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心里这般想,但是最不敢表露半分。庆安皇帝喜怒无常,连他这个跟随皇帝几十年,从小到大的大伴很多时候都不知道皇上再想些什么,还是哄的皇上开心为妙!
“对了,圣君。老奴年岁大了,记性不好,刚才说起,才想起来。左衡臣派人送来的奏折,好像是给那个傅天仇大人请功来的,说是傅大人戴罪立功,指挥他们大败乱民……”
庆安皇帝一听,大感兴趣:“哦,奏折在哪儿?拿给朕看看……”
黄奇眼珠子一转道:“好像还在外廷,还没有送过来。我派人去取!”
庆安皇帝点点头,也不管是不是深夜时分,宫门早已经落锁。黄奇出了寝宫,吩咐一个亲信太监道:“你赶紧把左衡臣的奏折找出来,把那功劳给我夸大一些……如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也该有些喜事让皇上高兴高兴!”
小太监心领神会,道:“是干爹……”
不大一会儿,奏折就送到了庆安皇帝的面前。庆安皇帝张开一看,龙颜大悦,情不自禁的读道:“……乱民十万余众,围我等于孤城之中。守备知府皆被刺杀……天仇与其侄傅说等,指挥若定,努力败贼……是夜,我等锦衣亲军歃血立誓,夜袭敌营……斩首八千,降者五万……”
“好,好,这才是朕的忠心臣子!”庆安皇帝大喜过望道:“我早就说了是地方上那些个龌龊官员愚鲁无用。看看朕身边一百锦衣亲军等能破十万敌军……还不羞愧死内阁那些整天叫着乱民势大的宰相们?”
黄奇擦了一把冷汗,心道:“小卓子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我让他把功劳夸大一些,他居然给我夸大了十倍……”
“咦,怎么还有傅说?你不是说他去南疆做县令去了?”
黄奇这次注意到奏折之中提到的傅说,心中也是纳闷,这小子怎么跑到富丘城去了?难道是去劫囚?
傅说淡淡的道:“不,还是要去京城!”
傅月池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让爹爹去京城送死!”
傅说笑道:“我是说我要去京城。叔父不去也罢!”
“那你肯定疯了!”傅月池叫道:“我爹逃走了,这些人……”她指指左千户等人道:“回去说我们劫囚,你是去给我爹顶罪还是去送死?”
邢德也道:“是啊。秀才。你现在去京城做什么?不如跟着我去投奔丁大哥,丁大哥那人最讲义气,说不定到时候有一天我们还能打到京城去,做皇帝!”
傅说轻轻摇头。丁前溪是什么人傅说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一个道理,为王前驱。历朝历代,首先造反的都没有好下场,到最后都只有失败的份儿。就算是改朝换代成功了,也是后面人做皇帝。最早举起义旗的都是只有给后面的人扫清道路。最后落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只看原先世界,陈胜吴广,张角,王薄瓦岗,黄巢,刘福通韩山童,到后来的王大梁高迎祥。这些都是早举义旗,声势浩大的。结果如何?历史书上只记载下一句。为王前驱……或者是为真命者扫除而已!
究其原因,不过是发动这般天下劫运,死伤亿万,神灵谪落。业力太过巨大而已,往往被这般业力也都被首举义旗的那些人给担负了。就算这些人有着通天本事,被业力加临。最终也休想聚拢龙气,百战得国。只能生死兵败!
反倒是大部分的业力被前面的人给承担了。后来者所受业力小了,才容易聚拢民心气运。铸鼎功成,化家为国!
傅说摇摇头,道:“天下大乱,也只是普通百姓遭殃。如今天下乱象方显,说不定犹有可为!”
邢德大摇其头,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却说不出道理来反驳。傅月池却觉得自己大哥是不是失心疯了,左千户一脸喜色,他是朝廷忠臣,世受国恩的。傅天仇却摇头叹道:“我原本还对朝廷抱有一线希望,如今这一路看来,怕是不行了!大厦将倾,非人力所能回天!”
傅说仗剑道:“如今关外莫吉人立国辽西,兵强马壮,虎视眈眈。这关内中土一乱,群雄四起,天下争龙,说不得就会河蚌相争。到时候,莫吉人纵兵入关,就要重蹈当年蒙人入关的惨剧了!”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倏然而惊。这个世界,有着完整的祖先神灵崇拜体系。而关外异族却是另一种神灵体系,影响所及,家国天下,华夷之辨却是根深蒂固了。所以当年蒙人势强,席卷神州,也不过短短十七年时间就被逐出了关外,直捣黄龙。所以听说那莫吉人有机会入主神州,个个都是心惊!
傅说大声道:“便是这天下要乱,也要先把莫吉人给打残了,使其无力入关。到时候就算关起门来逐鹿神州,也不会白白的便宜了外人去!”
傅天仇想起当日在关外所见,潮水一般的莫吉铁骑那震动山河的气势,动容道:“青萍说的有道理,老夫一人性命何足可惜?便于青萍同去京城了吧!”
左千户也拜服道:“小傅大人有这般志向,左某愿随尾翼!”
邢德涨红了脸道:“秀才说的有道理,兄弟关起门来打架,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
傅月池一脸惶急,她不管什么大道理,只是一个小女子。她一急之下就落下眼泪来:“爹爹,大哥,京城太过危险了,你们不要去!”
傅天仇板着脸正要训斥,傅说微笑道:“月池放心,大哥的本事你还不放心么?有我护着叔父,一定不会有危险!”
左千户也慨然许诺:“月池姑娘放心,左某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护得傅大人安全!”
这时候连叶知秋也开口道:“我虽然是出世之人,也知道何者该为不该为。傅兄弟,我陪你一起去!”
傅说拱手致谢,看着各人慷慨激昂。自己心中却是清冷一片!