫她?”

被她这么一凶,阿兰登时抽噎起来:“我本来是想告诫她的,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根本听不进去我说话。后来我眼见她跟那个人上了车,才觉得害怕。现在芬姐又不在,咱们屋里主持大局的一直都是小西姐你。你一来,我就赶紧想跟你说了。可是你刚才……”

“这些先不提了。”

谭惜强自镇定地转过身,对旁边的人说:“冰冰,你门儿最清,去查查,那帮人现在去哪了。”

冰冰马上接口:“不用查了。我让保安小李在后头跟着呢,那混蛋带着她去了隔壁街的一家洗浴中心。”

“好。”

谭惜深吸一口气,推了门就往外走。

阿兰紧紧跟着她:“小西姐,你去哪?”

“翡冷翠。”谭惜步下生风地走着。

“小西!”一直默不作声的知了却忽然叫住她,“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的。”

谭惜回头,一字字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既然是我把落落招回来的,她就不能在我手里有任何闪失!”

推开翡冷翠的大门时,有乐声如泄地流出来,入了谭惜的耳中,却变成阵阵嗡鸣。

原来是宁染正在弹钢琴,谭惜听过这个曲子,是贝多芬的《悲怆》,曲调高亢旋律激昂。嘈嘈杂杂地弹来,正如同一个被困在命运牢笼里的人,呐喊着要挣脱这铁一般的束缚。

谭惜原以为自己也能挣脱的,可当她看到周彦召的那一刹那,竟然有一种走入深渊的错觉。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她的突然闯入,周彦召倒是毫不惊讶,他甚至还端起一杯红酒,冲她遥遥微笑:“你肯来了?”

那笑容像是黑色的漩涡,吸引着谭惜不断地下陷。

终于她走近了他,看着他深潭似的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周先生,我要那把gun。”

……

谭惜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当她领着姐妹们踹开那间洗浴中心的包厢门时,有两三个男的正坐在床上烟雾缭绕。

他们正对着的方向,落落正光着身子瑟缩在墙角,雪白的肌肤上,划满了血迹斑斑的刀印。她乌黑的眼睛睁得极大,惊恐又疲惫,嘴上还绑着布条子只能发出呜呜的轻哼。

谭惜闭了闭眼睛,那一瞬间,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呼啸起来,然后一齐逆行到了头顶。于是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也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骤然见到一群姑娘进来了,领头的袁大龙骂咧起来:“谁TMD坏爷好事儿呢!”

谭惜没理他,尽量平静地对着胆子比较大的冰冰说:“去把落落架过来。”

冰冰二话没说,叫了其他两个姑娘就去抬落落,末了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落落罩上。同来的女孩子看到落落被折磨得乌紫斑斓的身体,都忍不住咬碎了银牙,无论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还是互相看不惯的,此刻都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起来。

袁大龙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指着她们破口大骂:“你们想干什么!这臭婊子是爷花钱包的!知道不!”

谭惜充耳不闻地走到落落面前,蹲下来,看到她血肉翻裂的双腿时,她忍不住侧了侧眼眸,但还是强逼着自己看清楚了。

“一共八刀,我记住了。”

谭惜看着奄奄一息的落落,又扭头,看着那三个男人,眼瞳深处有幽暗如鬼火般的火苗在烈烈燃烧:“你告诉我,伤你的是哪个?”

大约是因为太痛。

冷汗涔涔地落下来,让落落的面容更加苍白,她几乎已经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抬起手臂,指着那个叫做袁大龙的男人。

袁大龙见她指着自己,当下就火冒三丈地掏出一把管刀,在掌心里拍打着:“贱货,你还敢指我?信不信我再划你两刀?”

看到那把寒芒闪闪的刀,有些胆子小的女孩子,已经忍不住惊叫起来。

“你想划谁呢?”谭惜却镇定的很,她霍地站起来,面孔雪白,眼瞳漆漆地盯着他。

“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小妞长得可真不错,”看清了谭惜的容貌后,袁大龙的喉结上下活动,眼睛不由地滑上了她的两腿,“兄弟们,给我摁住这个小娘们。今儿咱们开开荤!”

谭惜却蓦地抬起手腕,紧接着“嘭”一声巨响,欧式浮雕的天花板已被射出一个洞。

这一声如同炸雷般。

喧闹的房间在刹那间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瞬不瞬地看着谭惜,看着她拿gun抵住袁大龙的脑袋,一步步地,将他抵到墙壁上,厉声道:“开呀!怎么不开了!有本事,你TM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这辈

子也开不了荤?!”

谭惜眸底冰冷地盯着她,说话间gun已经下移,然后狠狠地用力。

袁大龙从没见过这个阵仗,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吓得当场就丢了刀,哆哆嗦嗦地跪下来:“奶奶!亲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您可得悠着点啊,这枪是不长眼的,要是一不小心出了膛,您还让我怎么活啊!”

“活?连我的人都敢动,你大概是活腻歪了吧,”谭惜嫣然一笑,漆黑的眼睛则瞪向旁边的两个男人,“把他裤子扒了。”

那两个男人本就吓得不清,对这个要求更是瞠目结舌,当下就傻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哥不知所措。

谭惜给冰冰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刀递给其中一个男的,声线阴冷得好似寒冰:“你是他兄弟是不是?你拿着刀,划他的腿!我这个人讲公平,他划了我姐妹八刀,你就划八刀回去。手底下千万别留情,要是让我看出来,你划得比我姐妹的轻,你可知道这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哥,兄弟对不住了。”那男的早已吓得六魂皆去,三下两下就把他裤子给扒了。手却迟疑,颤颤巍巍地扭头,望着谭惜。

谭惜冷冷看着,忽然讥讽地一笑:“怎么?下不去手了?刚才对着我姐妹的时候,怎么就下得去手?还是……你觉得他一个人挨刀子不痛快,你想陪他?”

“大姐,我哪敢啊!”那男人吓得七魂丢去了六魄,只好咬咬牙。

一时间,刺耳的哭嚎此起彼伏,有些女孩子已经看不下去,纷纷侧首。

谭惜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瞳冷得像是染了霜。

没有人知道,她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那样微不可知的力道,透支着她心里的最后一丝软弱。

划完八刀之后,袁大龙已经完全崩溃,他几乎是鬼哭狼嚎着跪倒在谭惜的脚下:“姑奶奶,我都已经认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

谭惜面无表情地看住他:“饶了你可以。你先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赔出来。”

袁大龙忙让身边人把一个装了十万块现金的袋子:“亲奶奶,我今天出门就带了这么多钱了!再多一分都没有了啊!求求您,放过我吧。不够我以后再给您取行吗?”

谭惜大眼扫了一下,让阿兰先替落落接好了,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瞅着袁大龙:“说起来,我们也算老相识了。”

这笑容没有半死温度,袁大龙不禁心里发毛:“老……老相识?”

谭惜凑近他,仍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寸寸冰冷:“半年前在三元巷,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袁大龙的面上悚然一惊,几乎叫出来:“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惜缓缓站直了身子,冷漠又讽刺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货物:“如果没有你,就绝对没有我谭惜的今天。袁大龙,你说我只划你八刀,是不是太少了?”

是啊,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事,她又怎么会经受那些风言风语,又怎么会和黎秋结缘,又怎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故,最终辗转来到了这里?

命运真是一场讽刺的轮回。

她浑浑噩噩地走了一糟,到了今日,差点就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隐约认出谭惜后,袁大龙的脸色渐渐惶恐,尤其是谭惜那波澜不惊的神情,更让他脊背发寒。他甚至罔顾腿上的伤痛,又哆哆嗦嗦地跪下来:“姑奶奶!当年的事,我也是被人逼的啊!我一个小混混,没钱没地位,别人拿枪指着我,我能不干吗?”

谭惜看着他,无声地笑了,手中的枪却靠得他更近:“那你说说看,是谁拿枪指着你?是谁逼得你非得把自己推上死路不可?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说出来,没准我就既往不咎了。”

袁大龙吓得差点没哭出来,涕泗横流地嚷嚷着:“亲奶奶啊,您千万别冲动!您就算开gun杀了我,我也没法说啊。那个人……那个人……”

见谭惜紧紧盯着自己,他张了张嘴,豆大的汗不断落下,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了,最终他竟然将心一横,认命似的闭上了眼:“您还是一gun嘣了我吧!”

那一瞬,谭惜也怔住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如此贪生怕死的袁大龙都变得宁死不屈?

谭惜猜不到,她只知道,这样一个人,背景一定不简单。

而黎秋……

黎秋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难道当年那件事,真的和她无关?

事情的错综复杂似乎已经超过了谭惜的想象。她看了眼吊顶的水晶金灯,只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座华丽的深渊,一点一寸地吸着她、拉着她,让她陷进去,再陷进去。

她忽然觉得倦,前所未有的倦。

想要逃离的想法也愈加鲜明。

“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下次再敢来以吻封缄,你的代价可就不止这么一点点。”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谭惜用枪敲了敲袁大龙的脑袋,狠狠说:“滚!滚出这个地方,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走出洗浴中心的时候,夜色深沉。

夜风却冰冷,细细地吹进谭惜的眼眶中,那样酸涩。

疲倦自骨髓里越聚越浓,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回忆的噩梦里,只是这一次,心中升出一股挣脱的冲动。

那样决绝的冲动。

身侧,落落被几个姐妹架着,可是腿上全是伤口,动辄便碰着了,换来钻心的疼。

“轻点,疼。”她忍不住低叫。

“你活该!”

谭惜却蓦然间转身,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愤怒,只是狠狠地喝斥她:“为什么要去接这种活?你疯了吗!”

落落疼得脸色青白,牙齿却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我不想欠你的。我想把那十万块赚回来,还给你。”

谭惜轻轻笑起来,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时候你倒是跟我讲起道义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芬姐交待?怎么跟我手下的这些姐妹们交待?”

落落抬眸,久久看着她,忽然虚弱地哽咽了一声:“为什么帮我?我曾经那样害过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是陪酒女,我们是卖笑的,没错!但是我们不下贱!不是任人宰割、任人糟践的玩意儿!”

谭惜指着她,胸膛不断地起伏着:“我帮你,并不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严!我想让你保有尊严地活着,让我手底下的姐妹们都保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自甘堕落、自己作践自己!”

眼泪唰地涌出来,落落咬紧了唇,却仍是忍不住,只能哽咽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谭惜看着她,就如同看到了多年后的

自己。

悲凉、厌倦像是一道道黑色的巨浪,在顷刻间漫卷而来,几乎淹没了她。

“我希望这一次你是真的记住了。”

谭惜再不去看,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喧闹的夜市中。

“谭惜,你说的对,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比我狠,也比我心眼大。我服了,心服口服。”

身后,落落却突然开了口,她的伤口还在沁血,看起来容颜憔悴,可她的声音却倔强:“这十万块钱,我不要,这是你要回来的,这是你的。”

心微微一窒,谭惜深吸一口气,回眸,目光清冷:“那十万块你自己收着吧。把你的伤养好,我可不希望芬姐回来,说我连她的摇钱树都看不好。”

她说完,又把那一麻袋钱往冰冰手里塞实了:“冰冰,你拿着钱,送她去医院。今晚照顾好她。”

“我知道了。”冰冰听话地应了。

谭惜点点头,正要走。

“谭惜!”

灯火辉煌的街市里,落落的嗓音嘶哑却强硬:“你听着!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谭惜慢慢抬眼,眸底一片空蒙。

前方是漆黑的夜色,她的心中却仿佛有什么挣脱了。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虽然是撕裂疼痛的,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

从洗浴中心出来,谭惜一路赶回了以吻封缄。

知了已经帮她跟经理打好了招呼,加上这条街上蛇龙混杂,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已轮番上演,所以今晚的事情,她做得虽然大胆,仍旧没有人苛责她。

更何况,今晚那把gun,可是周彦召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她的。

这不就等于说,是周彦召在授意她去找袁大龙的麻烦?其实这也是今晚谭惜特意去找周彦召的原因,她记得宁染的话,只有记清自己的身份,用好自己的身份,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她也学会了利用,利用周彦召,就像周彦召曾经利用她一样。

经过今晚的事,王利芬家的姑娘对谭惜的敬意和畏惧又多了几分,只有知了一个人忧心忡忡。

谭惜回来之后,知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叹气,叹息着握住她的手:“我有时候很佩服你。我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办事狠辣决绝,偏偏又重情重义。你好像总能做出别人不敢想象的事情,然后又全身而退。但是小西,你知道吗?更多的时候,我也很担心你,你太厉害了,厉害到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我害怕,总有一天,你会因此而害了你自己。”

明知道她说的很对,谭惜却还是笑了,笑容里没有一丝昏沉畏惧:“就是因为大家都顾虑得太多害怕得太多,才会这样任人欺负。我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我身边的人,被人欺负。横竖一条命,我宁折不弯。”

知了拧了拧眉头:“可你为什么这么拼命?为了她,值得吗?她之前那样对你,现在你为了她去得罪袁大龙那个混蛋,你就不怕他来报复吗?”

谭惜转眸,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动:“我敢这么做,就是不怕他来报复我。因为……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今晚的事,就算是我临走之前做的一件善事吧。”

知了明显吃了一惊:“你要离开?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累了,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这座城市的一切。这些年我坚持了太多不该坚持的东西,忽然间想放一放。想抛开这一切,远走高飞。很任性是不是?不怕告诉你,我才20岁而已,20岁——”

谭惜弯弯唇角,露出一个无声又惨淡的微笑:“我的20岁,负担了太多,也压抑了太多,我总是对自己说,谭惜,你要成熟起来,要变得强大起来。很多时候我都忘记了,我还只是一个20岁的小姑娘,忘记了我还有一腔热血,还有一个自在飞翔的梦,忘记了……我还有爱一个人的权力。”

“可是爸爸的死,却让我彻底清醒过来。命运的重担也并非不堪重负,它好像是一个虚无的条框,关押着你规范着你,让你不敢去挣脱。可当你看清它的本质时,它也根本拦不住你。”

谭惜闭了闭眼睛,一时间还有些心酸,“我马上就要20岁生日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礼物。任性也好,一时脑热也好,我也想体验一下梦境的真实,体验一下被人呵护、无忧无虑的感觉。哪怕有一天,我终究还是要回来,梦还是会苏醒,只要我体验过了,我就再没有遗憾。”

知了低头,一缕长发扫过漆黑的眼,掩住了里面的忧伤:“你要和谁体验这个梦?那个林斐扬吗?”

谭惜没有回答,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把枪,交到知了的手中:“这把枪给你,你帮我还给周彦召吧。我们已经再没有见面的必要,也不该再有牵扯。我不在的时候,芬姐的姐妹们,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有能力照看好她们。”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兰眼圈红红得走出来:“小西姐,你要走了?”

谭惜的鼻腔也有些酸涩,她摸摸阿兰的脑袋:“是啊。舍不得我啊?”

阿兰吸吸鼻子,仰头看着她:“你去哪啊?走哪我都跟着你。”

“傻丫头,”谭惜无奈地叹口气,嘱咐她说,“好好听你知了姐的话,赚够了钱就离开这个地方,知道吗?”

阿兰一味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般,接连得涌落。

她哭得谭惜也动了心肠,忍不住侧眸,努力平复着情绪。

在一旁默默无言的知了,突然问了句:“什么时候走?”

谭惜抿唇,勉强一笑:“也许今晚,也许明天,谁知道呢?”

“你这个人,行事总是在别人的预想之外。连个践行仪式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知了气急地嗔了她一眼,然后像是极其无奈似的,从桌上端起三个水杯,分别递给阿兰和谭惜:“这样吧,不管明天如何,我们在这儿干一杯。就当是我为你践行了。”

“好!”谭惜眼圈一红,想也不想地仰头喝下去。

再没有半分牵扯。

谭惜咬咬牙,朝着门口走去。她知道,一楼大厅里,还有个男人在等着她。

那样温柔地等着她,那样义无反顾地要带她走。

现在,她只需要走出去,走出这个黑夜的牢笼,她就能逃离她所惧怕的一切,拥抱命运的新生。

可是……

当她的手握在门把手时,身子却微微晃了下。

她摇了摇头,头顶的灯光在眩晕中变成了彩色的圆盘,仿佛一个无边无尽的深渊。冷汗如水般落满了后背,心跳也在刹那间快到了死亡的临界点。

强忍住心中的惧怕,谭惜吃力地靠着门,然而还是歪歪斜斜地滑落在地上。她抬头,望着同样惊惶的阿兰和知了,指向桌上自己的水杯:“水里面……下了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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