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当中,你一直都在抗拒、抗争,甚至对你的师父也是这样,你并不臣服,或者只是臣服一半——那是没有用的。但是当你即将要过世,臣服就会变得比较容易,因为死亡和臣服是同样的过程。当整个身体在垂死,你很容易就可以臣服,在那个时候要抗争是困难的,要抗拒是困难的。你的抗拒已经被粉碎了,你的身体进入一种放开来的状态,死亡就是那样。
道常为了一件特别的事在那里,而这个门徒却在问问题。那个问题是对的,但是那个时机不对。
道常说:“我不说。”
“怎么不说呢?”前元坚持。
道常说:“我不说,而且这是最后的答案。”
第一件事:对于死亡能够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够对死亡说什么?任何话语都没有办法表达死亡的意义。“死亡”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呢?事实上它并不意味着什么。当你使用死亡这个词,你是意味着什么?它只是一个门,你并不知道超出那个门之外有什么事发生。我们看到一个人在门的里面消失,我们只能看到门为止,然后那个人消失了。你的死亡那个词只能给你门的意义,但是超出那个门之外实际上发生什么呢?——因为门并不是重点。
门是要被通过的,然后那个通过门而消失的人到底怎么了,那是我们看不到的,他到底怎么了?这个门是什么?只是呼吸的停止吗?呼吸是生命的全部吗?你难道没有比呼吸更多的东西吗?呼吸停止了……身体腐化了……如果你只是身体和呼吸,那么就没有问题,那么死亡就没有什么,它并不是一个进入什么的门,它只是一个停止,不是一个消失,它就好像一个时钟。
时钟会滴答滴答响,会走,然后停止,你不会问那个滴答滴答声跑到哪里去了,这样问是没有意义的!它并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它根本就没有走掉,它只是停止。它是一个机械装置,那个机械装置出了问题,你可以将它修理好,然后它就会再滴答滴答响。死亡难道就像一个时钟停止吗?就像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它就不是一个奥秘,它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生命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就消失?生命并不是机械的,生命是觉知。时钟是不觉知的——你可以听那个滴答滴答声,但是时钟从来不会去听它。你可以听你自己的心跳,这个听者是谁?如果只有心跳是生命,那么谁是这个听者?如果呼吸是唯一的生命,你怎么能够觉知到你的呼吸?那就是为什么所有东方的静心技巧都使用呼吸的觉知来作为一个微妙的技巧,因为如果你觉知到呼吸,那么谁是这个觉知?它一定是某种超出呼吸之外的东西,因为你可以看着它,而那个看者不可能是那个客体。你可以观照它;你可以闭起你的眼睛看着你的呼吸进来和出去。谁是这个看者,这个观照?它一定是一个分开的力量,它不依靠呼吸。当呼吸消失,它是一个时钟的停止,但是这个觉知跑到哪里去了?
死亡是一个门,它不是一个停止。觉知跑掉了,但是你的身体停留在门口——就好像你来到这里,而你将你的鞋子留在门口。身体留在庙的外面,但是你的觉知进入庙里。它是最微妙的现象,生命在它的面前并不算什么。基本上生命只是在为死亡作准备,只有那些聪明的人会在他们的生命中学会如何死。如果你不知道如何死,你就错过了生命的整个意义——生命是一个准备,一个训练和一个锻炼。
生命并不是终点,它只是一个锻炼,让你学习死亡的艺术。但是你会害怕,当你听到死亡这个字,你就开始颤抖,那意味着你还不知道生命,因为生命永远不会死,生命不可能死。
你在某一个地方跟身体认同了,跟那个运作机构认同了。那个运作机构是会死的,那个运作机构不可能是永恒的,因为那个运作机构依靠很多东西,它是一个受限制的现象。觉知是不受限制的,它不依靠任何东西。它可以像一朵云一样在天空中飘浮,它没有根,它并不是由什么所引起的,它从来没有诞生,所以永远不会死。
每当有一个人过世,你在接近他们的时候要很静心,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很接近一个庙,它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不要太幼稚,不要表现出你的好奇心,要很宁静,这样你才能够看。有某种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事在发生,不要错过那个片刻。当死亡就在那里,为什么要问关于它的事?为什么不直接看它?为什么不观照它?为什么不跟着它一起走几步?
道常说:“我不说。”
“怎么不说呢?”前元坚持。
道常说:“我不说,而且这是最后的答案。”
在他们回到寺庙的路上,那个非常生气的前元转向道常,威胁他说:“上帝作主,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要打你。”
这在禅宗是可能的,甚至连门徒都可以打师父,因为禅对生命非常真实。禅师不会在他的周围创造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氛:“我比你更神圣。”他不会说:“我非常优越。”一个已经达成的人怎么可能说“我是优越的,你是低劣的”?门徒可以认为他是优越的,但是师父不可能宣称他是优越的,因为只有低劣的人会宣称他自己是优越的。只有无能和低劣的自我会宣称它是优越的,只有虚弱会宣称力量。当你还不确定,你才会宣称那个确定性;当你在生病的时候,你会宣称健康;当你不知道,你会宣称你知道。你的宣称只不过是在隐藏事实。一个师父不会宣称任何事,他不会说:“我是优越的。”因为这样说是愚蠢的,一个智者怎么可能说“我是较优越的”?
所以禅宗的师父甚至允许门徒打他,他可以享受这整个事情。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这样做,所以禅师是稀有的,你无法找到比他们更稀有的花朵。师父事实上是非常优越的,他甚至允许你打他,即使你打他也一点都不会损及他的优越。你无法以任何方式来挑战他,你无法以任何方式来损他。他已经不复存在,他是一个空的屋子,他知道门徒只可能是愚蠢的,他不会有其他的期待,因为门徒是无知的。
需要慈悲。在无知当中门徒一定会做出一些不适当的事,因为一个不适当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适当的事?如果你将适当的事情硬加在一个不适当的人身上,他将会变得残缺,他的自由将会受阻,而一个师父是要帮助你变自由的,所以甚至连打人都被允许。事实上它并不是不尊敬,其实门徒也是非常爱师父,跟师父很亲近。即使打一个人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平常你是不可以随便打人的。
有时候甚至一个小孩也会打他的父亲或是掴他的母亲。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那个小孩对母亲有很深的接受,他们已经亲密到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是不适当的。小孩知道他将会被原谅,所以他不会害怕。
师父的原谅是无限的、无条件的。
那个门徒非常生气,因为他问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它看起来对他有意义。他无法想象道常为什么会那么顽固而说“不行”——不仅如此,他还说:“这是最后的答案!其他的我都不说了。”
当你问一个问题,你之所以问是因为你的自我,当那个问题没有被回答,自我就会觉得受伤。那个门徒受伤了,他的自我受到了打扰,他简直无法相信,而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很多人面前。他们并不是单独在那里,当场一定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当有人过世,就会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当着大家的面,师父说:“我不说,而且这是最后的答案!我什么都不想说。”他们一定都认为:“这个门徒一定是一个傻瓜,问一些无关的问题。”
前元一定觉得很生气,他的内在一定是在沸腾,当他单独跟师父要回到禅寺,他说:
“上帝作主,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要打你!”
“好,”道常说,“那么你就打吧!”
要结束它!如果你在生气,那么就要结束它。
师父总是准备好要将你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甚至连你的负向性也要带出来。即使这样做之后你会打他,他也会让你打。谁知道,当你在打师父的时候,你可能会觉知到你的负向性,你可能会觉知到你的病,或是你的疯狂。打师父或许会变成一个立即的开悟,谁知道。师父是要在每一方面帮助你,所以道常说:
“好,那么你就打吧!”
说话算话,前元就毫不客气地掴了他的师父好大一巴掌。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道常过世了,前元仍然渴望他的问题被回答,所以他就跑去问石沧师父,在描述过先前的发生之后,他问了他同样的问题。石沧好像跟过世的道常串通好一样,也不回答。
所有的师父一直都是暗中串通好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师父,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即使他们是互相矛盾的,他们也属于同一个阴谋;即使他们有时候说对方是错的,他们也属于同一个阴谋。
佛陀和马哈维亚是同一时代的人,他们在同一个省——比阿省——活动。它之所以被称为比阿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比阿意味着:他们活动的地方,他们都在那个地方活动,有时候他们还待在同一个村子里。
有一次他们待在同一个客栈里,有一半的客栈被佛陀所占用,另外一半的客栈被马哈维亚所占用,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头,他们一直互相反驳对方。门徒常常从一个师父那里跑到另外一个师父那里,它一直都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佛陀甚至会取笑,他会开马哈维亚的玩笑。他会说:“那个家伙!他宣称自己已经成道了,他宣称他是全知的,但是我曾经听说,他有一次去敲一个人家的门,想要乞求食物,但是里面没有人,而他宣称他是全知的,但是甚至连那个人家里面没有人他都不知道。”
他一直在取笑,他说:“有一次马哈维亚在走路的时候踩到一只狗的尾巴,当那只狗跳起来开始吠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只狗在那里,因为当时是清晨,天还没有亮,而那个家伙居然说他是全知的!”他一直在取笑他,他开了很多不利于马哈维亚的玩笑,那些玩笑都很美。
他们是串通好的,佛陀和马哈维亚,但是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耆那教教徒不知道,佛教徒也不知道——他们错过了整个要点。他们认为他们互相在反对对方,而耆那教教徒和佛教徒在这两千年来也都一直在反对对方。
他们并不是在反对对方!他们是在扮演角色,他们在试图帮助人们。他们是两种不同的类型,有些人可以接受马哈维亚的帮助,有些人可以接受佛陀的帮助。那个能够接受佛陀帮助的人无法接受马哈维亚的帮助,他必须从马哈维亚那里被遣走;而那个能够接受马哈维亚帮助的人无法接受佛陀的帮助,他也必须从佛陀那里被遣走,所以他们互相反对对方,那是一种串通。但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受到帮助,他们是两种不同的类型,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们怎么可能互相反对对方?从来没有一个成道的人会反对任何其他成道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他或许会说得好像是这样,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会了解。根据报导,对于佛陀在不同的场合取笑他的事,马哈维亚从来没有说什么。他完全保持沉默,那是他的方式。借着完全保持沉默,甚至连一点反驳都没有,他是在说:“让那个傻瓜自己去自导自演!”
每天都有人会来跟他报告说:“他这样说。”但是马哈维亚连谈都不想谈。他这样做是适当的,因为他已经很老了,他比佛陀大三十岁,他降低自己来跟一个年轻人争斗是不好的——年轻的傻瓜就是这样!但是他自己也跟佛陀一样地反对比他年纪更大的导师。他会谈论他们,反对他们,跟他们争辩。
他们是串通好的,他们必须如此,因为你无法了解。他们必须将那些途径划分开来,因为你无法了解生命是透过相反的两极而存在的。他们必须选择其中的一极。他们必须执着于一件事,然后,为了你的缘故,他们必须说:“记住,其他的人都是错的。”因为如果他们说每一个人都是对的,你将会变得更混乱。你已经够混乱了。如果他们说:“是的,我是对的,马哈维亚也是对的,佛陀也是对的,每一个人都是对的。”你将会立刻离开他们,你会想:“这个人没有办法帮助,因为我们已经被他弄混乱了。我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我们来找他是要弄得更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所以师父会抓住某些东西,然后说:“这是对的,其他每一样东西都是错的。”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有无数条路都可以到达“道”,有无数条路都可以到达最终的路,但是如果他们说有无数条路都可以到达,你将会变得很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