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婉和郁芳母子势必是所有人中最忧心如焚的,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不是别人真能感同身受的!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莲无芯也没想到最后赶来帮助笼香阁并不是江湖正道任何一个门派,确实国教“天平教”的第四坛主施兰!
说起天平教成为国教,还是挺神奇的。在西北旷野中有一座规模很小,而且荒废了很久,早就毫无香烟,神像都已残破不堪的道观。
直到有一天,一个到处游方的道士自号“天平道人”的来到了道观,开始讲道,施药,并用法术为当地求雨,催生枯木,荒地,颇有点神通,于是名声渐大,信徒也越来越多。
普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帝崇信仙道,为了长生不老多年来苛捐杂税,劳民伤财之举不胜枚举。听闻偏远乡野出现了神仙般人物,立刻派大臣前往重利相邀。而天平道人供奉的丹药使皇帝精神大振,威风日强,皇帝对其信重自然也日甚一日。
直到今天,天平成了国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天平教也成为了国教,信徒遍布朝野,各处道观林立,教众何止百万?市井小儿尚不解皇帝何许人也,却无不知天平国师这位活神仙!
莲无芯对天平教,天平道人是完全没有丝毫的好感或恶感!毕竟也许天平道人曾经的确救治过一些有困难的人,可自从进入朝廷他除了把持朝政,所做的就只有为皇帝一个人炼制长生不老丹药而已!
所以,莲无芯的眼里天平教并未对百姓有过什么仁慈,善良,对君王也不见得有什么忠诚,可那毕竟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而此时天平教第四坛主亲自到晚香镇来协助守护,但笼香阁却并未向天平教发出过求救。那这就只有一个可能,卿怜公主,或者……
之前卿怜公主曾问过莲无芯,迷蝶的报复会是如何开始?莲无芯则告诉她,有各种可能,但一定是在笼香阁防卫最弱的时候。所以,即使有同道门派来帮忙,也没有人能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和松懈!
因此,卿怜公主暗中向朝廷发信,请国师天平派人前来协助。笼香阁上下为此对朝廷当然都充满感激,可莲无芯的记忆中,但凡曾得到过天平教庇护和帮助的门派或个人,从此都再无自由了!
为此莲无芯不经意中曾试探的提醒过郁婉,朝廷为她笼香阁出力,他们今后也该多为朝廷效劳!郁婉或许并未真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大表特表忠心!
然而莲无芯发觉,卿怜公主似乎不见得只是为了笼香阁才请来救兵,而天平教的人也很明显逐渐有点反客为主的态势。但归根结底,这一切毕竟都和自己无关!
离开不再需要保护,可能也永远无法再自保的晚香镇,修媚儿提议想去外公家,云梦派!
云梦派乃当今江湖五大正派之一,掌门秋万龙是修载旭兄妹的外公,除了独女秋妍之外,四个儿子文韬武略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人称“云梦四龙”!
当今江湖的五大正派除了本身的实力强劲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各自都负责守卫人间五方仙境之一。云梦派守卫的“云梦仙境”,云墟城守卫的“九极玄坛”,蓬莱“蜃域”,南岭“生林”以及北府“雾海”并存为人间五方仙境,都是人世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也是天地灵气平衡的关键!
到达云梦派外城镇已经是入夜了,诸人商量暂歇一宿,次日天一亮便上山。
而一到客店,莲无芯就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息,暗暗皱眉有意无意问店家:“小二,你们这店依水而建,通透舒适,却还能有如此馥郁厚重的花香,大概是店里有很名贵的品种吧?”
小二听闻脸上涌现一股得意之色:“客观真好见识!咱小店虽不大,可除了美味特产,最有名的就是这四时水仙。虽比不得那晚香镇的夜昙神奇,可也是天下奇种,四时分开,形味各异,且每个时辰香气都会变化,这方圆几百里内也算是远近驰名的一景了!”
诸人听了都鼓起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股颇不寻常的花香。莲无芯点点头,静静等着伙计上菜招呼。
直到酒足饭饱,莲无芯才对彩翼说:“彩翼,今天吃的有点腻了,你去沏一壶雪凝香来解一解……”
彩翼听了应声而去,修媚儿好奇问:“莲真仙,雪凝香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啊!”
“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家师平日自己调制一种饮品,主要是采西昆仑,白山,天山三处万年不化之雪,辅以几味清口药材浸足百日阴干,再研磨成粉冲泡即饮。虽非仙丹神药,但解酒,去腻倒是很有效的!”
“莲真仙既得众神青睐,仙师必然非同凡响。且神谕岛自古名闻天下,若有机会能走一遭才算不枉此生啊……”
卿怜公主的赞叹和期盼,可谓人同此心,但并未如愿换来莲无芯的善解人意,热情相邀!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不久彩翼送来雪凝香,诸人尝过皆大为赞叹!而莲无芯此刻更清楚的感觉到客店中异样气息……
其实雪凝香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仙丹神药,但却对清心明性颇有奇效。一般人在特殊场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从而忽略了本身的感官,雪凝香就是可以帮助人排除杂念,凸显本能的直觉感官效力!
晚上,诸人都各自回到客房休息。
羽裳忍不住好奇问:“公子!这客店里明显有妖气,你既然让大家喝雪凝香提高警觉,干嘛不直接说出来把妖怪除了不是更省事?”
莲无芯微微摇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为妖为仙难以自主。所以妖就算到处都是,也不一定都是伤天害理的坏妖。如果贸然除掉,可能会错杀无辜。即便不出手除妖,说出来也难免会让他们心神不宁,徒惹慌乱,何必呢?如此以他们的修为如果有危险一定都可以察觉到了,那让他们自己有足够的警觉性,不也就足够了?”
彩翼听了笑笑说:“还是工资想的周到,确实没必要惹无谓的麻烦和杀戮。”
“哎!师父莫名其妙突然让我了解什么人世,体会人生,到现在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既然不是神谕指令,我也没必要多牵连人间的事端。毕竟师父说过,人间的事自有天道注定,不是谁能随便更易的……”
半晌,看了看幻化原形在角落酣睡的琴、狐二灵,羽裳沉吟问:“公子!按说仙长之命非我等可以质疑,可神谕早已明示不许你随便涉足人间。那么仙长此番,恐怕……”
莲无芯当然明白她所指何意,而且自己也一向感到师父对以往神谕从来都并非绝对的遵从,认可,但也从来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因此这次师父让他有意人间,他才会觉得实在无法理解!
“哎!算了,师父难道还会害我不成?他如此吩咐,自然会有道理,我就随便走走罢了!而其实说起来,你们也算是妖灵,好歹道行也都上千年了,对这人间怎么也该比我熟悉吧?”
二灵对视一眼,不禁苦笑摇头:“公子!不瞒你说,我们俩虽确有千年道行,可在被天帝赐予你为仆之前,都只是仙林中的豢宠,连幻化人形都不够功力,又哪会了解什么人间?不过按照过往所见,在天界越是品阶高的正神,对人间也势必越鄙视!”
“嗯!这一点我也发现了,好像每一次的神谕都只是让我去查看凡人对众神忠信与否,从未有过真正的恩惠赐予,而且还总是会明示我不能对人间的插手。说实话,其实我更愿意在岛上弹弹琴,修炼度日,对这人间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彩翼呵呵一笑:“那是当然!公子可是天命之人,日后必然登天入圣的,岂会为寿命短暂的区区人类劳心!”
莲无芯轻轻把肘支在桌上拖着下巴,漫无目的的遐思着没有一件能搞懂的那些事。可无论如何,不懂就是不懂。而且越是用力想,越发现还会蹦出更多不懂的东西!
而他能理解的,仙道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神道虽似乎并不陌生,但也的确算是一无所知。
恰恰是这人间,如此明明白白的就在眼前,耳闻目睹,但越是经历,越是见闻得多了,好像无法理解的也越多。
难道人间的事情是越是显而易见的,反而比虚无缥缈,甚至无法触及的更难明白?
那师父让自己来了解人间,体会人生,会不会就是为此?但了解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去了解毫无意义的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