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纵马回了韩府,张牧之脱掉书生装扮,戴上芙蓉道冠,换回自家素色道袍,宽袍大袖,气质冲虚,又是一个好好的修行人。
韩怀远三人等在门外,见张牧之出来,便要询问探查到的消息。
张牧之却摆摆手:“此时不便多说,我回去准备,你们三个明日到道观寻我。”
韩怀远三个无奈,只好一齐相送。
张牧之往门口走去,迎面见一位身材稍矮的书生走来,一样穿青色圆领儒衫,头戴四方巾,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摇啊摇,面上唇红齿白,洋洋得意。
书生身后跟了个小书童,低头走路畏畏缩缩,像是做了亏心事,怀里抱着一只黑兔。
张牧之冲来人躬身行了一礼,也没等那书生开口说话,便直起身走出门去。
韩怀远带着陈书成、左梦鱼一起送张牧之,见了这书生顿时面色一黑:“妹妹!你这穿得像什么样子……”
小丫鬟装扮的书童见形势不对,连忙抱着黑兔溜了,左梦鱼和陈书成也觅地回避,将院子腾出来给兄妹二人争吵。
下午未时左右,张牧之回到道观里,依旧给灵官大哥上香,默念几遍灵官宝诰,而后又去正殿拜过老君之后,对着莲花灯盏呼喊:“师姐!师姐?”
莲花灯盏上火苗入豆,长明仙子并未现身,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儿生气。
张牧之也不知如何安慰,于是出了正殿,又来到灵官殿里,从香案上将拿下来那颗酆都印,坐在蒲团上。
“童儿出来,我有事相询!”
掌中酆都印上飞出一道黑光,落地化作一个面目冷清的黑衣童子,朝张牧之躬身:“拜见老爷,不知有何事吩咐?”
张牧之点头后道:“你把北帝派修持之法,包括内练法门、神咒、戒律以及箓职归属等详细讲来我听,不要有遗漏之处。”
黑衣童子点头,自思眼前之人乃是未来的正一天师,多半会受封总领天下道门之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于是便把北帝派的正法传承娓娓道来。
张牧之听后默默记在心里,又详细追问了下具体细节,确认无误之后才道:“你去吧,日后若有缘法,我会把你送还给北帝派正统传人手中!”
黑衣童子拜道:“多谢老爷!”随后化光隐去。
张牧之随后离开灵官殿,回到自家房里,以黄纸折叠神牌,而后持朱砂笔书写了天蓬元帅的神名。
“《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需得皈依道、经、师三宝之后方可修炼,左梦鱼显然是信道的,勉强算是皈依大道,这经、师却无从谈起。”
“可先持《天蓬咒》,天蓬法属于北帝法,但又不在黑魔律之中,只要是信士便可修持,仗之杀妖杀鬼无不灵验。”
“也可将戒律一并传下,叫左梦鱼先记忆熟悉,日后如有机缘引他拜入北帝派门下,授了箓职,再传授正统内练之法。”
张牧之心中思量好了破局之策,既要借助左梦鱼的武艺,又要借助左梦鱼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所以才费劲心思为左梦鱼挑选法门增进实力。
至于这次破局之后,是否引左梦鱼入道,却要看人家的意思和日后的机缘了。
北帝黑律威力虽然十分宏大,但戒律太过严苛,动辄扣除寿数,一般意志不坚定之人确实修持不来。
也是因为北帝派弟子受箓之后得了紫薇大帝认可,多会被授予一个阴职,俗称“法官”,可以劾神役鬼,
审理阴阳,甚至是罢免鬼神,为了防止弟子滥用职权,所以才以严苛的戒律约束。
至夜间,陈书成没有回道观,估计是昨夜长明仙子现身和他畅谈诗书的事儿闹得。
张牧之总算有时间继续修炼五雷正法中行气吐纳功夫,汲取太阴月华之力积蓄法力。
“给左梦鱼传法之后,我也要尝试接引第二尊雷帝法意了!”
次日,张牧之刚收拾妥当,韩怀远三人便联袂而来。
“你们每次前来都是高头大马,各位乡邻都不敢来上香了。”张牧之随口抱怨。
韩怀远一愣,而后失笑:“这是我们三个的过失了,日后定当多供奉香火钱!”
随后三人拜王灵官和老君,果然都在功德箱里投了银锭。
“这些资本家果然豪富,一锭银子够普通百姓吃喝两三年了!”
“谢师叔在世时是没找对路,和这些富贵少爷混上几年,雷祖庙估计就能建起来了。”
张牧之摇了摇头,同三人一起坐在石凳上,大致说了圆觉寺的和尚准备如何以陈、韩两家婚事作梗,令张牧之颜面扫地的事情。
“好啊!好啊!这些贼和尚是要我一家死绝啊!我家一向与人为善,没做过恶事,这些秃驴居然如此歹毒……”
韩怀远气的发抖,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书成也气的面色发白:“这些贼秃……居然拿我妹妹来作妖!实在是该死!”
左梦鱼倒是还算冷静,待韩、陈二人心情稍微平复之后,才开口道:“按照这些和尚的谋划,陈小姐目前是安全的,真正的博弈是在成亲当日。”
韩怀远和陈书成也冷静了下来,三人一起问张牧之具体如何应对。
张牧之把对策说了一遍,而后叮嘱:“怀远主要任务是拜堂成亲,接新娘过门,如果出现变故的时候,要由你安抚陈小姐、韩员外的情绪。”
“那为首的魔头由我应对,梦雨兄主要负责斩杀混在送亲队伍里的妖魔,我会派麾下兵马助你对敌,务必拦住那些妖魔,不使其伤害来往宾客。”
左梦鱼神情严肃,眼神中却又闪现出兴奋的光芒,郑重抱拳道:“道长放心!我定然会竭力护持百姓!”
张牧之点头:“你武艺精湛自不必提,然倚仗兵刃之利只能对付凡人,我来传你法门,令你能斩杀妖魔。”说着便从石凳上起身。
陈书成突然开口:“我呢?我有什么事情做没有?我妹妹成亲,我这做兄长的总得出些力不是?”
张牧之想了想,也安排了任务:“我让韩员外在家中供奉了雷祖神像,那些妖魔无法进入韩府,我和梦鱼在外面除魔,你在府中安抚众宾客,让大家不要慌乱,如何?”
陈书成自思也没有什么上阵杀敌的本事,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梦鱼,跟我来!”
张牧之让左梦鱼跟着自己在院中朝北方摆上香案、烛火,供奉天蓬元帅神牌,自己先上香,默念宝诰并祈请咒之后,又燃起三柱清香递给左梦鱼。
“天蓬元帅已降下分神,你可持香叩拜!”
左梦鱼接过清香,大礼参拜之后插入案上香炉里。
张牧之又递过去一张早已写好的青辞拜表:“诚心念诵后在香案前焚之!”
左梦鱼接过之后朗声念诵,大意是说自己为何要修持天蓬法,日后如何约束行止,护卫正道,驱逐邪魔之类,念完用案上烛火点燃,随后又是叩拜。
韩怀远、陈书成二人都神情肃穆地站在一旁观礼。
拜过天蓬元帅之后,张牧之就在香案前和左梦鱼相对而坐,把《天蓬神咒》逐句念诵。
此咒流传极广,并非根本内练之法,没什么“法不传六耳”的避讳,韩怀远、陈书成二人也在一旁默默记忆。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 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急急如北帝明威口敕律令。”
张牧之语速缓慢地念诵一句,便让左梦鱼跟着念一句。
左梦鱼也是聪慧之人,虽不能过目成诵,五次之后便已记下,自己独自念了一遍,一字不差。
“天蓬元帅是北极四圣之首,法力无边,有求必应,护持信士,降伏诸多魔鬼,你每日夜间沐浴静心之后盘坐,把绣春刀放在身前,而后念诵一遍天蓬神咒,日日不可间断,七日过后,你那兵刃便有斩妖杀鬼之能,持咒越久,威能越盛,修持不断,自然鬼神辟易,妖魔俯首。”
张牧之说完后念咒一遍,手掌如刀刃一般朝着左梦鱼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
左梦鱼初时不解何意,至张牧之手掌经过,顿时感到周身汗毛立起,似乎有一把真的利刃在面前斩过,顿时心中诚服:“此咒果有莫测之威,我定会日日持咒不断。”
“可在静室中设神龛供奉天蓬元帅名号,入睡时把刀放在神龛前沐浴香火,则兵器威能更盛!”
左梦鱼躬身拜谢:“多谢道长指点之恩。”
“怀远婚期在清明之后,而下还有些时间,你要辛勤持咒,到时才好斩杀妖魔!”
“你们两个也可时时念诵这天蓬神咒,虽不能如梦鱼兄一样修出降魔神通,却也能护持己身,使邪祟不敢来犯。”
韩怀远、陈书成连忙答应。
左梦鱼突然开口问:“道长,不知以这天蓬神咒加持,一次可炼几口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