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秦广王蒋 枉死城张(求订阅)
张牧之和王炎午乘坐马车,带着二百余名阴差一起来到南京都城隍府,到了门口并未停下,而是直接驶入城隍府灵境之中。
马车在正殿前的广场上行驶,赶车的王炎午手中拿出一个黑色笏牌一晃,前方就有一个黑色气旋洞开。
“驾!”王炎午手中缰绳一抖,两匹鬼马拉车驶入阴阳通道,随后才稍稍放缓速度。
王炎午伸手唤过一名阴差赶车,自家也进入车内歇息。
文丞相乘坐的马车在外面瞧起来不大,内中却极为宽敞,靠窗摆放了柔软的靠垫和两个小案,还有一个小书架。
王炎午靠在软垫上长吁一口气:“终日埋首于案牍之间,唯有每年往阴间公干这段时间才有得些清闲!这马车要走十来日呢,道长也可以歇息一下。”
张牧之正在观看一本讲解儒家经意的书籍,随意翻了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放下书问道:“不是说四月十六便是阎王集会之期吗?梅边先生怎说还要走十来日功夫?”
王炎午呵呵笑道:“道长不知,这阴间时间是和阳间是不同的,大致算下来,阳间一日大约等于阴间一年左右。”
“道长您想,这阳世间每天都有无数生灵降生,亦有无数生灵死去,若非有这时间差异,纵使地府十殿阎君带着大小判官终日忙碌,也是处理不完的。”
张牧之点头:“原来如此!那不知上界的时间流逝可有什么说法?”
王炎午摇了摇头:“我等只是小小阴神,哪里能窥上界之事?倒是文丞相曾往上界拜访过文昌帝君,大致说了几句。”
张牧之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文丞相怎说?”
“文丞相说上界以各种仙神职司、果位不同细分了三十六层天界,其中又囊括了诸多世界,下面几层天须有仙神协理人间诸事,时间流速和凡间大致相当。”
“至于上面几层天界,那是如三清道祖那等先天神圣的居所,到了他们那等境界,几乎能坐看宇宙生灭,时间快慢也就没有意义了。”
张牧之听了目光闪动:“不知祖天师和虚靖祖师他们在哪层天居住,能把我从末法之世带到此方世界,断非那些下层仙神能做到的。”
王炎午说到此处,面上表情玩味地说道:“正因为时间宽裕,小天师同我一起拜访过秦广王之后,许多事情便可以去做了,什么枉死城、考弊司都能去得。”
“至于道长麾下的那支兵马还是暂时不要暴露为好。什么时候要用时再现身,那才有奇兵之效!”
张牧之默默点头,在心中盘算这一次地府之旅的行止,思虑片刻后隐约有了些打算:“具体如何行事还是要和秦广王商议后再说。”
于是小道士便不再想,掀开车窗帘子往外观看。
阴间世界头顶亦有大日东升西落,却没有阳间那般明亮,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见朦朦胧胧一团白色光球。
日光照在身上也是冷的,不会灼伤阴魂之体。
天空永远漂浮着一团一团深灰厚重的阴云,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远处山川丘壑都呈黑、灰之色,草木稀疏,枝叶也是色泽昏暗,不像阳间那般绿意喜人。
马车带着两队阴差行走在空旷的原野之中,一阵阴风吹来,卷起漫天沙尘。
再远些则是形如犬牙的山岳,峰峦起伏,形状诡异,毫无秀美可言。
“空气里只有阴气、死气,没有日月精华,否则躲在阴间修炼几十年,法力大进后再返回阳世,那岂不痛快?”
张牧之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景致也什么好看的,就又放下车帘坐回车中:“倒是没瞧见民间传言的那些忘川河、奈何桥之类的去处。”
王炎午半躺在靠垫上,闭着眼睛假寐,随口答道:“忘川河临近第十殿薛侯所辖转轮城,阴魂在奈何桥上饮了孟婆汤便发往阳世投胎,离这里还远呢。”
张牧之道一声:“原来如此。”随后就不再多言。
王炎午躺了一会儿便自口鼻间发出细微的鼾声,显然是平日里公务劳累,这次到阴间补觉来的。
如此一行人又行了十来天,路上渐渐出现许多阴差,或是黑白无常,或是牛头马面,押送着排成长队的阴魂往前走去。
前方出现一座十分浩大的城池,正是第一殿阎君蒋子文治下秦广城。
秦广城墙约有十丈高下,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上形如一座巍峨的山丘,城外亦同凡间一样有许多阴魂聚居的城镇、村墎依附。
城门形如一个狰狞恶鬼的头颅,双目狰狞,嘴巴大张,门牙上悬挂匾额,上书“秦广城”。
诸多阴寿未尽的鬼物从门洞里进进出出,挑担的,推车的,扶老携幼的,同阳间情形一般无二。
所不同者是城池上空有背生双翅的阴差手持兵器往来巡视,防止有鬼物扰乱阴间秩序。
城门口有四五个身穿各色官服的判官早得了消息,带着一队阴差正在等候。
“李大判,听说这次文丞相没来,主事的是个别的人物?不知您有什么具体消息?不妨给兄弟几个说一说,免得我等唐突了贵人!”
李大判是秦广王眼前的红人,双眼朝四周瞄了一眼,低声对其他几个判官道:“据说来自龙虎山天师府,下任天师承位之人!”
外围诸多判官都忍不住惊呼,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问:“天师府传人不都是往上界雷部任职吗?这等人物怎地往阴司来了?”
李大判又拿眼乱瞄一阵,小声道:“天师府有稽查众神之权,这位下来估计冲着第五殿去的……如今阴司风气你们也晓得……”
其余判官都点头道:“原来如此!”“早该整治了!”“现在地府像什么样子……”
李大判连忙叮嘱道:“禁声!大家莫要讨论此事,免得走漏风声,另外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几个礼数上恭谨点!”
众判官都一起答应:“知道知道!大判放心吧!”“我等心里有数呢!”
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赶车的阴差掀开车帘,将王炎午和张牧之从车上扶着下来。
李大判带着几位判官走上前去,一起躬身道:“见过梅边先生,见过小天师!”
张牧之同王炎午连忙躬身还礼,随后王炎午哈哈笑道:“李贤弟,一年未见,向来可好?”
李大判亦是大笑:“在先生看来只是一年,对我等来说却是三百余年了,这次咱们可得好好聚一聚。”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有阴差上前签了马车,领着城隍府跟来的诸多阴差进驿馆歇息,李大判等人领着张牧之和王炎午进城。
张牧之见城中各式摊贩、店铺同阳间类似,笑着开口道:“想不到这阴间城池也如此繁盛,阳世一天,阴间一年,那些阴寿未尽的鬼魂在城中生活岂不等同于长生了!”
身后一个穿绿袍的小判官开口解释:“确实如此!不过在王城中居住大不易,平常鬼物若没有个营生,只靠子孙香火供奉是承担不起这每日生活所需的。”
李大判瞪了一眼绿袍小判,而后笑着解释:“小天师有所不知,这鬼也分贫富贵贱,有那鬼物觉得日子难挨,便搬到坟地自家阴宅里居住,早日熬完了阴寿也好投胎转世。”
几人一路闲谈,片刻后便来到一座威严气派的王侯府邸之前,正是秦广王蒋子文坐居办公之地。
李大判遣散了诸判官,领着张牧之和王炎午前去拜见秦广王。
秦广王蒋子文本是三国时期广陵人士,汉末担任秣陵尉之职,带人追逐盗匪至金陵,同贼人死战不退,最终力竭而死,葬于钟山下。
孙吴时有人在街头见蒋子文乘白马、执羽扇行走,诸仆从、兵将跟随左右,言行举止同生人无异。
于是时人皆以为蒋子文已经成神,便立庙以祀,所求者果然屡有灵验。
吴帝孙权闻之,遂下旨建“蒋王庙”,封蒋子文为王侯,并担任金陵城隍之职。
后来到六朝时期,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纷纷到蒋王庙祭祀求福,致使香火愈发兴盛。
直至明太祖朱元璋驱除蒙元回复汉家河山,改金陵为南京,封文丞相为南京都城隍,蒋子文才算卸任。
阴司酆都大帝感念蒋子文数百年来护民有功,遂颁下旨意将蒋子文封为阴司秦广王,位列地府十王之一。
秦广王居地府阴司第一殿,执掌孽镜台,统辖人间寿命之长短,常在人间行走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勾魂阴差皆属秦广王麾下。
常人死后一生功过经由各地城隍、土地、查察司会报第一殿,由秦广王亲审宣判。
功大于过和功过相当者免受刑罚,只等阴寿耗尽时发往第十殿转轮王处按照其生前所造善恶发放投胎,或男或女,或贫或富等承受其果报。
过大于功者则押往孽镜台处,由阴差持镜照彻阴魂生前罪孽,而后发配各殿大小地狱去承受应得的酷刑以消除业力。
张牧之同王炎午被李大判领入一间大殿之中,抬头见正位书案后端坐着一位头戴冠冕,身披青色衮服的王侯,豹眼狮鼻,络腮长须,相貌甚是威严,望之就像一位威猛的武将。
“见过秦广王!”王炎午和张牧之一起躬身拜道。
秦广王蒋子文从案牍之间抬起头来:“哦?今年来的甚早啊?文丞相近来可好?”
王炎午上前寒暄几句,礼数过后,秦广王仔细观看了张牧之几眼,抚须点头道:“想必这位就是虚靖先生口中的‘吾家小儿’了!果然是身负大运,道骨天生,叫人好生羡慕啊!”
张牧之连忙躬身再谢:“贫道修行德行都还浅薄,不敢当大王称赞。大王以至仁至孝之心主掌阴司,惠及世间无数生灵,这才是真的功德无量!”
秦广王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心性通透之人,难怪文丞相托以大事!李判,你带王炎午下去歇息,本王同这位小天师有事相商。”
过了一个时辰,乔装打扮的张牧之独身一人出了城池,纵身一跃就到了半空。
“在这阴司之中,我如此修为便能御风而行了,当真是痛快!”
小道士大笑一声,身形快似一阵清风,朝远处疾驰而去。
“这个道长果然到阴司来了!”
城门口有牛头马面两个阴差刚公干回来,看到张牧之远去的身影,顿时唬了一跳。
两日后,忘川河畔枉死城前来了一位头戴黑色儒巾,身着青衫的少年书生,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
“今日过后,这枉死城便要姓张了!”
书生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守卫森严的城池,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一章,三千六百字,榨干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