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路折回来,坐在火堆旁胡思乱想,一会儿感叹一回,一会儿又傻笑一回。因燃起了这火堆,没引来蛾子,倒是把这这附近树上的蜜蜂给引来了。朱雪雁现在已经知道,这谷中的蜜蜂儿不会蜇人,看着这些肥肥黄黄的东西在火堆前乱纷纷的飞跃,再看看那前面树上的好些蜂窝,心中忽地一动,既然这蜜蜂不蜇人,那么将它们所筑的一个蜂巢给卸下来,想来也是不要紧的罢!
她的胆子便越发的大了起来,离了火堆,走向最近的一颗云杉树,找到一个低矮的蜂巢,这个蜂巢是空巢,朱雪雁三下两下的便把蜂巢给搬了下来,取开一层网状的粘膜,里面尽是金黄金黄的蜂蜜。朱雪雁伸出手儿,沾了点蜜水放进嘴里,极是好吃。她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地将蜂蜜块给搬到火堆前,又担心会印着这些蜜蜂,想想还是上了小木梯,放进了树屋里。
此时花纯仁已经醒了,脸色儿也比昨天好了些,那脚下已经消了些肿儿,朱雪雁搬着蜂蜜块,放在木桌上,笑着对花纯仁说道:“纯仁可是醒来啦?你瞧,我手里的是什么好东西儿?”花纯仁看了也笑道:“好东西!我也原想取了来的!倒是你先下手为强了!雁儿,你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你……可还是那日我在般若寺看到的那个郁郁寡欢的姑娘么?怎么竟是这般的不同了呢?”花纯仁朝她笑着,一面要坚持走到桌子前。朱雪雁见了忙道:“小心些!别又要扭伤了!”
花纯仁坚持道:“这样活动活动经络,对于腿伤自是有益无害!也方才好的快些!”朱雪雁笑了笑,想起了花纯仁方才说的话,一手扶了他,一边说道:“我竟是在你眼中有哪些不同了呢?我怎么还觉得我与从前无二?”花纯仁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说道:“雁儿,我越是走近你,越是靠近你,便发现你和以往又有新的不同。似乎……似乎我已经有些不能跟上你的脚步儿了!你始终走在我的前头!我需要隔着你点,才能这样静静观赏你的好处!”
朱雪雁笑道:“纯仁的这番话高深了!我一时竟是弄不懂了!想来,你是将我想的太好些了罢!其实我竟是大俗人!”
她说起这‘俗人’二字,脑子里又闪现出齐匡胤的高大莫测身影,是了,他曾取笑于她的迂腐,他曾让她吃野味吃的酣畅淋漓,他让她懂了,在这样一个艰苦的环境里,要乐观以待。花纯仁没有察觉她的这些心思,反而笑道:“雁儿称自己是个俗人,可见之前和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不成?”
朱雪雁听了道:“纯仁,我之前说的那些自是不假,全是句句真言。之前的我,虔心信佛,唯愿了悟。可是这一路寻你,竟觉得心境变了很多,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
的我,只愿平常,只愿意中庸真实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纯仁,你可知‘缘是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窗前点滴到天明’!如今的朱雪雁,心态已有改变,我希望我每日里都是安然快乐的!”
花纯仁听了这话,心中大是疑惑,他怔怔地看了看朱雪雁,闷闷说道:“雁儿,可是这一路你遇到了什么奇人异事,使你的心境有所改变?”朱雪雁便摇了摇头道:“自是没有什么奇人异事!”
花纯仁便握住了朱雪雁的手儿,沉沉说道:“那么,雁儿,你这一路,对我的心意可曾改变?”
朱雪雁听了,心中闪过一霎的犹疑,可是花纯仁看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热切真诚,她实在是不忍心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违拗他之言的话儿,想着,自己和花纯仁在花田国弄出这样惊骇世俗的动静,他的太子声誉已是被自己玷污了,可还要想怎么样儿呢?于是她看着花纯仁的眼睛说道:“纯仁,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心意我懂!”朱雪雁苦笑道:“好歹这一路,我陪着你走罢!”花纯仁听了道:“雁儿,你的心中可有一丝的勉强?”朱雪雁摇了摇头。若自己对花纯仁无意,又岂会这一路缱绻?自己种的因,自己自当品尝果,无论这果是苦是甜。
花纯仁得了朱雪雁的点头,心中重又升腾起了无垠的期望,他对着朱雪雁,深情道:“雁儿!我自坠入谷中时,本以为这一生大概是无望的了!岂料得了你的陪伴!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这出谷的路!我……我一定要让你做我的太子妃!”朱雪雁听了笑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太子妃的!不过,我也并不稀罕这个位置!纯仁,我想我要的只是平静的过日子!你可明白?”花纯仁听了,眼神中放出光彩,口中道:“雁儿,这样的生活,我都能给你!”朱雪雁听了,便一个字儿不说了。忽然又道:“纯仁,你可知,你可知我已经寻到出口的路了?”花纯仁听说,立刻问道:“是吗?在哪儿呢?你是怎么寻到的?”朱雪雁心中有意瞒过方才遇到齐匡胤之事,若是说了,倒是不知道这花纯仁是否会起了疑心,想想还是不告知他实情了。
她笑着对花纯仁说道:“是这样的。方才我在溪水边洗玉米粒时,看到溪水里有一条肥大的红鱼,看着特别醒目鲜艳,我来了精神,这红鱼一路沿着溪水往东游,我便就一路沿着岸边也往着东,忽然这红鱼就兀自不见了。我心中疑惑,便扒开这溪水尽头的茂密草丛寻找,可也是没有瞧见,正在我觉得奇怪时,却发现这水草里有一个极幽深的洞口,我便大着胆子进了去,只觉得前方空旷,想来必定是出口了!”朱雪雁流利地将此话说完,花纯仁一直认真地听着,口中说道:“嗯,极有这个可能!想来这里之前一定是哪个古
战场士兵的休息躲避之所,哪个洞口自然就是秘密通道了!”朱雪雁听了笑道:“大概便是如此吧!纯仁,我们出谷可有希望了!”花纯仁听了,便握住朱雪雁的手儿道:“雁儿,这一切是多亏有了你!你简直就是我花纯仁的福星!”
朱雪雁听了苦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福星?我可还记得,我是这花田京城里出了名儿的天煞孤星呢?”花纯仁知她调侃,倒是说道:“只要咱们出了谷,我便封你为我东宫的太子妃!”朱雪雁听了苦笑道:“纯仁,你能做得了你父皇和母后的主么?你能做得了那些大臣的主么?若是能做到,咱们也不需走这一步了!”
花纯仁听了,心中黯然,但是口中依旧说道:“雁儿,你放心!可能一时会委屈你,若不能如愿,你可先暂时忍耐,只要我登了基,继了位,到时便无人阻拦了!”朱雪雁听了这话,默然了一下,口中笑道:“纯仁,我知道你虽贵为太子,可也有许多无奈之处!寻常百姓能得到的快乐,恐怕纯仁你都未曾得到过!我朱雪雁也不是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得只是安逸平静的生活罢了!”花纯仁听了便道:“雁儿,你越是如此说,我的心里就越发地对你愧疚了!”
朱雪雁听了便抿了嘴儿,半响说道:“咱们在这谷里一时半会的也不能出去,得等你的伤好了再说!反正这谷里什么都不缺,咱们也自不会饿死,倒也不急于一时出去!纯仁,你说呢?”花纯仁听了便道:“是呀!我这腿伤好了,最快也需好几天。若是现在就出去,只怕走在洞口里,就又发作的厉害,倒是连累雁儿你要一路搀扶着我了!也罢,不如我就静静地养着伤吧!”
他温柔地对朱雪雁说道:“只是,这几天,却要多多苦了雁儿你了!”朱雪雁听了便笑道:“纯仁,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能见到你,能见到你还活着,自是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我愿意在这里陪着你!依我说,这里清清静静的,比那般若寺不知好上千倍万倍!我若是有天了了悟,出了尘世,我倒宁愿来这里默坐修行!”花纯仁笑道:“我倒是但愿不要有这么一天!若看着雁儿你剃了发,穿着芒鞋袈裟,只怕我花纯仁死了的心都有!我花纯仁虽然信仰佛教,可始终认为人活一世,还是积极入世的好!若是人人都如此,于国于家都是无益的!在我花纯仁的心中,从来都是尊崇范仲淹王安石这样的积极入世之人!得了这样的人才,才是朝廷的福祉!”
朱雪雁便恭维笑道:“我不过就如此一说,倒是引来了纯仁你的一番高见!看来,纯仁你贵为太子,果然眼光和寻常百姓是不同的!”花纯仁听了便笑道:“这可是雁儿你第一次夸我!”朱雪雁听了便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