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娘心中清楚,醉依的《凤凰于飞》,舞出的是妩媚温柔,飘逸中还带着大气。醉依人温柔大方,妩媚天成,这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那要怎么样表现呢?
已经站在台子上了,怜娘的心中确是还没拿下主意。面扫楼上楼下多少双眼睛。她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打算的话,不如尽自己心中所想随意舞出吧。那一线任性的活泼从眼中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捉摸。
乐声才起,舞台周边的彩灯已熄灭大半,自她上台时围上的红纱带突的被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风吹起。人们只见立于红纱帐内一团金色凤凰形体,似展翅欲飞。
怜娘微微闭着双眸,好看的菱唇轻呡,入耳的是激烈的前奏。她心中想的是父亲那么多年为了圣上东奔西走,查处了多少前朝遗党?为此,与恩爱的母亲聚少离多,她少年时,只有在过大年或是圣上大寿时方可见到父亲,而父亲得到的是什么?是全家被灭门的下场。临了,父亲也没有说一句那人的坏话,只指望着她好好活着。她的心好痛,好恨,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也终于能明白,母亲为何会在她少时抱着她伤感莫名。只因那个父亲,忠君到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家呀。
她的腰,她的手,她的整个人,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中连连舞动,幽暗的灯光下,她如同飞蛾扑火一样,热烈的跳跃。热情似火的舞动,她只想像她父亲,就那样燃烧差自己的生命,义无反顾。
音乐声渐渐低转,这时,舞台四周的彩灯却又亮了三分二,乐声中似缠绵,似流水,轻轻缓缓流泻。
怜娘仿佛入了音乐声中一样,动作也变的轻柔起来。她身着金缕衣,眉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双手轻轻随风舞动,柔若无骨的长袖时而如翩翩起舞的凤凰嬉戏,时而如交颈而欢的凤凰缠绵。
她真的很幸福,这一刻,她想到的是她的父母,恩爱欢乐,一家人在大年晚上守岁,父亲给她讲各地的风情民俗,母亲刚侧耳低头给她做小衣裳,或则,父亲讲到好玩处,还邀着母亲一同说给她听,那时的母亲一定是羞红双脸,却又无比美丽的模样。
有多少年她没有再想起这些快乐的事?曾经她想起父母只余下满地的鲜红,是她已经放下了么?所以才可以想到她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
眼角已然微润,她微微半上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快乐。偏偏音乐声从这时高转,她只好跟随那乐声放开心怀,大步跃出,眼光扫过四周垂落的红纱带,她兴起的扯过几条,轻轻跃出舞台,悬空的身子随着纱带在四周划过痕迹。
她希望父母是那重生的凤凰,从此自由自在的飞翔,不再受尘世的纷扰牵绊。如同她的舞姿一样,她就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从此涅磐重生,飞翔在九天之上。
当她落入舞台上时,乐声正好停止,细密的汗珠自她额头沁出,她却是没感觉到一样,十二分的投入,让她欢喜,即使她也觉得有点累。
楼下一时间没有声音,不知是谁带头拍起掌,叫了声“好”,随即掌声响成一片,大家都大呼“好”!
怜娘轻拢长袖,对众人再行一礼,“小女子谢大家厚
爱!下一是醉依姐姐给大家表演的《盼郞归》。”说完躬身退出舞台。
楼下的公子老爷们震惊的是这个怜娘能将醉依的舞舞出这样的风情,有热烈,也有温情,还有几分洒脱,不同的感觉真真让人惊艳。
而二楼的大胡子莫倾却是震惊的瞪大双眼,注视中她不曾留恋过的舞台。是她吧?就是她吧?且不说她长得跟夫人七分相似,单就她腰间那三彩绣荷包,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莫倾平静了近十年的心不安的跳动着,怕是她,又期望是她,多少回以为是她的人,都让他失望而归,这次,如果再不是她,他都不知道是否自己能挺得下去。
失望的感觉让他都有点近乡情怯,那种飞上天堂又跌落地狱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尝一次。
对了,二弟!本来这次来东唐,一则是为北蛮国向东唐提出和议,并为北蛮国二王子向东唐国提亲来的;二则师父年事已高,近两个月他的生辰就要到了,他总要亲自来为师父拜寿的,三师兄弟也太久没见面了,是该聚聚的;三则是他的私心,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东唐,他想找找有没有她的下落。而这个二弟,在他已向东唐提出和亲事宜后,竟然带他来青楼,这其中是否有其他的深意?
目光急切的望着公孙远,那平常冷静无波的眼晴里是盛着太多太多的希翼。
公孙远好笑的看着他这大哥,果真是情字一事,为让人痴狂么?“大哥,我只知道,有六七分的可能,但是或不是,还得大哥你亲自去验证了。”公孙远冷眸闪过一丝戏谑,慢条斯理的呡了口酒,又道,“我还听说,这次醉月楼,明里没说夺得花魁的人要怎么样,私下里却有传言说,要是谁能为花魁献出那朵雪莲,”
迟风一听来了兴致,抢声道:“莫非是那价值千金的天山雪莲?”
公孙远点头表示没错后再说,“那么,就可以为花魁赎身哦!”然后说完还暧昧给大胡子抛了个媚眼。
这是三兄弟在一起,公孙远才收起冷冰冰的性格,像这么出挑的事,要想从他脸上表现出来,确实是难得的事。
怪不得迟风“啊啊”的乱叫一通。
莫倾轻抚额头,这个她到底是或不是,他都要一试的,何况这次是六七分的可能呢。左手轻抬,右掌相击两下,然后再慢慢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
说时迟那时快,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醉依就依在画栋的一角,抱着琵琶我见犹怜的模样,跟她平常的那妩媚倾城的模样竭然不同。
琵琶的叮咚声凄凄婉婉传散开来,她的嗓音是那种略带着娇气的慵懒,唱词悲悲切切,是唱的独自在家的妇人期盼着远征的夫君早日回转,轻轻诉说夫君不在家时点点思念,又从远征回来的人口中询问家人的情况,却在担心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有同感,她弹着弹着,眼泪就流出来。
后台已经下去的怜娘身形一顿,醉依姐姐是不是想起信哥哥了?是了,信哥哥这都出去三个月了,却一点消息没有,难怪,也难怪醉依姐姐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还选这样一首歌。
怜娘轻轻摇摇
头,这些事,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去想通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好姐妹。
尽管醉依的嗓音动听,唱得也非常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还沉醉在怜娘的舞里,还是觉得醉依这首曲子太过悲切,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最后的表演者是垂青。怜娘回房时,就见她微靠在窗子上,身子前倾,微嘟着嘴对她道,“怜姐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为什么每次都是挑的末签,我要是抽的头签,哼,也定能压过去月姐姐去!”
怜娘捂嘴轻笑道,“这话,你该对月儿说去,瞧她怎么冷脸甩你!”
垂青这性子跟个孩子似的,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难得她还保留着这活脱的性子,偏偏她就是觉得月儿太冷情了。也难怪,这样两种不同性格的人,却总是掐得冰火两重天。
“唉!”垂青叹了口气,“怜姐姐,你先去换装吧,也该到我。”
“好吧,好好表现!”怜娘轻轻拍了她的肩,慢慢踱回自己的房中。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
垂青到台上的时候,台上的哪种帐幔都已经撤了,她身着一袭广袖长裙,翠绿的如早春的一支迎春花。
她要舞的是剑舞,却身穿这么拖挞的长裙,要说怎么都不称的。却偏偏让她舞出一种脱俗的柔美来。
软剑的青光时而在空中划出一朵剑花,同时裙摆也能应景似的折出朵朵花儿,这剑舞虽没有军中的萧杀之气,却带着几份对武人的向往,难得的是她还能将剑的柔美跟舞艺相结合,表现的超脱不俗。
最后的这支舞,是一种超越,是种创新,原来,舞也可以这样跳的。
所以,垂青的舞自然也受到了年青爱武的公子哥儿的喜爱,在未来一段日子里,还成为京都的时尚标呢。
不管怎么说,这次花魁赛是完结了。最后的结果是各位美人的侍女清点自己手上收到的朵儿,并结算出银两。选出这次花魁赛的第一美人,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当然,这必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进行,不然还担心存在欺骗的行为呢。
本来,最后的结果是凝香姑娘夺得牡丹花两朵,百合五朵,莲花十朵,月季一百零朵,雏菊四十七朵,为寇军的。却不料,杜妈妈准备宣布结果时,一声“且慢”打断了她。
“我家公子愿意将早前千金买入的天山雪莲送给怜娘姑娘,并且为其赎身!”一位个头瘦高,眼神凶狠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那朵雪莲,亲手交给杜妈妈。
杜妈妈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本想着,这雪莲就是售出后肯定是没得收回来的,一千两黄金购得这朵天山雪莲的,尽管是眼光独到,但也是出手太过随意的人,何况,再将其交回就买为一青楼女子?她倒是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
不管如何,她都是高兴的,这可是发财的好时机,她又岂能错过?不是奸商的人商人不是好商人。
这朵雪莲一出,本就落后于凝香一朵月季花的怜娘自然就成新的第一美人。
也是这朵莲花,改变了她的一生。是福是祸,都将她好好来面对,好好来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