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和祁夜到晏城的时候,晏城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听慕容和说,这几日一直细雨绵绵的,天气有些阴沉。
夜卿和黑修斯来晏城给兰叶夫妇递请帖,毕竟叶尘梦是夜卿唯一的妹妹。她的婚礼没打算张扬,就只请了最亲近的朋友和亲人。兰叶夫妇自然是少不了的。
温凉和祁夜来晏城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司南成和温莎。
其实就像祁十三所说的那样,他们应该给温莎和司南成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自己的问题,自己去做选择。但据慕容和说,司南成已经到晏城三天了,他也明知道温莎就在宁和医院,却因为温莎的避不见面,两人迄今为止都没见到。
慕容和说:“这段时间司南成一直在查阅相关资料,帮忙寻找相关的治疗方法,以及联系国内外关于这方面的专家教授,但是……他和温莎还没见过。”
三少说:“我发现司南成也是真能忍,这要换了我,爬窗户我也得先见一面才甘心。”
“也没见你为慕容爬过窗户。”夜卿和三少是互怼习惯了,夜卿愿意怼三少,其实这也恰好证明,她没把三少当外人。
三少已经习惯了,甩了夜卿一个大白眼:“看在你肚子里揣了个龙种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女人穿婚纱的那天是公主,怀孕那年是皇后,这要生完了孩子,可就一辈子都是佣人咯~”
“……”慕容和哭笑不得看一眼三少,也不知这人是上哪儿学这么多歪理。
夜卿倒是淡定,只平静地说:“穿婚纱就是公主?穿一辈子婚纱好了。”
“那你干嘛不怀一辈子孩子,天天当皇后。”三少伸手比了一个大肚子的动作。
温凉看着这二人,无奈地摇摇头,问慕容和:“你知道南成哥人在哪儿呢?”
“兰兰家里住着,兰兰他舅舅卡斯德伊和柴尔德家族关系挺好,听说司南成来晏城,兰兰就顺便把人接过去了。”慕容和说:“你们要是打算先和司南成见一面的话,一会儿就和我们一起回兰黎别苑。”
慕容和回头看着夜卿:“你不是正好要去给你妹送请帖吗?你妹夫让我一会儿亲自把你接过去。”
每回慕容和一想到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成了夜卿的妹夫,他就忍不住想洗涮兰黎川。
温凉还没去见温莎,她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司南成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明明已经万里迢迢地追到了晏城,明明路在咫尺,却又迟迟不愿意去找莎莎呢?
一行人出发去了兰黎别苑。
祁家人比较少,在祁明和祁暮白还没回家之前,宁清茹也常年住在国外,刚和祁夜结婚那会儿,家里就只有祁夜和温凉二人,虽然二人世界挺好的,但对于金南豪苑而言,温凉总觉得冷清。其实她特别喜欢小孩儿,所以结婚不久后,她就怀上了知非……
只可惜在知非最年幼的那几年,她没能陪在孩子身边。其实就算现在祁大哥带着暮白回来了,对于祁家的大房子而言,祁家的人也算少的。
但在兰黎别苑,这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这家里,随时随地都是热闹非凡的。
光是家里这五个孩子,就够闹腾了。
上次在蜀城的宴会上,温凉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这才刚进兰黎别苑大门,就听到咋咋呼呼地一声:“叶小尘,你是不是又偷吃奶酪了?都说你是猫,你又不是老鼠,干嘛偷吃奶酪啊?”
“兰伊棋,be.quite。”夜安知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在别墅里响起。
果然兰伊棋安静了下来,可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夜卿,这孩子一瞬间又炸了:“小姨?知宝,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别看你那破书了,俄语原文书有什么好看的,你快来看看,是不是咱小姨?”
夜卿对于咋咋呼呼的兰伊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唤了一声:“肉包。”
肉包是兰伊棋的小名,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了,十六岁的姑娘,更喜欢自己响亮的大名。这是整个兰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丫头。没规矩惯了,最喜欢夜卿这个小姨,一见到,就激动地扑上来。
然而还没扑到夜卿怀里,就被黑修斯伸手拦住了。
“她怀孕了。”黑修斯不太习惯做解释,反正那眼神就是在告诉兰伊棋‘别莽撞’。
“怀孕了?”叶尘梦从楼上下来就听到这话,一下震惊地跑过来拉着夜卿的手:“真的假的?”
这姐妹俩,比起冷冰冰的夜卿来说,叶尘梦显然热情多了。
夜卿顺手将请柬递给叶尘梦:“婚礼下个礼拜日,你和兰黎川有空吗?”
“下个礼拜我和兰二狗要去法国住两个月,容容刚好回来帮我们看着公司。不过既然你要结婚……管他什么法国,就算天堂我都不去!”叶尘梦兴奋极了,就连对黑修斯的避之不及都削减了许多。
夜卿这才指着旁边的温凉,对叶尘梦说:“他们是来找司南成的。”
“温小姐。”叶尘梦面带微笑地上前给温凉一个拥抱,然后领着祁夜和温凉去了后院。
后院景色很好,绕过一段鹅卵石铺出来的道路,就是一座凉亭。凉亭里放着藤条桌椅,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周围的绿色植被上,还混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气。
司南成穿着朴素简单的白衣裳,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放着电脑,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资料。
叶尘梦看得皱了皱眉,对温凉说:“司先生的情况我都从容容那里了解到了,这几天感觉他都快走火入魔了,饭不吃,水不喝,一天到晚就抱着电脑研究资料,不然就是打电话预约权威专家。”
温凉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他和我姐……我也不知该怎么做……”
祁夜轻轻地将小女人搂紧。
叶尘梦多看了司南成一眼,才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他们原本打算结婚了?”
温凉点点头:“是的。”
“我记得结婚誓词里有一句,不论对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对方,直至对方离开这世界。我或许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纠结,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进婚姻殿堂的两个人,只不过是提前经历了婚姻誓词里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遵守诺言呢?不是已经决定结婚,共度余生了了吗?”叶尘梦轻拍了一下温凉的肩,说:“我看你们的爱情观就比他们的爱情观更加简单直观,最好能影响到他们。”
叶尘梦笑了笑,道:“我曾设身处地想过,要是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老公会怎么做。后来我想,如果他爱我,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离开我。哪怕我人不在他身边,也一定会在他心里,这取决于他爱不爱我。如果他不爱我,我就算不生病,我很优秀,很完美,他还是不会留在我身边,人不会在,心更不会在。大多数人就是把爱情想象得太复杂了,其实顺其自然更好,不要用‘我是为了你好’这种名义去为对方做选择。你再爱他,你也不是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又怎么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呢?”
说完,叶尘梦拍了拍温凉的肩,抿唇笑了笑,就走了,只留下温凉和祁夜,还有那亭子里始终没有抬头的司南成。
只听外界传闻,兰叶夫妇情比金坚。温凉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从叶尘梦那番话里她也能听出来,兰叶夫妇是有故事的,而且,那故事应该不简单。但时至今日他们还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样美满,他们的爱情,是没有保质期的。
大概是她和祁十三都犯过叶尘梦口中所说的那个错误,所以现在他们才更加希望,司南成和温莎不要错过彼此,从而抱憾终身。
直到这两人在司南成对面坐下,他才意识到来人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二人,立马兴奋地拿着研究资料说:“霍金,他也是als患者,21的时候就诊断患有als,那时候医生也说他只有两年可活了,可是他今年已经75岁了……”
“南成哥……”温凉不得不开口打断兴奋的司南成,虽然她心里比谁都难受,但还是不得不强迫着自己说出一个事实:“南成哥,那是一个特例,生命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是哪个先来……”
“不不不,只要莎莎坚强些,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之后,就有治疗办法了……”司南成已经失去了理智。
温凉红了眼眶,将那些资料一张一张地收起来,她知道司南成在用忙碌的方式,去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她最终还是不忍拆穿他,而祁夜却选了个很直接的方式……
“一道选择题。如果温莎不是特例,如果温莎只剩下两年时间。a:你继续躲在这里用你所有的时间去帮她寻找治疗办法。等到有一天后悔莫及你曾经没能多和她相处几分钟。b:直面现实,现在就去告诉她,告诉她你是怎么想的,告诉她你害怕失去她,更害怕现在就失去她。”
祁夜直白地告诉他:“你考虑清楚,你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温莎就会多绝望六十秒。而你已经浪费了三天可以跟她告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